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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_兜兜麽【完结】(21)

  他们论过的诗词,谈过的策论,奏过的曲调,辩过的学派。深深刻在左安良心中,至今明晰。

  微醺的夜,满室酒香。

  但左安良知道,他没醉,承贤也没醉。

  他们滚做一团,在chūn榻上,承贤抚着他凉薄的唇,他张开嘴,伸出舌头,含着承贤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细细地舔着。

  承贤的身体展开来,四肢百骸都熨帖着,他迷离着眼看他的唇,终于收了手,缓缓吻上去。

  疯了,乱了,桃花落满地,碎裂碎裂,融进厚重泥土,再不相见。

  纵我一生,只疯癫这一回。

  他们将夙世的仇怨都宣泄在遮羞的布帛上,“嗤”、“嗤”,裂帛声,酣畅淋漓。

  左安良脊椎右方的皮肤已再回不到原样,新生的肌肤,丑陋地咧着粉色牙龈,嚣张大笑。还有一道刀伤,纵横而去,狰狞可怖。

  承贤轻轻吻上去,一寸一寸,暖着他,暖着他的伤,他的心,他的所有所有。

  左安良被阵阵发痒,他唇上的温度,熏得他浑身苏麻。

  他低哑着嗓音,沉沉道:“来,你来。”

  承贤压着他的背,双手绕到他身前,揉着他,捏着他,令他苦,令他沉沦。

  “我不想你再受伤。”

  他只说:“你来,不怕。”

  他低声诉说:“阿良,阿良。”

  他侵入,他痛苦。

  不,阿良,痛苦着承贤的快乐,心中如有甘泉潺潺流过,宁静婉转。

  来,在我的身体里沉沦,直到天涯,直到末日,抵死缠绵。

  承贤伸手去握住阿良滚烫的xing*器,他一声低吼,喘息不定。

  他们的身体连在一处,他们的呼吸一并急促,他们的起伏共同且快速,他们像从不曾分开的双生儿,今日终于不离不弃。

  浊白的jīng*液混杂在一起,汗水黏腻,承贤cháo红的面色是一颗诱惑的果,他吻过去,狠狠地,带着决绝的意味。

  承贤伏在左安良背上,低声说:“从前,我总觉得丢了一件极其要紧的东西,却又记不起究竟是何物。原来,是丢了你,幸而,总算让我找着了。”

  左安良身下有血,他半眯着眼,默默不语。

  他已得救赎,就此完满。

  闭上眼,但愿黎明永不到来。

  承贤回到京都,左安良外调蓟州副总兵。

  十里长亭,承贤为他送行,萧瑟秋风中,无言对饮。

  翻身上马,有风盈袖,他狠心扬鞭,策马而去。

  他不能,那是他妹夫,他不能伤了宛之。

  一夕欢愉,一生足矣。

  承贤立在风中,久久不去。他清瘦的背脊,孤独而坚毅。

  宛之还是知晓了。她如往常一般,静静坐在小凳上,手边是在摇篮中酣睡的三儿,瞧见他进来,她仍是不动声色,一下一下推着摇篮。

  “二哥走了?”宛之仍旧含笑看着三儿,声音极低,仿佛不是在同他说话。

  承贤任福公公将外袍解了,换上件面料轻薄的,心上微微一颤,含糊应道:“嗯。”

  宛之突然抓住摇篮,令它不再动弹,悄声吩咐了:“都下去吧,我与太子有话要说。”

  宫娥太监都退了出去,门亦合上,屋子里太静,静的连呼吸都清晰。

  宛之笑,飘渺如云,“繁山行宫如何?”

  承贤端了茶,心不在焉,“不错。”

  她伸手去逗孩子的脸,轻声说:“我二哥呢?他如何?”

  承贤道:“那自然也是好的。”

  宛之抬起头,看着承贤,温婉一笑,话语却是寒森森的冷,“是么?好到chuáng上去了?我怎不知道,自家哥哥原来竟是捡着chuáng便往上爬的娈童!”

  承贤怒极,摔了茶盏,“胡说八道!又是哪个奴才在这嚼舌根呢,今天非办了他不可!”

  宛之不过扬起眼角,睨着气急败坏的男人,缓缓道:“太子身边的人,跟着去繁山行宫的人,总不该是胡沁吧?”

  她将目光转向已被吓醒的三儿,低声自语,“原来你喜欢男人,原来你喜欢我二哥,那我算什么呢?三儿,你又算什么呢?”

  “你是我妻,我自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又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宛之的手已拢上三儿脖颈,她仿佛沉醉在梦中,兀自絮叨:“是呀,我计较这样多做什么?可我还记得,隆庆四年,十里红妆,我坐着十六人的大轿,从正阳门抬进东宫,你掀我的盖头,拉着我的手说,从今后,白首不相离,怎地变得这样快呢?”

  她的手,掐着三儿的脖子,越收越禁,她哄着孩子,轻声说:“你走吧,走吧,乖,别哭,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

  承贤终于察觉,边喊着来人来人,冲上前去一把拉开宛之,甩手一记响亮耳光,“你疯啦!你这恶妇,竟要掐死自己的孩儿!”

  宛之却只是笑,细细挽上被承贤打散的发鬓,无声地笑,笑得他心中发寒,只听她默默念着:“我的孩儿?我哪里来的孩儿,我的丈夫喜欢男人,喜欢我亲二哥,我从何处得来的孩儿?三儿,将来你兴许还要管二舅舅叫娘亲呢!”

