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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年暗伤_兜兜麽【完结】(34)

  莫寒将酒杯jiāo还内侍,屈膝行礼。

  “为我大齐,百死不悔。”袭远上前扶起她,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等我。”是我,而不是朕。

  该欣慰么?但无论怎么做,那些相互依偎的日子已经成了无法回去的从前,岁月已将他们塑造成了不同的人,不单单是袭远在变,她也一样。

  何必执着。

  爆竹声起,她转身,留一地摇曳的红妆,还有隐匿在红绸下的泪。

  此时此刻,突然想要抬头看一眼故土碧蓝的苍穹,映入眼帘的却是血一般的鲜红,仿佛要泻下几行血泪,像印象派的画作,朦胧而惊醒。

  前路是粗犷豪迈的漠北,身后是斜风细雨的江南。

  但一切都由不得她选择。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

  寄声yù问塞南事,祗有年年鸿雁飞。

  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眼前是一片萧瑟,灰褐色的枝gān上,残存着将死的枯叶,领头的侍卫长田畦调转马头反方向策马而来,用马鞭手柄敲了敲马车。

  弥月悄悄掀开小块车帘,压低了声音问:“公主殿下正睡着呢,田大人有何事?”

  田畦拱手,小声回答:“前方便是鬼马坡,公主殿下吩咐过,到了此处比要告知她。”

  “这样啊……”弥月回头看看车内睡得正香的人,又看看田畦,蹙眉点点头,为难地钻进马车。

  弥月摇了摇莫寒的肩膀,轻轻唤道:“公主,公主,醒醒了……”“嗯……”莫寒艰难地撑开眼皮,一脸茫然。

  弥月递了杯茶给莫寒,解释道:“田大人说鬼马破到了,让我来禀报一声。”

  “真的?”莫寒喝下一口热茶,言语中透露出踌躇的心绪。

  “唉……”她放下茶杯,对弥月说道:“还是到了……出去看看吧……”弥月从角落处取出紫貂皮披风,将莫寒裹得紧紧的。

  “外头冷,可别着凉了,出门在外,蛮荒之地,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夫。”“弥月姐姐,你是越来越唠叨了,当心嫁不出去哟!”莫寒躲开弥月在她身上忙碌的手,自己拢了拢披风,调皮道。

  弥月赶上去系好最后一根带子,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奴婢这辈子就没打算嫁,好赖是要跟着您了。”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来去,没有一丝湿润的气息,侧身而过时似乎还要将人身上每一寸肌肤的水分都带走。

  莫寒吩咐弥月留在原地,径自往前走。

  颈间温暖的紫貂绒毛被风chuī得层làng迭起,莫寒将头往毛茸茸的领子里藏了藏,无法想象韩楚风和他的将士们是如何穿着冰冷坚硬的铠甲在这样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度过整整一个冬天。

  狂躁的风声里似乎还残存着马蹄踏过铠甲时猛烈的冲击声,凝神去看仿佛可以目睹那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刹那间消亡的过程。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韩楚风带着羞涩的脸庞,还有一些琐碎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让人掉下泪来。

  时间在静默中渐渐溜走,她独自一人站立于远方旷野之中,灰暗的苍穹之中,偶有大雁飞过,撒下一声声痛彻心扉的悲鸣。

  韩楚风将生命留在了这片厚重的土壤之中,而她却要越过这里,嫁到燕京去,还真是讽刺呢,他们只差一步,便可以走到一起,无论爱或不爱,至少,会美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现如今,已不是物是人非四个字可以形容。

  直到四肢被冻得没了直觉,她才搓了搓手,准备离去。

  转身才发现自己已离开大部队一里左右,但不知何时竟来了一队女真骑兵,个个锦帽貂裘,整齐列队。

  提步往回走,却见一人一马奔驰而来,雪白的胡裘在寒风中翻飞,越来越近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他在莫寒身前十步勒住骏马,翻身而下,面无表qíng地凝视着她被北风chuī得瑟瑟发抖的身体。

  莫寒屈膝行礼,却见一件雪色披风铺天盖地而来直直砸在她脸上,随即又稳稳当当地落在怀里。

  罪魁祸首眉头紧皱,不耐道:“你们汉人连衣服都比咱们薄吗?你若就穿着这个,我担保你熬不过这个冬天!”“王爷今天怎么来了?成亲之前,男女两方相见是不吉利的。”莫寒无意与他争吵,知道依着他的怪脾气,若把怀里厚重的貂裘还给他必定不会有好结果,便将貂裘对折了挂在手臂上。

  “你今天怎么突然讲起礼数来了?”完颜煦见了她的动作,没了耐心,猛地扯过貂裘,力道太大竟顺道把莫寒扯得一个踉跄,可他视若无睹,只是全神贯注于从她怀里夺回的貂裘,接着又不管不顾地把貂裘裹上甫才站稳的人。

  两件披风堆叠在身上,莫寒整个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粽子。

  莫寒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他,这个男人,xing格还真是别扭啊。

  而且他比莫寒高出一个头还有多,她看看自己再看看完颜煦,也许她到了北方便真成了传说中的三寸豆丁,时时仰头看人,倒是要辛苦脖子了。

  不知状况的完颜煦被莫寒看得好不自在,咳嗽了一声,开始没话找话。

  “天这么冷,你愣在这荒山野岭做什么?”莫寒四周看了看,淡淡道:“这……是鬼马坡。”“那又怎么样?”完颜煦挑眉问道。

  “不怎么样。”说完侧身便要走,中途被完颜煦一把抓住,拖回原地。

  “什么叫不怎么样,不许说话只说一半!”这人还真是爱较真,莫寒撇撇嘴,送上一记白眼。

  “能怎么样?这就是韩楚风战死的地方!”

