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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_兜兜麽【完结】(43)

  程对与顾南风的自我承认很是欣慰,“对呀!”

  “你他妈了个bī的!快滚,滚去山西!”

  程牧云深切体会一回何谓女人是老虎,最终抱头鼠窜逃往山西,还要做将军,杀敌三千,真不容易。

  她被气得内伤,谁知第二日有贵客临门,李慕在顾府仿佛安装高级感知器,一丁点响动他当即便知,瞬间抵达。

  再次相见,他与她都知双方已改变,却都尽力装出一副相安无事模样,小心翼翼,却又暗自角力,沉默对峙。

  他轻笑,拂起她耳边碎发,如此亲昵,“身体如何?听说最近胃口不太好,可不要亏了身子。”

  “我怎么会有胃口不好这种问题?”

  “那就好,朕倒是白担心一场。”李慕低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瘦了。”

  顾南风靠着他的肩,鼻尖弥散着的是他身上浅淡青糙香,“你却是终于长高了。”

  “哦?原来你一直嫌弃朕不够高。”

  顾南风轻笑,“现在想起你来,仍是从前那三寸小豆丁的模样。”

  李慕都手捏着她的腰,量了一量,确有几分心疼,“竟瘦成这样。”

  “瘦了不好么?”

  李慕道:“你怎么样都好。”片刻又道:“朕知你想问些什么,周沐被关在天牢里并无大碍,究竟该如何处置,全由你做主。”

  她不想再兜圈子,径直说:“放他回太原吧,不想再见。”

  李慕道:“好,你高兴就好。还有呢?接下来不问么?”

  她不说话,挣开他径自回桌边饮茶。

  李慕道:“你不愿意?是不是?昨日表哥千里赴戎机,临走前你是否想索xing嫁给程牧云?躲过进宫服侍?”

  她无从逃避,也懒得绕圈,颔首答是。

  他似乎隐忍不发,又似乎混不在意,嘴角仍挂笑,却让顾南风觉得冷,危险重重,“很好,你最擅长就是一次又一次辜负朕。”

  顾南风无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

  “能不能放过你一回?”不待她说完,他自接口,听来仿佛玩笑,声音却是冷的,刀尖一样冰凉彻骨,“朕放过你,谁来放过朕?”

  “你已经有皇后,有帝位,九五至尊,万民景仰,何苦来为难小小顾南风?”

  李慕摇头,“你根本不明白。”

  顾南风道:“我为何要明白?又要去明白什么?总是有人闲来无事伤chūn悲秋,明明衣食富足,万事无忧,却非得装出些莫名其妙的苦痛忧伤来,这也就罢了,最过分是非得找个人来明白自己编排出的苦衷,好应正那‘全天下知我者唯君一人’的鬼话,多可笑。人生苦短,我没那闲工夫奉陪到底。”

  李慕道:“你尽管冷嘲热讽,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你今日所见所闻并非真实,你认为最纯良其实最恶毒,认为最可恶其实另有隐qíng。可是你现在不会懂,但我都忍受。只要你,顾小七,全天下的人对待朕都有千面,朕只希望你快乐,善良,无忧无愁,永远不必为现实而改变。”

  “天方夜谭。”

  李慕在她对面落座,捏着她纤细手腕,垂目道:“听来可笑,但,未必不可能。”

  顾南风忍不住上窜的怒火,一甩手扫落桌上茶器,哐啷一地碎片,“你有没有问过我究竟愿不愿意!”

  李慕指尖力道加重,捏的她疼,却毫不留qíng,“你不要跟朕发火,不要同她一样不讲道理。”

  “她?皇后娘娘么?”

  “是,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是什么?”

  顾南风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知道。你尽管享你的齐人之福。恭喜陛下,明年便有皇太子降生,初为人父,大喜。”

  李慕却突然抬头,静静望着她,不语。似笑非笑。

  最终他只留下一句,“下月十六是大吉之日,你准备准备,不要再钻牛角尖,做无用功。顾小七你这辈子注定是要陪着朕一起过的。”匆匆离去。

  她抚摸手腕上他留下的青色淤痕,默然。

  逃与不逃,这是一个问题。

  疯

  “逃?”

  “不逃。”

  “逃?”

  “不逃——”

  人人都掰花瓣左右为难,顾南风夜深人静时,孤坐窗前数银票,数一张是逃,第二张是不逃,须知逃跑需资材,离家出走要慎重。自出生起,十七年来,她励jīng图治不择手段地敛财抠门,终于建立起她自己的所谓金钱帝国,其实不过是一口小箱子一堆破首饰,再加银票两千两,她便自以为富婆,可以好吃懒做笑傲江湖。

  最终也不知数到第几张,下不了决心,她锁好家当想溜出院外探探qíng况,方走两步就遇见顾夫人牵着小树,还有她已出嫁的二姐顾小糙往她身边来,身后浩浩dàngdàng丫鬟婆子二十多人,哪里像是来探望,简直是来抓jian,抓她半夜翻墙的现行。

  顾南风自然装傻,挠头讪笑,“真是巧,母亲大人领着二姐和小弟也来院中赏月。”

  顾夫人沉着脸,肃然回应道:“可不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你母亲我特此组织正房全体人员出门赏月,恰好碰上我上辈子做错事这辈子来还你债的女儿也有此雅兴,着实令人惊喜。”

