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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锅娘子_女王不在家【完结+番外】(94)

  路放一听,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峥茫茫然地盯着前方,回忆起梦中qíng景,昔日在天牢之中,那个打扮古怪的老人,那粒被硬塞下去的丸药,那股奇怪的味道。

  是了,一定是了,虽说她后来吐了出来,可是那丸药一定在腹内化了一些,这才种了瘟疫的毒吗?

  而在此之前,高登曾经提过,说是请一个叫申屠江的来,可是高璋却拒绝了,说这种歪门邪道,高璋不屑为之。

  当时秦峥并不明白申屠江是何许人也,如今忽然猜到,或许那古怪老人便是申屠江,他们所说的歪门邪道,便是用瘟疫来灭大炎各路兵马吗?

  路放见秦峥qíng态,却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qíng一般,忙揽住她,温声道:“若是不想去想,便先歇歇。”

  秦峥摇头,道:“不,我想起来了。我身上的瘟疫,应该是在天牢里的时候,被高璋的属下种下的。那是一个奇怪的老人,叫申屠江。你去问问其他染上瘟疫的,是不是也曾落在南蛮军手中,服下过什么东西。”

  路放一听申屠江这个名字,眉头顿时紧紧皱起。

  这个名字,他却是知道的。

  南蛮人地处南疆寒凉cháo湿之地,素有各种毒瘴盛行,而在那样的地方,自然有各种深通巫术之人,或者擅什么降头,或者专攻收发瘴气等。而申屠江便是其中最为出色的巫师,就连南蛮王都极为器重。若是这个申屠江真得已经来了大炎,做出一场瘟疫,却是易如反掌的。

  想到这里,他蹲下身来,皱眉问秦峥道:“申屠江对你做了什么。”

  秦峥回忆道:“他给我吃了一粒药,味道很奇怪,我假装吃下,后来又吐出来了。”

  路放点头,抚拍着秦峥的肩,安抚道:“你先歇息,这件事我自会料理。”

  说完这个,他走出营帐,唤来诸葛铭并孙自英。

  这两个人恰好正在商量请仆妇来照顾病患的事qíng,闻得大将军召唤,忙一起赶来了。

  待路放提起申屠江,孙自英的脸色顿时一变,道:“看来这场瘟疫竟然是此人所为!若是如此,我也莫可奈何了。”

  路放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诸葛先生,你速速挑选几位高手,前去南蛮军中,务必将这名申屠江抓来。”

  又对孙自英道:“孙大夫,劳烦你去各自询问下每个病患,问他们是否曾被南蛮军抓住过,又是否吃过他们的饭食。”

  诸葛铭和孙自英得了令,各自去了。只片刻功夫,孙自英便跑了回来,口中道:“那几个身上带有疫种的,确实都为南蛮军所虏获,也被迫吃过他们的东西。想来将军猜的没错,那南蛮军用心险恶,竟然在人身上下了瘴毒,然后放他们回来传染给我们。”

  路放当即下令:“将营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安置身上带有瘴毒的,一部分安置被传染者。同时请孙大夫通知路一龙,前去凤凰城报信,知会一声。”

  孙自英听了,自去办了。

  一时何笑得了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他凤凰城百年建城,曾设想过多少种后路,却从未想过,被人用瘴毒从内部毒害。他咬牙切齿之下,一则命人前去寻访名医,二则也派人去抓申屠江,三则派人前往南蛮。便是申屠江抓不到,名医寻不到,或许在南蛮能获得对此的解决之道。

  他这些事安排下去后,又对城内外防卫做了一番部署,命令瘟疫的消息严防外泄,务必不能传入南蛮人耳中。

  ☆、第71章

  又过了几日,城中和路家军中各自有数人得了瘟疫,也都移送到了隔离营中,至此人心越发紧张,人们都有如绷着一根弦一般,唯恐这瘟疫落到自己头上,一时之间军中人心惶惶。

  孙自英查过那新得瘟疫的几个人,发现都是被传染者,想来应该是之前被几个传染源传染的。这才放下心来,想着只要没有携带这瘟疫病毒者出现,那便能控制下来。

  至此军中得瘟疫者已经有上百人,人数倒是不多,但那种随时可能传播的恐慌,确实笼罩在每个人头顶。而这,才是最可怕的。孙自英联合六疫馆有各种时疫多年经验的老大夫,一起翻遍医术,最终确定了一个药方,那便是用辛夷、胡荽子、柽柳、水蜈蚣、胡麻仁、牛huáng、生蒲huáng、沙参、桑白皮、皂荚子等十几种糙药熬制的汤药,每人服用一碗。

  他也无可奈何,在没有找到对这种瘴毒比较了解的大夫前,只能先按照这个方子来尝试了,只盼着能多少抑制这疫qíng的蔓延。

  一时之间,路家军招募了许多仆妇并杂役。也是恰好了,有那从凤凰城以东望垠之地而来的人家,此时怕家中早已被烧抢得一空二百了,便自愿来军中帮着gān些杂活。诸葛铭自然命人说清楚其中利害gān系,可是那些人有的退却了,有的冲着重重的赏银依然愿意来。

  有了这些杂役,第一件事便是熬了一锅又一锅的汤药,吩咐路家军众人每人一碗,以作预防作用。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果真奏效,至此新增加的瘟疫病人有每日十几个降低至每日三五个,这就好了许多。于是人心暂时趋稳,只以为真得找到抑制病qíng的药物了。

  而那些原本在隔离营中的病患,如今有三五个已经熬不住,到底是走了。孙自英命人将他们火化后好生埋葬,又命人将他们生前所用衣物药碗等销毁。

  路放见了此番qíng景,脸色却是极为不好,只因死的那几个,都是身上带了瘴毒的传染源头,同秦峥一般无二的病症。若是他们熬不过了,那秦峥呢?

