杰拉德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太过冒犯。
一个虫安稳舒服的日子过久了，他竟迟钝至此。
雄虫以自身性别为傲，当然不愿伪装成雌虫。
如果不是瓦莱特一路表现得太自然，丝毫不像他所知的雄虫，如果不是杰拉德的联系虫突然发来消息，提醒他最好低调谨慎，他绝不会提议让一位雄虫阁下伪装成雌虫。
脾气再好的雄虫也会因此震怒。
瓦莱特并不生气，只是颇为惊讶，虫族居然还有这种药剂，他从未听说。
“哪里能买到这种药？这是违禁品吗？”
他相当好奇。
瓦莱特在雄虫中算个子高的，他勤于锻炼，成效明显，已经有了好看的肌肉线条，装作未成年雌虫并不会引虫怀疑。
其实瓦莱特已在教授不知情时，在远洋号公共区域中伪装成雌虫，看舷窗外星辰变幻。
雄虫没有生气，出乎意料又有几分合理，教授稍微放松下来。
“买不到，我一个好友最近研发的，没有量产。这种没应用前景，申报时又会被雄保会追着举报的东西，应该算是违禁品。”
杰拉德教授的好友正是约瑟夫教授，苏波列特III号的升级版本没那么容易研发出来，倒是在研究过程中意外做出了雄虫信息素抑制剂这种无用产品。
约瑟夫教授想象不出什么情况下有雄虫会需要假扮雌虫，跟杰拉德吐槽这个无用发明时，杰拉德想到自己要带雄虫科研助理前往偏远星系，便向好友要了些，有备无患。
教授补充道：“副作用是可能有一段时间感受不到雌虫信息素，要不要用你自己选。”
瓦莱特自有掩饰雄虫信息素，假扮雌虫的方法，他没拒绝杰拉德教授的好意，收下药剂。
不一会儿，瓦莱特的休息舱中，走出一个棕发棕眼的未成年雌虫，高领外衣挡住了大部分虫纹，只若隐若现露出一点。
有信息素判断先入为主，不会有虫怀疑他其实是个雄虫。
杰拉德教授倍觉惊奇，约瑟夫的无用发明，竟能将一个雄虫的信息素完全掩盖。
看来约瑟夫近期会有一波大动作，他也不能落后。
机甲的性能，被不可能三角限制太久了。
远洋号在终点行星附近停下。
从太空俯瞰锡恩星，几乎看不到绿色，只有零星城市散布在荒漠中，似乎要被黄沙吞噬，像一处被修士们轮番洗劫、灵气耗尽的废弃洞天。
边境星的接驳飞行器内部空间比首都星的狭小，还好到航线终点站的旅客不多。
瓦莱特与杰拉德教授取过行李，刚走出星港，便发现道路被胡乱停放的中小型飞行器占满。
有的飞行器上贴着“ZA一律1000星币”的标牌，飞行器的虫主热情拉客，不断用带着口音的通用语问“去哪，送吗”，又因虫崽“雌父”的喊声回去安抚；有的飞行器打开舱门，挂满琳琅满目的饰品摆件，招牌写着“15星币1个，50星币3个”。
吵闹混乱中有几分烟火气，是瓦莱特在首都星没见过的景象。
杰拉德教授带瓦莱特熟练地钻出这片“飞行器包围圈”，按终端地图指示找到星港旁的星系客运站。
他们乘坐的是一种载客量80虫的小型星系飞船，外表印满广告。
搭乘ZA-03前往ZA-026航线的虫不多，二十多个全是雌虫，个别外表凶悍，言语间不时夹杂“异种养的”之类的不文明词汇。
杰拉德教授暗中庆幸瓦莱特提前伪装成了雌虫，又担心瓦莱特的伪装被发现，途中频频查看终端上的时间。
瓦莱特以神识扫过飞船上的旅客，越偏远的星系，高序列虫族越是少见，这些雌虫中拥有虫翼的大概一个也没有。
小型星系飞船的舷窗狭小且没擦干净，瓦莱特虽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点观星的兴致也无。
他翻看着与塞西尔的聊天记录，思索赚星币的方法。
星船上的食物昂贵且不好吃，旅客们大都自备营养液。
空气清新系统的运转声清晰可闻，客舱中还是有些廉价营养液的气味。
杰拉德教授不时观察着瓦莱特的表情，散发着雌虫信息素的雄虫神色平静。
小型飞船花了点时间绕过右执法星系中的陨石带，又为了节约燃料，等着借星系内一颗大质量行星的引力加速，数十星时后终于抵达ZA-026行星。
旅客们行色匆匆挤下飞船，各奔目的地。
瓦莱特看似淡定，实际上第一时间扩大神识范围，试图确认灵气的存在。
灵气缥缈，气息若有若无，想必是有。
ZA-026星的星港更加简陋，就像是随意找了个建筑挂块牌子，并没有用来更衣休息的地方，瓦莱特也乐得继续伪装雌虫，行动方便。
数十星时的航程让杰拉德教授有些疲惫，他一直担心瓦莱特暴露雄虫身份，好在路上平安无事。
瓦莱特面色轻松地连拎带拖着行李，教授有些吃力，却坚决不肯雄虫帮忙，好在提前联系的对接虫就在星港等候——一个驾驶旧款小型飞行器的雌虫热情迎上来。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杰拉德教授啊，久仰久仰，我是马修，这颗星球上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哟，您还带了个未成年来这里啊，这位怎么称呼？”
马修穿了一身满是大口袋的工装，嘴里叼着半截刚掐灭的烟，口音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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