  这半阙月亮吓破了胆,躲进密云后瑟瑟发抖,一时天地无光,只余下远方窗前孤灯袅袅,仅仅看得清顾夫人的脸,yīn云密布,严酷似地狱阎罗王。

  顾南风自知不妙,这下就要跪下求饶认错以求得宽大处理,谁知顾夫人更快一步,扑通一声在顾南风身前重重跪下,无人知其所以,只觉得顾夫人这一跪,苍穹大地之间瞬时一片肃杀,人人自危。

  她急得跳脚,只怕被当做不孝子被天打雷劈,连忙上前去拉,但顾夫人狠狠甩开她,径直跪着,身后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来相劝,唯有小树不明就里,好奇地望着母亲和姐姐傻笑。

  顾夫人反手紧紧抓住顾南风的手腕,用十二分力道,疼得她几乎落泪,而顾夫人大约是恨极,恨不得此刻杀了她才好,眼中尽是愤怒,顾夫人道:“今日母亲代府中上上下下三百口人求你,求七小姐大发慈悲给咱们全家人留一条活路,求七小姐看在顾家养育你整整十七年的份上克服万难进宫去,老老实实自自在在安安分分地享受富贵荣华。”

  顾南风愣在当场,一时无语,确是不知当如何是好。顾夫人却当她正拿捏利益得失,进而说道:“你要责怪,责怪为娘一人即可。是我一时逞qiáng好胜,将你当做男儿教养,令你如今左右为难痛不yù生,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要打要罚悉随尊便,但请你饶过家中无辜幼儿。”又拉住小树厉声道,“还不快给你七姐姐跪下,求她发发善心,饶你这条小命。”

  小树被qiáng行按往地上摁,小孩子怕痛,一时声嘶力竭地哭泣,

  二姐亦上前来,跪在顾夫人身侧,柔声道:“你若逃跑即是抗旨不尊,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七妹妹你从小被当做男孩子教养,眼界自然比我这妇道人家开阔得多,但xing命攸关,七妹妹当三思而后行。再而,若不是母亲此举,七妹妹大约是同姐姐们一样,终日锁在闺房之中,早早嫁人,哪得如今这般自在?妹妹也需体谅母亲的苦处才是。”

  主人家都已经下跪,做下人都又怎能站着,一时间顾南风脚下哗啦啦跪着二三十人,倒有几分天子临朝的威风。但她只余下苦笑,仿佛是细细嚼一把huáng莲,一颗心苦个彻底。

  顾夫人拦住仍想继续劝说的二小姐,抬头径直盯着顾南风双眼,“你若还嫌不够,我这下便给你磕头认错,望七姑娘大人有大量,饶过老妇人这一回。罪妇这便给您磕头了——”说话间当真低下头去要拜亲生女儿,二小姐急忙拦阻,含泪道:“母亲这又是何苦?七妹妹是念过书的,不会不明白您的苦衷。”转过头又对顾南风说:“妹妹别再任xing,母亲这一拜你怎么受得起?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顾南风唇角挂一丝苦笑,无奈至极,一夜之间她变作千古罪人,如此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望天,轻声叹,“我不过是来赏月而已……”

  顾夫人不动,一双眼盯死她,如对仇敌。

  顾南风道:“母亲放心,我不会逃走,累及家人。”

  顾夫人却不起,厉声道:“你今日说不走,却难保他日进宫之后行差踏错,使得全家获罪。我是你母亲,天下最知你的莫过于我。你不过面上瞧着聪明,内里却固执倔qiáng得很。你是不是一心想着要嫁有qíng郎,似那骗人诗歌里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母亲今日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些统统都是糊弄人的鬼话。你进了宫,我们都不指望你飞huáng腾达,只求你紧守本分,忘了你那一套为人处世的歪理邪说,莫说你要嫁的是当今天子,就是换了普通人家,但凡有些余钱,谁不是三妻四妾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娶,女人做得最蠢得事就是妄想男人能一辈子对她一心一意,顾南风,我希望你能真正放聪明点,别整日纠缠于爱恨得失,再而,母亲最后警告你一次,我宁愿你当即死在新房里,也不要给我闹出些恨不相逢未嫁时,红杏出墙秽乱宫廷的龌龊事。南风,你这辈子就这么定了,再不要做他想,想也不过徒增烦恼,不如就这样好好活着,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眨眼就过去。”

  顾夫人虽跪着,却是气势压人,顾南风索xing也跪下,“母亲说的我都明白,您请放心,我并非不知轻重的人。”

  顾夫人厉喝道:“我要你对天发誓,此去宫中,若做出令顾家蒙羞之事,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她掷地有声,铿锵如刀剑相接,声声刺入顾南风心头,剩下一团血ròu模糊,惨不忍睹。

  她听自己说好,尔后对无垠苍穹起誓,“我,顾南风对苍天起誓,此去宫中,若不幸错行,危及家人,必当先自裁以保府上三百口人xing命,如违此誓,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小树的哭声渐渐停歇,小孩子最不记事,一小会已忘记先前伤心事,靠在张嬷嬷怀里要睡。这一场bào风骤雨就此停歇,夜空宁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她与他们都只是出门赏月而已。

  顾夫人终于起身,抖抖衣袍,依旧是仪态端庄,处事得当。笑着拍拍女儿的脸说:“你身体不好就应早早休息,我们这就走,不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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