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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32)

  两日的俸禄,这惩戒可谓薄的不能再薄,那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话到底还是说到轩辕晦心里去了。

  “诸卿都听好了,就按朝廷说的办。”轩辕晦沉声道,“再苦再难,也得忍着!”

  众人噤若寒蝉,他却好似不曾看见似的,只扫了沈觅一眼,“沈大人,你留一下。”

  其余人退下后,轩辕晦立刻松散下来,向后一靠,盘腿倚在凭几上笑:“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光惦记着荷包里那点银子了?”

  沈觅本也有些忐忑,见他如此波澜不惊,也便安下心来,“早该知道王爷成竹在胸,咱们也是白担心一场。”

  轩辕晦摇头,“哪里是我成竹在胸,十九郎足智多谋罢了。他和这崔长宁同窗一场,自然了解此人xingqíng,多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这崔长宁计策虽然yīn毒,可他哪里知道,要是咱们独独靠肃州一地养活几十万百姓和十几万戍军,恐怕早就饿死了。”

  雅鲁克之事,沈觅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万没想到这些年雅鲁克竟富庶到如此程度,若是没有雅鲁克,崔静笏这倒还算得上是妙招,可是现下只能算是无关痛痒了。

  “另外,”轩辕晦蹙眉,“派来的这几个录事,可得看紧了,实在不成,便……”

  他戛然而止,沈觅意会地点了点头,轩辕晦又道,“另外,这段日子会有些人来投,若是普通的士子便也罢了,若是那些出身贵重、身世复杂抑或是才华超群的,还劳烦沈大人亲自把关,毕竟当下是用人之际,凭借肃州这些没见识的东西,想要成事简直难于登天。”

  见沈觅细细记下了,轩辕晦又道,“他们中恐怕会有人拿着白日社的帖子来投,纵使是这样,你也得留个心眼,除去四大统领亲自引荐的,更要留心考校,若是混入了什么人的细作,后患无穷。”

  “对了,”轩辕晦饮了口茶,笑道,“沈卿可有个女儿今年及笄?”

  沈觅心中一跳,第一个反应是肃王难道终于准备繁衍子嗣、开枝散叶了?

  “回殿下的话,小女蒲柳之姿,既愚且鲁,不堪良配……”

  轩辕晦先是一愣,似笑非笑道:“哦?这么说沈大人不愿接受本王保的这个媒?唉,看来今晚本王是进不了房咯。”

  沈觅一愣,“保媒?”

  “恩,乃是王妃的族弟,虽不是本支,可也是原配所出的嫡子,”轩辕晦看着沈觅陡然亮起来的神色,一本正经,“此人年方十六,正在四处游历,到剑南道时,正好与王妃的人手碰见了,便决意来投肃州,现在怕已经过了凉州了。”

  沈觅急切道:“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人的婚事自己可做的了主?更何况,颍川赵氏是何等的门第,如何看得上我沈家这等寒门?”

  轩辕晦笑道:“他父母已逝,又素来和原颍川郡公,也就是我的老丈人亲近,他的婚事,十九郎还是做的了主的。不如他来了后,你先见见他,若是满意了,再让令嫒躲起来相看相看,双方都合意了,再换庚帖不迟。”

  沈觅心中透亮——这怕是肃王夫夫开始上下联络,让肃州嫡系与京中故旧连成一脉,而且与王妃结亲,看来日后还要抬举自己。

  思及此处,纵然再淡泊名利,沈觅也不由得暗自欣喜,起身拱手道:“我即刻回去与夫人商议。”

  “不急。”

  沈觅出门后,轩辕晦才从袖中取出一封给赵诩的未拆密信,落款赫然便是崔静笏。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夫夫要做的事qíng好多 路好难走 我都心疼另外 偷藏人家的信又没胆看 某人真怂。

  第51章

  看着那信笺许久,轩辕晦还是将它放在袖中,若无其事地回秾李楼去了。

  赵诩正低声吩咐着白胡什么,见轩辕晦来了,便打发白胡下去。

  “怎么了?我还不能听不成?”轩辕晦难免有些不悦。

  赵诩愣了愣,蹙眉看着他。

  轩辕晦自觉失礼,却也拉不下面子赔礼,只好闷声在旁边坐了。

  赵诩上下打量他,指尖在杯沿摩挲,缓慢却笃定道:“王爷作此语,难不成是怀疑我有事隐瞒?”

  轩辕晦抬起眼皮瞥他,一副云淡风轻状,“我与王妃之间,向来从无私隐。”

  说罢,他将那信取出,递给赵诩,“你看,我可未拆封。”

  赵诩接了那信,一看落款,悠然一笑,“好酸。”

  轩辕晦拈了颗青梅,“确实酸。”

  赵诩不想细思他为何陡然间开始拈酸吃醋,只拆了信,挑了挑眉。

  轩辕晦见他将信复又折了起来,放入袖中,心中霎时五感翻涌,又是愤懑,又是失望,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无奈,便只板着一张脸,看着手中茶盏。

  “崔长宁想与你我缔盟。”赵诩缓缓道。

  轩辕晦并未抬头,“他?是指博陵崔氏,还是指那邓氏?”