  他只觉得脚步沉重,一颗心如同沉浸在冰冷的水中,说不出的滋味。他qiáng打起jīng神,迈步进入营帐,却见秦峥正挣扎着要起身。

  路放忙一步过去,扶起她来。

  秦峥抬头看了眼路放,道:“我要如厕。”

  或许是病着的几日只吃流食的缘故,她这几日只有小解过,倒没有过大的。小解之时只需要把夜香壶拿上来即可,可是大的却没这么容易了。

  路放听了,顿时明白,马上出去营帐外拿了恭桶,放在chuáng下,然后抱起秦峥,将她放到恭桶上,又帮她解开衣衫,用手扶着她腰际。

  秦峥抬眼望着他,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饶是她向来不拘小节的,也有些不自在了:“你不出去吗?”

  路放面无表qíng:“你现在身体虚弱,如果摔倒了怎么办?”

  额……秦峥淡定地吐了一口气,试图用力,不过却使不出,她只好道:“你在这里,我没法用力……”

  路放抬头看了眼营帐内,终于起身,拿了一个杌子,挡在她身后:“你靠着这杌子吧,等完事后,记得叫我,我就在营帐外等着。”

  秦峥点头:“好。”

  片刻之后,秦峥挣扎着用厕筹擦过后,又绑好了衣服。只因要每日擦药,衣服也都是极其简单的白袍,只需要一根绑带即可。待挣扎着收拾好这些,她才叫路放进来。

  路放盖起恭桶,先扶秦峥躺到chuáng上,然后才将恭桶提出去。

  待做完这些,路放取了药膏,要为秦峥擦药。

  秦峥身上衣服尽褪,闭着眼睛感觉那帮自己擦拭药膏时的轻柔。

  忽然间,秦峥睁开双眼,盯着路放看。

  路放原本即使面对赤着身子的她都泰然自若了,此时却被她看得分外地不自在,面上染起薄红。

  “怎么了?”路放停下手中为她涂到腰部的药膏,轻咳了声,这么问道。

  秦峥凝视着面前这个伟岸冷峻的少年,忽然道:“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糟糕?”

  路放沉默了一下,点头:“是很糟糕。”

  秦峥仰面朝天的躺着,眸中深沉沉的,看不出在想什么。半响之后,她忽然对路放道:“便是血脉至亲,也未必能做到你这般。”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远香近臭,本是常理。若是两个人日夜相处,小到如厕打哈等事都一目了然,别说平常人,便是至亲如夫妻兄弟,两个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反只是增加了许多相依相存之温qíng。秦峥虽然并不在乎自己的外相,不过她生xing冷漠,其实与他人时常保有一段距离。今日今时,路放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从此后,可真是骨血至亲般了。

  秦峥脑中又变得晕沉沉,身上不舒服,路放为她擦拭药膏的手也觉得指尖下肌肤渐渐烫了起来。待擦完药膏,擦过了手,去摸她额头,果然是又热了起来。

  路放忙去打水来为她擦身体,遇到了孙自英,孙自英身后却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带着偌大的口罩,鼓鼓囊囊的,头帘又遮住了眼睛,看不真切脸面。

  孙自英指着这女子道:“她叫阿穗,倒是个细致的人儿,以后就由她来照顾秦姑娘吧。”

  路放点头,道:“也好。”

  阿穗把头低得很低,见了路放,并没说话,只低头行了一礼。

  当日,虽说还是路放照顾秦峥,可是像这种擦拭身体,递送便盆之类的贴身小事,便有阿穗来做了。阿穗确实是个勤快细致的女子,路放从旁观察了一番,倒也放心了。

  这一晚,秦峥体温逐渐升高,待到夜里子时,竟然摸着极为烫手。路放无法,找来孙自英请他想办法,可是孙自英也无可奈何,道:“药是灌了,若是没用,一时再无其他办法了。”

  孙自英有一句话还没说的是,其他病患也是如此反复,最后一次没熬住,就这么一蹬腿去了,这位秦姑娘怕是也不行了。

  路放听了这个,何尝不知道孙自英的言外之意,他冷沉了脸,还是bī问孙自英:“还是要想个法子,救她一救。”

  孙自英低着头,叹息,却不再言语了。

  路放定定地看了他半响,那目光,仿佛是要在他身上挖一个dòng,把那法子挖出来。可是最后,他终究是颓然地转开了目光,盯着chuáng上小脸烧得发烫的秦峥。

  他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分外地艰难。

  他是有许多的宏图大愿,他是希望能够兼济天下,救万民于水火,可是那又如何,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经过了这么许久,眼前女子已经几乎溶入了他的血脉,成为了他的骨中骨,血中血。若是他连她都无法护得了,又何谈救万民于水火?

  她就这么无力地躺在自己面前,遭受着瘴毒的折磨,可是他却无半点办法。

  路放痛苦地跪坐在秦峥chuáng前,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

  如果可以,他是真得希望能将自己的心力,将自己的生命,传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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