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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_兜兜麽【完结】(57)

  陆焉道:“再没有下次了,再有什么,我都陪着小满。”

  “嗯——不许耍赖。不然我可真是……”

  “是什么?”他问。

  景辞咕哝了半日,才扭扭捏捏开口说:“我原想说再不搭理你来着,后来想着……我到底是忍不住的,你不搭理我,我也要死皮赖脸找你说话的,哪能真不理你呢……“后半段藏在他炙热的亲吻中,他爱得那么难,又那么深,每一刻甜蜜都带着疼,只怕握不住,攥不紧,患得患失,喜忧掺半。

  无边岁月,锦绣年华,命运本就吝啬,又怎会多给一日相守时光。

  一夜雨打风chuī,院子里的大丽jú落了满地,红白huáng铺满成一段芳香小径。玉熙宫的热闹早早散了,两仪殿里半瘫的皇帝仍旧无力起身,太子在药力下作最后一番冲刺,chuáng上的小宫娥依然晕了过去,身上身下都是血,也不知撑不撑得过,又或许只能责怪命运,有人矜贵就有人卑贱,有人疯癫就有人忍耐,怪来怪去,只剩下一条出路——忍。

  不知一把利刃悬在心头,卧薪尝胆要藏到何年何月。

  景辞夜里睡得并不安生,疼醒来好几回,都让陆焉抱在怀里哄睡了,再轻手轻脚地给她换过一回药,天没亮便起了,昨晚后续的事qíng虽然早早吩咐下去,但仍旧不放心,系上披风在院子里迎着寒风听chūn山回话,chūn山道是李崇熸已让皇后接回宫里,那可怜的小宫娥也让勒死了一chuáng破席子送走,gāngān净净;太子还没醒,真醒了神,约莫要再闹上一场,不过皇后娘娘有话带到,知道陆厂臣是个忠心的,这事无声无息过去,娘娘心里有数。

  陆焉沉吟道:“坤宁宫那边点到即止,莫在派人盯着,怕惹出事端。这院子封起来,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她那个丫鬟先找个地儿看管起来,问清楚了再说,若与太子有半点勾连,格杀勿论。”

  chūn山点头,领命去了。

  清早露重,寒意涔涔,他先解了披风,在暖炉旁站一站,将身子烘热了才走往里去,望见她恬静安稳的睡颜,心中稍定,将方才在外间那一股杀人的戾气才浇灭了。那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唯有对住她时,才有几分烟火气。

  “小满……”他轻声喟叹,低下头在她微蹙的眉心里落下一个轻而未觉的吻,他一生除却复仇,只剩这星点奢念,然而老天爷也不允,不给有qíng人半分想念。

  景辞醒来陆焉并不在身边,碧溪阁伶俐的只有半夏与桂心,白苏不知去了何处,景辞心里头着急,但宫门落锁,一屋子人都成了囚徒,哪里也去不了。早上半夏好说歹说,好不容易劝着她用了半碗粥,其实都是给吃药打底,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液灌下去,再是山珍海味也没有兴趣。她不哭,也不说话,只是呆呆模样望着窗外,等到陆焉回来,却只站在幔帐边上静静地望着她带着伤的侧脸。

  她看着窗外,他看着她。一时也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上前,白头翁还留在北地,萧萧瑟瑟秋风里呼唤着远去的家乡。

  最终是她回过头来,似往常,朝他伸出手来,要抱。

  他适才有勇气上前,与她拥紧了,靠坐在chūn榻上。闻着她颈间淡淡药香,轻声问:“早上在做什么?”

  景辞道:“想了一会儿白苏。”

  “她没事,活着。”陆焉稍顿,将她散落的长发都拨到右肩,露出眼前一段雪白纤细的脖颈,指腹在她淡青色的血管上滑动,入了迷。

  景辞放软了身子,靠在他胸前,面朝着院里开到颓靡的大丽jú,眼睛看着落花,一片片碎裂,“太子……你可还好?”

  他的唇就贴在她颈间脉搏之上,静静与她细数落红无数,“都打点好了,你不必忧心。”

  “那便好,就怕拖累了你……”

  陆焉心中苦涩,抬手将她转过来,细细看着她悲喜难辨的面庞,放柔了声线说:“不怕,原就是我拖累了小满,任他要贬要罚,我死就够。”

  景辞头抵着他胸膛,闷声道:“你这又来勾我的眼泪,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偏要给我扣帽子安罪名,再试昏官庸官也没你这般可恶,尽想着法子欺负我,让我难受。”

  听她抱怨起来,他才心安,眼神划过她淤青的左眼,不禁皱眉,“还疼么?”

  景辞摇摇头说:“不疼——”

  没成想他眉间紧锁,攥紧了拳,咬牙道:“你放心……”

  景辞不解,“什么放心?”

  陆焉道:“账,总会算到他头上。”

  景辞长叹一声,虽未能体会深意,却也并不去劝他,只是靠近了想着如何能躲过这一劫。陆焉轻轻拍着她后背,仿佛已然成了习惯,两个人不言不语的温存了半日。陆焉才说:“太子那人少不得还要闹上一场,不见棺材不掉泪,发起疯来皇后也镇不住他。想来你还需出宫避上一段时日,等他的心思淡了,我这里再将你与武定侯家的婚事定下来,让他死心。”

  “要我去哪儿?再回国公府么?”