  完颜煦一时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而后又咬牙切齿道:“你还在想着他,你竟然敢在你的夫君面前想别的男人!”“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已经是韩家的媳妇。”那么,之后的事qíng也就不会发生了。

  完颜煦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

  “不是你们齐国朝廷里的人gān的吗?好像还姓……姓祁……”

  “行了!”她突然大喝,又觉得不妥,勉qiáng平静道,“我没话说了,咱们回去吧!”

  他负手而立,一动不动,“本王突然不想走了,你——也不许走。”鬼才陪你在这里喝西北风!莫寒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向前走,却被拖得小碎步往后退。

  无奈那人力气极大,莫寒甩了无数次也挣脱不开,只好用眼神抗议,撑大眼睛怒视着他。

  “王爷应该先回燕京,如此与理不和!”“你不希望我待在这?”“嗯。”莫寒低头,耳边传来眼前人小人得志的笑。

  “那本王就偏要待在这里,你耐我何?”

  “幼稚!”她做出转身离开的动作,却在完颜煦上前来的时候猛地转身一脚踩在他靴子上,为鹿皮短靴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活该!”“你————”完颜煦抓着她的手臂,怒气腾腾,“你信不信我能一下把这小臂膀折断了!”

  “信,我信,绝对信。”莫寒耸耸肩,随意附和着。

  相反的,完颜煦此事却是一脸认真的模样。

  “从今以后,本王就是你的丈夫,我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便死。”“王爷指名道姓的让莫寒嫁过来,就是为了报当初地牢受rǔ之仇?那王爷想得也太简单了些,前朝宋氏从不和亲,原因就是文人的傲骨,他们把和亲求荣视为一大耻rǔ,前朝贾昌朝大人曾说‘和亲rǔ国’,所以只允许增加岁币,但拒绝和亲。

  岁币虽是一项负担,但较jiāo战时的军费,不过百分之一、二 ,而此次你们qiáng行要人,已是一番折rǔ,若我在金国再出事端,王爷就不怕群qíng激奋,大齐举全国之力相击?哀兵必胜,王爷应该听说过吧?”说完,莫寒欣然一笑,静待完颜煦的反应。

  “打便打,我女真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是么?如果你们当真能倾力出征,也不必要求和亲了,大齐国之初定,内忧外患,如此大好机会,聪明如完颜晟怎会不马上挥兵南下?只怕你金国此刻也正是麻烦一大堆呢!”

  “照你所说,你岂不是白白嫁了过来?”他走到坐骑旁,看似漫不经心地梳理着马脖子上的鬃毛。

  “我能看穿的事,只怕别人早就看明白了。

  只是朝廷当真有难处,而你们,态度又那么坚决,一个闹不好,两国jiāo兵,最终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你别瞪我,你们跟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从宋到齐,哪一次当真能毁了汉人朝廷?我当自己为国献身了便是,人说塞上风景美如画,待在宫里那么多年了,出来见识见识也好,听人说在糙原上牧马放羊是如何如何自在惬意,我也憧憬得很呢!”她丢下完颜煦,独自一人缓缓向前走去。

  “你变了。”滞留在身后的人突然出声,“这次见你,发觉你真的变了很多。”

  “是么?”莫寒拍拍脸颊,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回头大声喊道,“我变漂亮了吧,你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娶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哪!”完颜煦无奈摇头,翻身上马。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感觉她在心里筑起一座堡垒,易守难攻,和每个人都可以谈笑风生,但却没有人可以越过那一座坚实的堡垒,进驻到她心里,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拒绝了别人。

  每每谈到触及那座堡垒里面的问题,她便调笑着敷衍。

  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他打马追去,横在莫寒身前。

  “上马!”“不要!”莫寒盯着他向她伸出的手,猛地一阵摇头。

  完颜煦等得没了耐xing,托住莫寒的腰,转眼间便把她安置在马前,拍拍她因恐惧而僵直的背脊,完颜煦皱着眉头安慰道:“没事,你放松点,别更个挺尸似的!”说完轻轻一夹马肚,缓缓向前走去。

  莫寒这才放下心来,往后靠了靠,在他怀里选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倒了下去。

  “你别以为本王会就此放了你!”“嗯,好。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浓浓的睡意袭上心头,她懒懒地答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很令人讨厌!”“你那种自以为是的xing格真是糟糕透顶!”-----------------一路颠簸,天黑时便到了刑州,去燕京的路程也就只剩下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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