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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家的小娇娘_女王不在家【完结+番外】(3)

  可是,他也曾默默地关注过这个女人,一直到她嫁为人妇。

  在后来的戎马生涯之中,在被风沙侵蚀的城墙和一望不到边际的huáng沙中,他偶尔会想起,那个站在粉润的桃花树下,身段曼妙捏着一枝桃花的姑娘。

  此时,已经权倾朝野的他,踏过了刀光血影,骑着高头大马,背对着燕京城这十里繁华,低头望着地上跪着的形色láng狈的妇人。

  “你——可否抬起头来?”

  跪在那里的阿烟其实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平西侯,不过她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便抬起了头。

  抬头望过去时,一个身穿玄袍的男子,魁梧奇伟,内敛沉稳,就那么威严而矜贵地立在皮毛光亮的骏马上。

  他带着高冠,穿着锦袍,一个缀着珠宝的腰封——象征了他尊贵的身份。

  平西侯眸间微动,尽管这个女人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不过他依然认出来了,这是昔日那个娇美无双的三姑娘。

  他喉咙微动,沉吟了片刻,才哑声道:“你是顾家的三姑娘吧,为何出现在这里?”

  阿烟抬头凝视着眼前这人,却见他一张脸庞刚毅坚硬,眉如刀裁,眸如寒星,一时她竟记不起,自己认识他吗?

  至于他问的问题,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左相顾家的衰败,晋江侯府的陨落,一群人等四散零落,她带着重病的夫君,领着十几岁的侄子,经历了多少磨难,最后她孤身一人,穿着这一身荒谬而可笑的衣着,如同一个老妪一般跪在这里,惶恐地回答着一个位高权重的王侯的问题。

  平西侯见她良久不作答,淡淡地命道:“适才本侯治下不严,这才使得惊马冲撞了夫人,如今请夫人随本侯回府,本侯自会请大夫为夫人检查身体。”

  ************

  阿烟被带到了侯府,经大夫诊脉后,并无异样,只是说平日太多cao劳,身子亏空得厉害。

  此时有侍女奉上了驱寒的热茶,还有侍女提上了食盒,里面是丰盛的饭菜。

  这时候的阿烟已经没有了任何矜持。

  她饿。

  她低着头,吃了起来。

  平西侯透过窗棂,静静地凝视着屋子里这个形容憔悴一身láng狈的妇人。

  看了许久,一直等到她终于吃饱了,这才走进来。

  阿烟见到这平西侯走了进来,忙跪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她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平西侯,燕京城里,无人不忌惮。

  他的威名远播,以至于当日她在穷乡僻壤的小镇,也曾听到他的大名。

  隐约中她也记起,这个人昔年自己也是见过的。

  就是在昔日未嫁之时,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只是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武将,不成什么气候,跟在当日的齐王身后,并没几个人会多看几眼。

  平西侯望着地上跪着的女人,沉吟片刻,想着该怎么称呼她,最后还是道:“沈夫人。”

  阿烟手指头颤动了下,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了。

  她那病重的夫君去了,临走前留下遗言,要她照顾好他的侄子。

  一把刀割下去,她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妇人,蓬头垢面,灰头土脸,默默地坐着零活供奉着侄子。

  人们通常随意呼唤她一声“顾婆子”或者“顾阿婶”。

  沈夫人这个词,太过遥远,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

  平西侯见她如此,忙命她起身,勉qiáng低笑了声:

  “夫人不必紧张,本侯虽然素日与你并不相识,可是却和夫人的父亲顾左相有过几面之缘。如今既然夫人落难,本侯冒昧地问一句,夫人如何沦落到这燕京城街头,若是可以,本侯或许能帮夫人一二。”

  阿烟听着这话,心中微暖,她也看出,这平西侯倒是一个仁厚之人。

  当下她笑了下,低头将自己平生用三句话轻描淡写地说来,最后道:“世事沧桑,万不曾想今日民妇得侯爷救助,感谢侯爷一饭之恩,只可惜,民妇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平西侯拧着眉,打量着她道:“夫人,那沈越承受你十年抚养之恩,如今金榜题名,为皇家乘快婿,竟然将你拒之门外,实在是忘恩负义之辈。若是夫人愿意,本侯自然向皇上禀明此事,还夫人一个公道。”

  阿烟听此,却摇头淡道:

  “侯爷,沈越纵然不孝,纵然忘恩负义,可也是人之常qíng。世间知恩图报者本为少数,是以才能传颂千古。再者民妇十年辛苦将他抚养,原本不是求他知恩图报,而是我家夫君临死嘱咐。今日民妇见他住大宅,封高官,认了母亲,娶了公主,也算是chūn风得意,民妇也算不负夫君临终所托。”

  平西侯越发拧眉:“夫人看着这等忘恩负义之辈飞huáng腾达,难道心中不还有怨恨?难道不曾为自己十年付出而后悔?”

  阿烟依旧笑,笑得淡漠:“民妇相信,恶人终究有恶报之时,他既我亲手抚养,我却不愿意他因我而毁。世事多变,将来总有一天,他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报应吧。我顾烟,却只要问心无愧便是了。”

  平西侯听此话,从旁静静地望着这个带有狰狞伤疤的女子,削瘦憔悴的她立在那里,竟隐隐有几分恬静淡定的释然。

  他轻叹一声,深深地望着她,试探着道:“不知道夫人离开燕京城后,打算前往何处?”