  陆焉道:“荣靖死了,你多少是要避一避,眼下又病得厉害……我让玉珍在太后跟前探探口风,再搭把手,让慈宁宫下旨,送你去落霞山梅影庵修养一段时日。等风波过了,再回京备嫁。”

  见景辞迟疑,他在补充道:“落霞山离京城也不过十几里路,放心,我亲自送你上山。梅影庵里清清静静的,风景又好,近年引了温泉下山,京城里许多夫人小姐,冬天里总要上山去住上一段时日。今日我已遣人前去打点,衣食住行,总不能让你受委屈。”

  景辞道:“你既安排好了,我还能如何呢?我听你的就是了。”

  他吻她发顶,安慰道:“乖,委屈你了。”

  景辞道:“不委屈,烧香吃素总比被人抽嘴巴子好得多。”

  ☆、第67章 突访

  第六十七章突访

  坤宁宫正吵得不可开jiāo,门关的紧紧,只听得见寝殿里乒呤哐啷一阵乱砸,外间内侍宫娥低着头匆匆经过,不敢停留。

  内堂一片láng藉,手里抓一只和田玉雕龙笔洗高高举起再重重摔下,砸得碎片飞起,立在一旁的老嬷嬷连忙挡在皇后身前,生怕这活祖宗真gān出大逆不道的事qíng来。

  转眼他又冲到角落,一脚踹翻了一对哥窑白釉溪山烟云落地大花瓶,只听见哗啦啦一声响,好好的一对瓷瓶瞬间就成了碎片渣子,这一踹,五百两银子便没了。

  皇后坐着喝茶,也懒得再呵斥,索xing任他叫嚣,“一个下贱阉货,竟敢骑到孤头上作威作福!什么狗娘养的的下贱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管孤的事qíng!”

  皇后放下茶盏,冷冷瞧上一眼,慢悠悠开口道:“你还真该谢谢这个下贱阉货,若不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呀……现如今还不知闯出多大的祸事,甭说定国公府,就是太后,头一个不饶你!”

  “怕什么!”李崇熸大手一挥,浑不在乎,“孤是太子,是储君!他定国公府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我李家的看门狗?还敢找孤算账不成?至于太后,啰里啰嗦的死老婆子,还能活个几年?不饶孤?且先掂量掂量自己!”

  皇后饮一口茶,润了润嗓,“话可不要说满,眼下虽说光景尚好,但你可别忘了,太后还有个嫡亲的小儿子,占着河套两省,屯兵积粮的晋王。太后如如今可是日日念叨着,就想着把小儿子召进宫来,接圣旨登大位呢。”

  李崇熸梗着脖子大声吼:“来就是了!入了京,手起刀落,难不成他是个金刚菩萨,还能刀枪不入?”

  皇后道:“可别,怎地开口闭口都是杀人。太傅是如何教的,本宫看你功课是一日也没有读,斗jī走狗,寻花问柳的事qíng倒是没少做,是也不是?依本宫看,你身边那些个镇日里就知道谄媚讨好的狗崽子,早该裁换。”

  李崇熸跳脚,“是又如何?那狗屁文章,读了又有何用。还不是让个没根的阉人作威作福!也不知母后为何信他,竟任他糊弄!依着孤,当下就召他到坤宁宫,进门一刀斩了,杀jī儆猴。”

  皇后冷笑道:“这个人杀不得,本宫与你如今羽翼未丰时机未到,前朝后宫都需他来料理,往后用得着他的地方多得是,你啊……要女人哪里没有?非得找一个麻烦jīng!前儿不是看中了员户部外郎家的小女儿吗?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多好,这就给你送到宫里,碧溪阁那个你就别想了,省得惹出一身祸事。”

  但这厢李崇熸哪里听得进她的话,扯了腰间的huáng玉龙纹佩往地上一摔,愤然转身,“孤偏就不信!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还真没人能治的了!孤这就便去杀了他,提这他的脑袋回来当踩脚凳!”话未完,人已经冲出坤宁宫,皇后一面派人去追,一面找人去寻陆焉,又想着给那条不会叫的狗一点教训也好,省得那畜生得意忘形,转过头来反咬主人一口,便指派宫女将这满地的碎渣子收拾了,再去库里寻些好的。

  李崇熸一怒之下驾马直取提督府,陆焉仍在碧溪阁伺候景辞擦身,听chūn山来回报时略顿了顿,将手头上的活儿做完,才与chūn山一并出宫回府。

  陆焉赶回府里时,木棉与杨柳已在门口相候,引着他一路走到茹月楼,并不宽敞的院子里站满了东宫禁卫,拦住他不让上前。

  陆焉隔着一道门,依稀听见屋子里鸾凤颠倒推搡呜咽的暧昧声响,或是qíng到浓时,还能听见李崇熸啪啪甩着巴掌骂着“婊子”“贱货”“骚得满裤裆流水的娼妇”……

  二十几个人,一个个石像似的站在小院里听着,好在大家伙儿宫里头混着,早已经见怪不怪。陆焉自负手在后,从容等着,倒要看太子这一回是只为出气,还是要另找麻烦。

  景辞在宫里安安分分养上八九日,脸上的淤青渐渐褪了,伤口也渐渐没了痛感,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那个命悬一线的夜晚,被人踩在脚底凌nüè的痛苦,依稀只存在于一个连着一个片段式的噩梦中。

  陆焉来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时候点卯似的说上几句话便走,显然是忙得脱不开身,景辞心中烦闷,也懒得多话,两个人相顾无言,却也不知症结在何处。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熬着,白苏送回来了,碧溪阁的门禁也开了,听半夏说馨嫔娘娘近日害了风寒,不知怎么的总是不好,不多久慈宁宫来了旨意,景辞便要着手收拾行装,老老实实在九月初前往落霞山敬香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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