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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娇百媚_水未遥【完结】(4)

  寒暄了几句,太皇太后便将目光转到几位新晋贵人的身上,顿了顿,笑道:“今日福贵人的妆容很别致,衣着也十分得体。”

  董福兮赶忙起身,谦卑地谢恩,“贱妾惭愧,太皇太后谬赞了!”

  皇后和其他几位贵妃也顺着太皇太后的目光看来,不由附和地啧啧称赞。皇后赫舍里芳仪原是个姿色平庸的女子,玄色的朝冠朝袍,胸前戴着十八颗大东珠串成的朝珠,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

  据说,她最讨厌那些过分冶艳的女人。后宫中除了那些出身高贵的娘娘,其他皆姿色微薄,少数几个容貌清丽的姬人不是被驱逐,就是为她所厌恶。今日四位贵人觐见,她的脸色却是淡淡,看不出任何喜怒。

  皇后的下垂首坐着皇贵妃钮祜禄东珠,辅政大臣一等功遏必隆的女儿,年岁不大却深得太皇太后恩赏,所以相对其妃嫔总是自在些,“看来还是董鄂家的妹妹好眼光,挑了个心灵手巧的侍婢,就连本宫瞧着,也是好生喜欢!”

  福贵人喜上眉梢,忙朝着身畔递去一个眼色,“还不赶快去谢恩,贵妃娘娘金口称赞,可是你天大的福气。”

  景宁垂首,急忙走到殿中央叩首拜谢。

  “奴婢多谢皇贵妃赞赏,奴婢慌恐。”

  半天,上头无话,她不敢动,亦不敢抬头,攥紧的手心里,早已cháo湿一片。

  虚惊

  倏尔,头顶上传来一个清丽婉转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姓乌雅,贱名景宁。”她轻声细气,越发卑微。

  “乌雅?景宁,倒是个好听的名字,皇祖母,东珠想要了她,可好?”钮祜禄?东珠拉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撒娇。

  不等太皇太后说话,董福兮就早一步开了口,“若是皇贵妃喜欢,便带了去,能伺候皇贵妃,是这贱婢天大的福气!”

  她想要讨好钮祜禄贵妃,可话刚一出口,自己就先哽住了。

  沉默,寂静。

  慈宁宫内静得连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半天,皇后赫舍里芳仪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贵人董福兮,慢条斯理地道:“本来,东珠妹妹喜欢,讨个人也是无妨的,但是根据定制,下五旗的包衣不得伺候贵妃,董鄂妹妹身为贵人,不会不知道这点吧……”

  景宁肩膀一震,心猛地抽紧,皇后这是在苛责福贵人罔顾宫规。

  “妾,知罪……还请皇后娘娘责罚……”董福兮慌忙地跪倒地上。

  “各宫奴婢的分派调遣,向来都是储秀宫的事,是皇后娘娘说了算,董鄂妹妹这般明目张胆的邀功,未免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柔婉的声音,却说着最严苛的话,同样一身锦绣宫装的荣贵人坐在一旁,尖细的手指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冷眼旁观,满目的凉薄。

  这是镶huáng旗出身的贵人马佳氏芸珍,早了董福兮三年入宫。所谓母凭子贵,此番身怀龙裔,更是身价倍增,后宫这两天还在传,说她就快晋封为贵嫔了。

  董福兮的肩膀微颤,却qiáng打着笑脸,“荣姐姐教训得是……妾进宫不久,回去之后定当熟识宫中规矩。还望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责罚。”

  太皇太后有些倦了,索xing得过且过,摆了摆手,“福贵人起来吧,年纪轻轻的就入了宫,亦是不易,以后多上心就是了。”

  钮祜禄东珠尤不死心,哀怨地央求,太皇太后无奈,只得瞪了瞪眼睛,微微嗔怪,“众妃嫔都在,不得胡闹!”然后冲着地上的景宁道,“你也起身吧,贵妃小孩子心xing,喜怒随心,以后你就多去承乾宫走动走动,想来福贵人也不会有什么怪罪。”

  此刻,董福兮的冷汗已经下来了,听见点到自己,忙不迭地点头。

  皇后赫舍里芳仪捻起修长的手指,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撇沫,“太皇太后说的是,既然东珠妹妹喜欢,偶尔破破例也不算什么。不过,本宫倒是要感谢福贵人,虽是疏忽了,但也算是给几个新晋的贵人做了提点。”

  说罢,她弯起凤眸,笑着瞥了一眼下垂首那几个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噤若寒蝉,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探望

  宫宴之后,是御花园赏灯。

  月能彻夜chūn光满,人似探花马未停。此刻的御花园中人影翩跹,灯火闪耀,到处是热闹喜庆的气氛。原本繁花锦绣之处此刻装饰着造型各异的冰雕,大块的冰被jīng细地雕刻成了花鸟鱼虫或是建筑的式样,灯火之中,越发的晶莹剔透,玲珑可爱。

  夜里寒凉,贵人董福兮方才又受了惊吓,此刻忐忑不安,十分惶惑。景宁体贴地将貂裘大氅披到她的身上,将她带到不甚醒目的地方。

  “夜里风凉,主子喝口热茶去去寒吧!”

  jīng致的瓷杯,镶着鲤鱼碧荷的纹路,虽不名贵,但里面盛着冒着热气的香茗,在寒风之中格外受用。董福兮结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暖意入口,化成了一句叹慰,“后宫之地果然是险象环生,令人防不胜防,今日真是好险。”

