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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锅娘子_女王不在家【完结+番外】(8)

  秦峥何尝不明白方路说得是实话,可是守在破庙里,她也是束手无策,倒不如试上一试,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她从腰间取下水囊,反手递给方路道:“你下喝些水。”

  方路刚才说完那番话,却是半分都不想动,他昏沉沉地将脑袋靠在秦峥肩膀上,喉咙动了几下,却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秦峥见此,只好将他放下,先掰开嘴巴灌了一些水进去,又取了一块粗布弄湿,将这湿布绑在方路额头。

  做完这些,她重新背起方路,借着星月,往城中方向奔去。

  方路趴在秦峥肩头,朦胧中只觉得自己靠着的这分明瘦弱的脊背却让他感到舒服,仿佛靠在上面可以减轻许多的病痛,忘记那此生再也不愿想起的苦楚。

  他禁不住握紧了秦峥的肩膀,低哑gān涩地道:“秦峥,有你真好……”

  秦峥听到这话,倒是愣了下,而此时紧搂着自己的那双手却是火烫,她略一顿,安慰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方路点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笑了下道:“是,我等着拿到你给我的一个月一百文的工钱……”

  秦峥听到这话,也笑了,抿了下略显gān裂的唇,低声道:“到时候不但有一百文的工钱,还可以每天都给你吃热腾腾的ròu包,喝文火慢熬的杂粮粥。”

  方路微微点头,可是一阵昏沉无力感袭来,他勉qiáng忍住,努力地挤出字眼:“真的会有吗……我饿了呢……”

  秦峥忙点头:“自然会有,我老家还留有祖房,我又学得一手父亲亲传的手艺,只要是个太平安定之处,开一家馆子,总是能挣到银子的,到时候自然不缺这些吃。”

  方路听了,想点头,可是却越发乏力,浑身仿佛若火烧一般。

  秦峥见此,知道他病得厉害,忙又加快了脚步。

  可是谁知这仓促之中,不及防备,被路边什么绊倒。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此时秦峥是背着方路这样一个男子的,行动间极其吃力,经这么一绊,便láng狈地摔倒在一旁。偏偏这路边都是废弃gān枯的水渠,水渠很深,里面不满石头荆棘,秦峥身子就这么无法控制地往下滑跌,最后七荤八素地跌在水渠底部。

  不过即使跌得如此láng狈,秦峥依然没有放开握住背上方路的手。

  经此周折,方路从昏沉中醒来,可是浑身却如同被万马践踏过一般,毫无力气。

  秦峥先将自己被甩出去的吃食行礼都挂在自己身上各处,这才起身,握住方路的手,道:“走,我背你爬上去。”

  方路扶着一旁的乱石,抬头看略显陡峭的水渠壁,咬牙摇头道:“我自己来。”说下便要起身,可是他刚一起身,便觉眼前发蒙,整个人就要栽倒在那里。

  秦峥眼疾手快,将他身子扶住,反手一抄,不顾方路的反对便将他背上来。

  秦峥皱眉,背着方路闷声就要往上爬。

  她每迈一步,只觉得钻心剧痛传来,拧眉爬到一半时,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连同方路一起跌回到水渠底部。

  秦峥咬了下牙,qiáng忍着站起,伸手重新扶起方路道:“走。”

  方路入手,只觉秦峥两手湿冷,正觉得奇怪,秦峥已经反手,身子一低,就要将他背上。可是她负重之际,唇边却发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闷哼声。

  方路猛然意识到什么,紧握着秦峥的手,一点点摸索着,来到她的脚踝之处。

  先摸了一个,只觉得那脚踝纤细瘦弱,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能够毫无费力地背起他这样一个男子的,竟然是这么瘦弱的躯体。他放开手,又摸另一个,可是秦峥却躲开了,皱眉仿佛不耐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这样躲开,方路更觉得奇怪,一把抓住她另一个脚踝,可是因为用力猛了些,顿时惹得秦峥巨疼,发出低低的呻今声。

  方路忙放开双手,借着月光看过去,只见她原本应该纤细的脚踝此时此刻竟然肿得犹如小馒头,他呆看了半响,终于颤抖着抬手抚摸那脚踝,良久咬牙道:“秦峥,你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1. 我对女主外貌的设定是这样的:无丝毫女子娇柔之美,面相冷漠,可是细细观之,五官有青山秀美之姿。

  2.这个是真正的细水长流型,男女主应该是那种相濡以沫水到渠成的爱qíng。

  ☆、说好的一辈子的兄弟

  秦峥咽下剧痛,就势坐在那里,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依然火烫。

  她伸手取过水囊,自己喝了一口水,便将其余的给方路,哑声道:“多喝些水。”

  方路盯着秦峥半响,却见惨白的月光下,她眉目清冷,脸上丝毫没有痛意,仿佛那个肿得不成样子的脚踝并不是她的一般。

  方路喉头发涩,偏偏又有一股气恼涌上,他狠狠拿过水囊,解下头上已经被他捂烫的粗布,倒水弄湿,然后弯下腰,qiáng硬而小心地将秦峥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开始用湿布轻柔地敷在她肿胀的脚上。

  秦峥从旁观察他气色,挑眉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方路冷扫了秦峥一眼:“我好多了!”

