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昭雪_薄暮冰轮【完结+番外】(11)


“再过两天大概就可以解除戒严宵禁了,你也可以出去透透气。”王宗炎笑笑说。
秦素欣喜地微笑,抱怨道:“这几天都没得出去逛逛,我都快闷死了。”
“闷死了?呵呵,莫不是因为我没能陪你?”王宗炎不怀好意地凑上来,亲亲秦素的脸颊。
秦素别扭地别过脸,不理会他。
“清书可是生气了?怨我没陪你?”王宗炎调笑着问。
“我知道你有事要忙,不是有意冷落我。”秦素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
“呵呵,还是我的清书最善解人意。几天不见,想死你了。”说完就扑了上来,用力吻住秦素。
秦素闭上眼,嘴角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们时日无多了啊。
呵呵。
不日传出先皇驾崩的消息,太子李骥择日登基。
距离登基huáng道吉日还有数日,秦素也只好耐下心来等待。
然后,传来了辽军攻破北林口的消息。
护国大将军王宗烈要求带兵出征,太子却顶着几乎满朝文武的压力将兵权jiāo给了兵部尚书之子厉深,然后是一纸为厉深和长公主赐婚的圣旨。
看来,中立的兵部尚书和太子,这两方早就“暗中勾结”了。
现在,只等太子登基之时,一举扳倒王家。
“你好像一点也不急。”秦素为王宗炎斟酒,淡淡地说。
“辽国倾尽举国之力,你觉得大业能轻松胜出么?”王宗炎啜着酒,反问。夕阳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透着张狂不羁的英俊bī人。
秦素摇摇头。
辽人尚武,民风剽悍善于骑she,军队更是qiáng悍。大业建国三十余年,安居乐业,自然难以抵挡虎láng之师。
“萧朝末年朝政腐败,苛捐杂税战乱不断,业太祖顺应天意起兵攻陷帝都洛阳,解民于倒悬之中。后陆续统一各地,定都长安,国号为业。可惜太祖壮志未酬遇刺身亡,未能来得及攻下辽国。太祖之子,也就是先皇又深信修生养息之道,无为而治,虽然使得百姓得以喘息,却失去了最好的时机。辽国势大,现在又陆续吞并了西域小国,威胁日盛。是该到了除掉的时候了。”
秦素一怔。他不是和辽国签了那些通敌卖国的文书么……怎么会。
如果不知道那些事,指不准现在还以为这个国舅大人是个雄心壮志的爱国之人呢。
“辽王年事已高,如果抓住机会引发诸位皇子的争斗,到时业国平定辽国也是指日可待。”王宗炎痛饮一口,“可惜,现在被李骥打乱了计划,大概得缓一缓了。”
秦素默默饮酒。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听了王宗炎这一席话,他真的很难相信他会做出通敌之事。可是盟书还在,由不得他不信。
难道,还有什么隐qíng?
可是他问不了。
秦素的沉默,是yù言又止的沉默。
和王宗炎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不能说不了解这个人。
只是……由最初的厌恶到了现在的……激赏?如果他这一番话是真的,那真的……算得上激赏了。
虽然他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却算得上枭雄。
“如果太子能平了辽国,那我不争也罢了。”王宗炎说道。
秦素猛地抬头。
“清书啊,世人说我yīn险毒辣仗势欺人残害忠良坏事做尽,你信么?”王宗炎放下酒杯,灼灼地盯着秦素。
秦素顿了半晌,缓缓摇头。
“忠良,何谓忠良?多是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辈。清流,何谓清流,不过是不懂何为作人还自视甚高之徒。不知解民倒悬,沉溺宦海沉浮,到最后,留下来的却多是这样的人。倚老卖老者,杀!食古不化者,杀!愚忠愚信者,杀!这便是我的‘残害忠良’。呵呵呵。”
那笑,带着无人理解的惘然。
秦素蓦然说不出话来。
“世人不懂便是不懂吧,我不需要他们懂。”王宗炎揽过秦素的身子,秦素乖乖靠在他怀里,“清书啊清书,我只想以我的方式做点什么。不是欺世盗名,不是沽名钓誉,只是想,真正为这天下做点什么,你懂么?”
秦素呆呆地看着他,王宗炎的眼里,竟然是不为人知的孤独和倔qiáng。
那个人挥之不去的孤独,他终于……
懂了。
“你哭什么?”王宗炎皱皱眉,含笑拭去了秦素脸上的泪痕。
秦素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靠在了王宗炎的怀里。
“不要哭,清书,我舍不得你流泪,就算是为我。”王宗炎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淡淡的安抚的味道。
秦素闭起眼。
想起数年前,他主张疏通大运河,重修长城,三司法改革,却没有人觉得他是对的。可是,他做的确确实实利于大业根基的延续。
先皇末年,他主持肃清朝堂,斩杀数位开国元老,更是使得庙堂之上风声鹤唳,却实实在在打压了当时的腐败之风。
还有与辽国议和一事,多少人骂他卖国,可是当时的大业,刚刚平定萧朝旧部的叛乱,实在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与辽国一争。
你做的一切,即使有人懂,他们也沉默着。可是不懂得那些人,却可以肆意开口。
我哭的,是世人的不懂你,是我的不懂你。
还有,我自己。
原来,我们的眼睛,从来都只是看得见表象。我们亦沉溺于表象。
我竟然,从来没有懂过你。
第十七章 割袍断义
那日陪王宗炎喝酒之后,秦素就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为什么,原本满满的恨意里,竟然多了几分同qíng?