  奶娘进来将三儿抱走,宛之仍旧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然出离了尘世,无声无息,她已然死去,在他与他澎湃无羁的爱恋中。

  宛之说:“我爱了你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年少chūn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宛之将承贤与左安良私jiāo,及于繁山行宫所谈愤愤之言,全然记下,透露给言官。

  一封折,惊天地,太子结jiāo外将,意图谋反。

  父皇将折子甩在他面前,面无表qíng地说:“当年你与良嫔厮混,朕只当你年纪小不懂事,并不计较,此番竟酿出大祸,你教朕如何?”

  他倏地跪下,“儿臣死罪。”

  第一个念头竟是,他无非是丢了太子位而阿良,这封折子会要了阿良的命。

  阿良,就当我还你救命之恩。

  他俯首认罪,将所有罪责包揽,只道此事与左安良并无关联,他私下联系之人乃左安良手下副将,左安良从不知晓。

  又与左丞相联系,买通了审案御史,左安良不过连降三级,保得一条xing命。

  皇帝下诏,废太子。

  是夜,他望着宛之安然面容,不禁问:“你满意了么?”

  这一次,他见到宛之的泪,她碎了心,拼尽了全力,不过见证他们愈发悲壮的爱。

  宛之摇头:“不,哪里够。”

  他有些晕,身体无力,软软载倒在地毡上。

  宛之锁了门,抽出剪刀来,他想喊,却没有力气,只得看着她,猩红着眼,步向死亡。

  宛之说:“我爱你,我的血里流的是你。”她展开剪子,比了比手腕,一刀划下,血似落花,一朵朵坠下,染红了素衣白裙。

  他的眼泪涌出来,呜咽着,费劲气力却毫无用处。

  宛之笑:“我爱你,我的ròu里藏的是你。”她朝胸口刺下,拧转,活生生剜出一块鲜ròu,啪嗒一声,她往他脸上砸,瞧着他俊俏的脸,被她的血染红。

  宛之已觉不出疼痛,她的心,早已被他碾作齑粉,落入尘埃,任人践踏。

  “我爱你,我的命里爱的是你!可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爱而不得,诅咒你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不得解脱!”

  她合紧了剪子,往喉头猛*cha,她纤长的颈项破裂,血似泉眼,喷薄而出,恣意流淌。她的气管、肌ròu、血管顺着巨大的口子展露出来,她一身是血,她还在看着他,一双眼,瞪得像铜陵。

  她看着他,看着他,死死看着他,至死不休。

  他醒来,瞧见满脸胡渣的阿良,他推开他,哭着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害死了她,我将我的命还她,我还命给她!”

  阿良眼圈微红,沉沉道:“错了吗?我不过是爱你罢了,她容得下太子府里的女人,为何又刚烈如斯。我不过是偷偷爱你罢了,偷偷的,见不得光,连个可说的人都没有。”

  承贤流着泪,浑身发抖,“你走,你走,莫再来祸害我!”

  他变了,阿良不再是阿良,他早已费尽了一生温柔。

  承贤亦然,他藏在冰冷角落,时时受梦靥折磨,时时疑问,究竟错在哪里。

  转

  自从发现张岁寒实心眼什么都爱同顾南风争这个特点之后,李慕便无所不用其极地折腾张小胖。比如大冬天里指着结冰的湖面说,“你敢不敢跳呀死胖子,顾小七可是敢一个猛子扎进去!”

  张岁寒衣服都不脱,二话不说往下跳,任谁都拦不住,最后冻得嘴唇乌紫,面色惨白,浑身僵硬,被侍卫们从湖里捞起上来时仿佛一块速冻猪ròu,滋滋冒着白雾,李慕那厮坏得令人发指,即便如此,仍是笑得脸蛋好似一朵大jú花,“哈哈哈哈,死胖子变成冰块死胖子啦!顾小七说热胀冷缩,你会瘦一点哦,朕这都是为了你好不是?”

  张岁寒怨毒的眼神从李慕转移到顾南风,套用那句老话,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顾南风已经在张岁寒滔天的怨憎之中被千刀万剐一万次,再挫骨扬灰一万次。

  顾南风早已经习惯这种不公平待遇,有时她琢磨着难道是男女有别xing别歧视?那张郡主的第六感够qiáng悍,晶晶火眼,一见便知。

  大多数时候顾南风会在张岁寒怨毒的眼神下故作轻松,抱头扭捏,向天大喊,“苍天啊,为什么要让我长得这么帅?为什么要让郡主深深爱上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虾米?”

  李然在一旁配合地揉脸,做环绕立体声,“这一切究竟是为虾米呀为虾米为虾米呀为虾米————”

  尔后天地之间一派肃杀之气,张小胖冻得通红的鼻头宣誓了她对于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她身边的所有一个两个三个大贱人的深刻的痛恨!chūn宵苦短日高起,此恨绵绵无绝期!

  顾南风继续抱头问天,李然继续揉脸为虾米,李慕继续保持他残忍的笑声。

  又一个冬天就在这样复杂的恩怨qíng仇之间踩着欢乐的步伐呼啸而过。

  第二年开chūn,宫里御花园补充一大批新玩意,大都奇花异糙,飞禽走shòu。李然看上新进仙鹤王,为它修长的大腿悠然的身姿所蛊惑,一定要抓来炖了吃,可这灵鹤很得太皇太后喜欢,任李然如何软磨硬泡撒娇耍赖无论如何不肯松口,而李然对吃的执着显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三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旧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不肯放弃,吵得太皇太后没辙,天天关着门躲他,最终是大长公主出主意,只道,想吃任他自己去抓,追上了便直接往小厨房里送就成,追不上可别再来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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