  经此一惊,颇出了一些汗,冷风一chuī,沉重的大脑仿佛轻松了些,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

  当下两个人也不再试图离开,gān脆并排坐在那里,靠在水渠的壁上,仰望着星空。秦峥又取了包袱中之前准备的盐爆落花生,拿出来分着和方路一起吃。又取来水囊,各自轮流喝上一口。

  方路将脑袋仰靠在水渠壁上,苦涩地笑了下道:“方路,为什么我们还活在这个世间?”他饮下一口甘甜的水,低声喃道:“为什么还要如此艰难地活着?”

  秦峥侧头看了方路一眼,低头沉吟一番,终于道:“我从小就没有母亲,长大一些才知道,我的母亲还活着,只是不见了,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在都城等着她回来。”

  方路倒是没想到这个,禁不住看过去,却见她的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中形成一个剪影,那剪影竟有几分山川流水之秀美。

  秦峥低低叹息一声,继续道:“父亲等了母亲十七年,可是至死都没有等到母亲的踪迹。”她的手轻颤了下,摸索到被在肘间的砂锅,语气开始转得温柔起来:“他临死前让我一定找到母亲,那我就会去找,穷我一生,也会找到她的。”

  方路明白这乱世之中,找人不易,再者这秦母已经失踪了十七年了,就是见到也未必能认识啊。

  秦峥自然也看出方路的心思,当下笑了下道:“不能找到又如何,既然父亲让我去找,那我就会去找。”

  她回首看着他道:“或许这就是我还活在这个世间的原因吧。”

  方路望着秦峥,只觉得秦峥双目坦然明亮,坚定而温柔,他忽然忆起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正步入死亡的门槛时,眼前这人喂了自己水和吃食,将自己拉回这个人间,那时候的秦峥,是不是也是如此的神qíng?

  良久,方路叹息了声:“秦峥,当日你因为我自弃而打我,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活着。”

  他垂下头,眸中渐渐浮现出深沉的痛来:“我原本有七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还有父亲母亲和奶奶,如今这些都不在了,全都不在了……”

  他望着前方一处杂糙丛:“父亲是一辈子的忠将,他要保护大炎朝的大好河山,要保卫我大炎朝的黎民百姓,可是最后,他死得如此屈rǔ。我如今侥幸活着,却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我既无力去阻挡北上的敌军,也无力去护卫这群遭受屠杀的百姓。”

  秦峥抬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方路——”

  方路身形动了下,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不叫方路,我是路放,路家最小的儿子。”

  那个传说中的路家最小的儿子,生下来便注定的天之骄子,三岁上马,四岁拿剑,十四岁一身白色战袍一把长枪名震天下。

  他苦笑了下:“今天的二十六夫人,便是我以前没有过门的妻子。”

  秦峥确实早已猜到的,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怕是也以为你不在人世了,乱世之中,她一个弱质女子,失去了护庇,自然是要嫁人的。”

  路放点头:“是,这个我也明白,所以我并不怪她。”

  秦峥想着他今日一病,一方面是多日吃食不继,另一个怕也是心事过重郁结在心,恰又受了这位李夫人的刺激才病的,便有心开解他,当下笑道:“等到了凤凰城,我们开了馆子挣了银子,我自然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你又生得俊秀,到时候不知多少姑娘争着要你呢,何必为这个忧愁。”

  路放闻言,哑然失笑:“罢了,此时哪里想过这些。再者说了,天下女子,不外如是,我已经再没有成亲的念头。”

  秦峥听他话语中对女子多有鄙薄的意思,明白他把自己当男子了,当下也没解释,只是默默地把已经没多少水的水囊递给了他。

  路放接过来,就着那小小的囊口,慢慢饮了一口,却是不再喝了。

  秦峥知道他不忍全部喝完,要给自己留下的,心中泛起暖意。

  路放握着那水囊,抬眼望着秦峥,温声道:“秦峥,你我今日共饮这一囊水,从此之后便为一母同胞亲兄弟,祸福相依,富贵共享,可好?”

  秦峥听到这话,点头笑道:“极好。”

  两个人喝光了最后一点水后,gān脆相互偎依着靠在沟渠中,静静等着天亮。也或许是折腾了半夜,实在是累了,不知不觉中,秦峥竟然靠在路放胸膛前睡去。

  路放见此,笑了下,gān脆搂过秦峥在自己怀里,将他整个人抱住取暖。

  他将秦峥抱在怀里,越发觉得他身形未免太过纤弱,很快他便想明白了,想着他或许从小生活困顿,不曾吃饱过,这才没长好身体吧?此时他心里已经把秦峥当自己的兄弟看待,是以想到这里,他不免心疼,抬手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发丝。

  曾经他为万人敬仰的白袍小将军,提枪上马,无往不利,自以为可以守住江山护住黎民,可是最后却落得如此láng狈下场。如今,他再也没有那等野心,只盼能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让他安枕无忧,不再饥寒jiāo迫,不再饱受困顿。

  第二日,秦峥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搂在路放怀中,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抬头摸了摸路放的额头。额头微凉,胸口热乎乎的,看来是彻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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