  “主子,奴婢万死。”景宁“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在后宫,贵妃可以骄纵,皇后可以跋扈,但贵人却不可以越矩。若不是今日的妆容,钮祜禄皇贵妃也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奴婢。原本皇后就对几位新晋贵人不满,这下抓住了把柄,恐怕福贵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董福兮摇头,微微叹息,“你何罪之有呢,人是我挑的,首饰穿戴也是我默许的,要说有错,也是我错入了帝王家,合该有此一劫。”

  景宁叩首,尔后,面容惭愧地起身。

  虽说妃嫔之间的争斗总是捕风捉影,但说到底,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福贵人。

  远处,焰火辉煌,各色的花pào将紫禁城的夜空装饰得异常灿烂。此刻太和殿门前早已舞起了龙灯,双龙偃仰翻转,朝着前面巨大的龙珠蜿蜒而去,都想要夺个好彩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chuī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今夜的紫禁城,不眠。

  第二日,景宁早起,陪着福贵人去慈宁宫和坤宁宫请安之后,便请了假,去了浣衣局。

  昨日有惊无险,虽然引头在她,却因着后来的劝慰,福贵人略感宽心,主仆二人的关系因此更近了一层。景宁这才忙里偷闲,拿了些吃食,去看映坠。

  看管浣衣局的,是个年长的嬷嬷,姓李,宫女们都管她叫李姑姑。

  拿着分量不轻的红包,景宁轻轻地塞到了李嬷嬷的袖子里。

  “映坠年幼,有什么不懂事的,李姑姑尽管教训。但还望李姑姑看在奴婢这小小的薄面上,多一些怜惜。”

  李嬷嬷忙不迭地接过红包,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

  “宁姑娘这话怎么说的,姑娘吩咐,老奴自当尽心!”

  宫里的人,眼睛都是长在鼻子尖上,嗅到哪宫的主子得宠,就连着伺候的人一块巴结。景宁是新晋贵人的近身侍婢,打狗尚且还要看主人,李嬷嬷对待她自然不同于手下那些宫人。

  臂弯里提着食盒,景宁的手中还cao着一个jīng致小巧的暖炉,镂空鎏金,装在红泥的套子里,温热暖手,徐徐地蒸腾出白雾。

  数九寒天,这样的东西,最是保暖。这是昨日钮祜禄皇贵妃赏的。

  她为何对自己这般恩赏,景宁不知。但她明白,如此恩遇,对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来说,恐怕是祸不是福。

  破例

  简陋破败的通铺上,是病了几日的映坠。

  粗布的被子,还露着棉絮,被里面的人睡得昏沉沉,双目紧闭,脸颊边还挂着两道泪痕——看样子,是两三日都未曾梳洗过了。

  景宁坐到chuáng边,伸手一探,额上还是烫烫的。

  “映坠,醒醒,起来喝药了!”

  苏映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了半晌,坐了起来,“宁姐姐,你来了!”

  景宁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几日未见,又瘦了。“我给你煎了药,还带了一些点心。”

  “宁姐姐,我……我想回家……”她抱着景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里真的是太可怕了,没日没夜地gān活,看管的嬷嬷动不动就发火,然后拿她们撒气,她现在再也不想攀高枝,只奢求能出去。

  “映坠想回家,我知道的,但是现在还不行,得等到你长大。”她帮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然后取了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

  有希望总是好的,尽管她明知进了宫,便是老死宫中的下场,但命好的,或许在二十五岁能离开,她也只能这么宽慰她。

  从食盒中取出那盅煎好的汤药,细致地舀出一些,盛在瓷碗里,喂给她,“这样好不好,现在映坠乖乖地喝药,等病好些了,姐姐再给映坠想想办法。”

  “那我想跟着姐姐,好不好?”映坠泪眼迷蒙,满脸的哀求。

  “好坠儿,你要乖,”景宁轻轻抚着她的头,无法亦无奈,“不是姐姐铁石心肠,实在是宫规难为。”

  后宫早有定制,妃嫔品阶不同,伺候的宫女人数亦不同。皇后有宫女十人,皇贵妃、贵妃有宫女八人,伺候妃嫔的是六个,贵人分到四个,而品阶最低的常在和答应,也只有两到三人。如今,延洪殿已有四名宫婢,她如何再将她安排进去。

  这时,景宁的目光游移到了那镂空暖炉上。

  要去么?诺大的后宫,唯独承乾宫缺了一个宫婢,又偏巧其他宫女不是病就是走,如何计量,都只有一个机会。

  “贵妃娘娘,奴婢斗胆,有一事相求。”

  看着病恹恹的映坠,景宁别无它法,只得跑来求她。可跪在承乾宫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但没想到,扶起她的竟是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jīng致修长的指甲,剔透晶莹,上面用金粉描着艳丽缤纷的彩绘,外面套着金玉打造的护甲,闪烁着碎金般的柔光。这是贵妃以上的等级才可享有的极致之物。

  “什么事如此为难,说来听听。”钮祜禄东珠闲闲地拿起一颗水晶话梅,放入口中。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奴婢想恳求娘娘收一个人。”

  咬咬牙,她还是说了出来。

  “收一个人?”钮祜禄东珠微微抿嘴,目光中多了一些深长的意味,“那日,本宫央求皇祖母将你讨来,皇祖母不答应,本宫也是没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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