  阿烟低头:“无根之萍,随风漂泊罢了,去了哪里,便是哪里。”

  平西侯略一沉吟,终于道:“夫人,我府中有东书房,至今无人打理,若是夫人不嫌弃,可否留在府中,为我cao持那东书房之事?”

  听到这话,阿烟笑了,一笑间眸中仿若有流星划过,灿灿生辉。

  她笑望着平西侯,摇头道:“多谢侯爷美意,可是民妇十年为市井妇,如今已经目不识丁,怕是有负侯爷所托。”

  平西侯听此,微皱眉,道:“侯府之中还有一跨院,院中一直杂乱不堪,无人管理,若是夫人不觉得折rǔ,冒昧问一句,可否——”

  阿烟已经明白这平西侯的意思,他也是小心翼翼,既不愿伤了自己的自尊体面,又想着能够对自己有所照拂,她眸中泛出感激,不过她还是笑着摇头:

  “侯爷,民妇如今一个人在外头习惯了,这侯府里规矩大院子大,怕是住不习惯。”

  平西侯听此,坚毅的唇轻轻抿着,就这么望着她。

  阿烟却别过脸去,透过雕花窗棂,望向外面的天色,淡道:“如今天色已晚,民妇该离开了。”

  平西侯垂下眸子,语音暗哑:“夫人,本侯命人送你出去吧。”

  一时阿烟迈出门时,平西侯望着她那虽然穿着极为滑稽,可是依稀能见昔日娇美婀娜的身段,心间微动,轻轻握了握拳,忽而沉声问道:

  “夫人,若是一切能够重来,你是否依旧会选择今日今时的路?”?

  ☆、第 3 章 遇刺

  ?  阿烟听到这话,身形顿住,微愣。

  今日今时的路,是什么路?

  她的人生有许多的岔路口,譬如选择嫁给她的夫君沈从晖,譬如拒绝那些求她为妾的众多男子,譬如选择十年寒窗供养沈越苦读。

  无论是哪一个岔路口,她但凡选择另一条路,都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她怔怔站在那里,闭眸良久后,再次睁开眼,落日的余晖映到了她的眼眸中。

  曾经清澈的眼眸中,都是余晖的昏红。

  她唇边绽开一个凄凉而无奈的笑容,缓慢而决绝地道:“若有来世,我自然再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纵然不悔今生,可是若有来世,她却是再也不要为他人做嫁衣裳,再也不要付出所有只为了一个忘恩负义之辈,再也不要去嫁给那个临终前将一个沉重的担子放到自己肩上的男人,再也不要十年的孤身守候,到头来看到的只是一个飘落在风中的可笑谎言。

  说完这个,她不再回头,快步走出了这花厅。

  走廊之中,有一阵香风chuī过,远远地,一个凤钗云鬓华衣丽服的夫人在众侍女的拥簇下走来。

  阿烟见了,忙低头,恭敬地候在一旁,一直等着这夫人从面前经过。

  低头间,那绣有jīng致花纹的裙摆在青石板路上摇曳出动人的姿态,脂粉的香气儿弥漫在鼻端,这是来自燕京城最尊贵的侯夫人的气息。

  其实曾经的阿烟,也是那个当自己行过,众侍女婆子都要低头让路的那个人。

  曾经也是那个香风鬓影,被人高高仰视的女人。

  不过现在,阿烟淡定地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这位夫人从面前经过。

  一直到侯夫人走到了回廊拐角处,她才抬起头。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那位侯夫人问左右:“今日个侯爷招的是哪个小妖jīng伺候?”

  一旁侍女忙回禀道:“今日不曾招哪个伺候,倒是一直和一个外面带回来的婆子说话。”

  “婆子?”听到这话的人显然有些诧异。

  侍女小声道:“原是今日侯爷在街道上,惊马冲撞了一个婆子,于是便把那婆子带府里来了,就是刚才夫人看到的那个,已经命人送出府去了。”

  那侯夫人仿佛了然,淡道:“那个婆子?穿着实在是怪异。”

  一时她语气中有些不悦:“只是一个婆子罢了,在二门外放着也就罢了,竟然还带到这书房里。”

  阿烟远远地看过去,隐约可见那位侯夫人的容貌。

  这个女人她却是认识的。

  是当年御史大人李家庶出的四姑娘。

  阿烟记得,当时她嫁给了武将萧正峰,传闻那萧正峰乃是粗鲁之人,这李四姑娘嫁了的第二日,都没起来chuáng。

  不曾想,如今竟来是这般富贵加身了。

  阿烟心底不免一个轻叹。

  世事沧桑,就是这般弄人。

  这李四姑娘怕是永远也不会认出,那个láng狈的婆子就是昔日她一脸羡慕地望着的顾家三姑娘吧。

  ********************

  离开了平西侯府后,阿烟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走在稀冷的街道上。

  如今是快要过年了,许多店铺都开始关门,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影。

  走出城后,她漫无目的地在这官道上踏着积雪而行,也不知道行了多久,却见来到了大名山下,山下有一个茅屋。

  踏入这个茅屋,却见茅屋破败不堪,里面有一个炕,还有一个灶台,靠着墙壁的地方放着一个古老而陈旧的红木箱子,不过那箱子上早已挂满了蜘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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