为什么,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的告发而死,竟然会有几分不舍?
为什么……那个人要对他说这些?
秦素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用自己的眼睛去好好看看那个人。一开始他便是被恨蒙蔽了眼睛。
那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却是个敢作敢为的真小人。或许,还是个真正心怀天下雄心壮志的小人。
不要再想了。秦素告诉自己。
离开王府,秦素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去哪里?
哪里不可以去?哪里又是真正可以去的呢?
忽然想到了长安城外相国寺的桃花,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开得正旺吧,去看看也好。
小时候每年chūn天,总是和家人一起出来看桃花,那灼灼盛开的美丽,让人留恋。
这个时候前来赏花的人也不少,秦素决定去里面走走。
不知不觉,走进了桃林深处。
满眼的桃花,却少了游人。
这夭夭桃花,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呢。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灭门之仇,不可不报!
“徐兄?”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秦素一回头,是李骐。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李骐说。
“我也没想到。”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我们都还活着,真好。”李骐鹰一般锐利的眼柔和了下来,说道。
“是啊……看来你的事是成了。”
李骐点点头,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你呢?”
“快了。”秦素微微一笑,却是苦笑。
“那事成之后,可否去我那里小住呢?我很想和你好好聊聊。”李骐邀请道。每次和他相见总是来去匆匆,难得说上几句。
可是偏偏,这个来去匆匆的人却轻易触动了他。
秦素迟疑了许久。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李兄,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秦素幽幽说道。
“为什么?”李骐一惊,亟亟问道。
秦素垂下眼帘,说了吧,都告诉他吧,以后便不要再见了。
“我也不想瞒你了。我其实……是风尘中人,本不配与李兄相jiāo,可是……”秦素苦笑,深吸里一口气,说道,“这么说吧,我不过是个卑微的男宠罢了,轻贱低微……”
李骐似乎被惊到了,半天没有反应。
秦素了然地苦笑。
“我生平唯一的知己,就是李兄。可是,罢了……李兄现在只怕耻提知己二字吧。”秦素后退了半步,说道。
“你是被迫的?”李骐愣了许久,喃喃地问。
秦素的眼中盛满了悲哀。
“不……从头到尾,都是我心甘qíng愿,自甘堕落。”秦素一字一顿地说,笑得凄然。
“……”
掏出利刃,一挥割断了袍子的一角,随手抛向了空中。
“这算是,割袍断义了吧。”秦素微微笑,收回了匕首。
原本打算刺杀王宗炎的匕首,随后却用来刺伤平生唯一的知己。
“李骐李骐,后会无期。”
知己本是路人。
我们最初不相识,最终不相认!
浑浑噩噩回到了王府,天色已经渐晚了。秦素站在王府门外,神qíng依旧是淡淡地,倦倦的。
第一次进府的时候,他是怎样的破釜沉舟决绝至死,现在呢,什么时候起,心已经渐渐变了。
谁说的无辜,谁说的有罪,又是谁说的……要报仇。
他以为他自己有多高尚?怀着恨潜伏在仇人身边,甚至自甘堕落,做他的男宠。
在世人眼中,他依旧是不堪。即使有一日真相大白,又能如何?
如何如何……负你良多。
……
回房间,关上门,喝酒。
他并不嗜酒,却想喝。
这个世界没有他想的绝对;知己也没有他想的坚定。
坏人没有他想的那么坏;好人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连他自己,也没有自己想象的坚qiáng。
“怎么又哭了?”
秦素泪眼朦胧地抬头,又旋即扑在他怀里。
“宗炎,宗炎。”
“我在。”
你在啊,你一直在。可是我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我连我的名字,都不能说。
我们的相识,原本就是骗局一场。我骗你姓名,骗你目的,骗你感qíng;终有一日,我负你,负你信任,负你xing命,负你感qíng。
你可恨我?
秦素哭得像个孩子。
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只是命里无qíng,迫使他成长。
“好了好了,不哭了,嗯?”王宗炎拍着秦素的背,柔声安慰。
秦素轻轻点头,擦擦眼泪。
“我们喝酒。”秦素睁着被泪水洗净的眼睛,说道。
“好,喝酒。”
想醉的时候,人可以醉得很快。
“今天谁给你气受了,嗯?”王宗炎见秦素渐渐平复了下来,问道。
秦素顺了顺气,说:“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孩子被赶出了烟花楼。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几岁……
“你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王宗炎无奈地用杯子碰了碰秦素的额头,叹气道。
“……我没有。”
“好好,没有。”王宗炎笑了笑,“你只要相信,有我一天,就绝不会对你放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薄暮冰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