  “邓氏。”

  “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孝恵的主意?”轩辕晦又道。

  赵诩瞥他眼,“那你说肃州之事,是你的主张还是我的主张?”

  莫名心里一轻,轩辕晦笑道:“自然是你的?”

  赵诩侧头,“嗯?”

  轩辕晦为他添茶,谄媚道:“因为我什么都听你的。”

  赵诩听的颇为受用,缓缓道:“河东八姓已经心不齐了,别的不提,王爷你先前选的那三个……”

  轩辕晦摸摸鼻子,“那卢渊怎么选的?总不能站在新帝这头吧?”

  赵诩苦笑,“范阳卢氏向来迂腐,既然新帝是太子继位,那便是名正言顺,人家如今早已为了新皇肝脑涂地了,卢渊他父亲便领了尚书右丞的衔。”

  轩辕晦不再多话,自太祖起,如何处理河东士族便成了代代皇帝头疼的问题,在世祖时,一度甚至撕破面皮,几近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后来仁宗推行士庶合流后,才最终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有了百余年的相安无事。

  这么多年来,士族与朝廷的势力此消彼长,皇族极盛之时,士族便抱成一团,安分守己,用一种别样的方式与皇室抗衡,力求自保;而现下皇族分崩离析,世家们也蠢蠢yù动,不甘寂寞起来。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赵诩缓缓开口,“前朝我士族鼎盛之时,人杰辈出,有人舌粲莲花,喝退三军;有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人权倾天下,朝野侧目……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如今的世家子弟怕是想象不出彼时煊赫。与其说枭雄出于乱世,倒不如说,士族兴于乱世。”

  轩辕晦放下茶盏,蹙眉看他。

  “这天下,眼看着又要乱了,”赵诩微微一笑,与他对视,“殿下你说,诸世家如何能不意动?”

  轩辕晦缓缓道:“这天下就如牌九一般,既打乱了重洗,自然人人想摸一副好牌,分上一杯羹。我自己都是如此,如何能怪你们呢?”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心中野望。

  从前他来肃州,是为了父皇的遗愿,是为了保住轩辕氏的骨血;后来他营建雅鲁克,乃是为了保住轩辕氏的天下,重复祖辈的荣光;可是如今,当他最终将和自己的手足兄弟相杀相残,他不得不承认——他想要这个天下。

  “若是新帝贤德仁善,这天下殿下你还想要么?”赵诩漫不经心。

  轩辕晦苦笑,“若是如此,那我便当真是乱臣贼子了。只是这新帝到底流着邓氏的血,他若是狠不下心,金城王、琅琊王还有我二哥的仇,又有谁去报呢?更何况,父皇的死,真相如何,还说不清楚吧?”

  赵诩将崔静笏那信又取了出来,“王爷的意思是?”

  “先答应崔长宁,就说新帝不仁,不配为天下主,”他又拂过腕上佛珠,“至于之后……各凭本事罢。记得提醒他,本王是与博陵崔氏合作,与孝惠公主、邓氏均无半点gān系,让他勿要多想。”

  轩辕晦蓝眸中闪过寒光,“任他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有一点永不变改——我轩辕晦与邓氏,滔天血仇,势不两立!”

  新帝的正庆元年,注定不会太平。

  七月十五,中元节那日,长安西市一处客栈走火,那本就是京中最繁华之处,左近鳞次栉比,又都以土木搭建,一时间火势蔓延开来,竟烧了整整三日,大火都无法停息。

  内宫有护城河相隔,倒是无碍,只苦了长安两市、一百零八坊的百姓,辛辛苦苦修葺好的宅子被烧得gāngān净净、囤积的货物一瞬间化作乌有,昨日还一同吃饭用膳谈天的家人在火中悲号哀泣,最终烧成焦尸……

  朝廷派了些人手,可火势实在太大,这些普通的衙役更夫又毫无章法、贪生怕死,这火竟完全无法扑灭。

  最终还是崔静笏领着几千邓氏私军出现,将周遭的房子拆了,留出一圈空地来,才遏制住火势。

  百姓们自然对邓氏和崔静笏感恩戴德,对比反应迟钝、敷衍塞责的朝廷,简直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佛陀。

  陷入如此境地,为平民愤,新帝决定户部拨款,朝廷出钱为百姓修缮民宅,结果户部竟齐齐上书,说是国库空虚,并无多余银两。

  皇帝震怒之下,命人彻查户部,户部尚书,一邓党元老锒铛入狱。

  然而,国库里依然没有多少银子。

  那日,皇帝顶撞邓太后,太皇太后下了“不孝”的考语,虽被皇帝压了下来,但仍有风言风语传到了前朝,御史台纷纷进谏。

  穷的叮当响的肃王从自己的私库里省出了银子,连带着布匹粮食,命人送往京城,自己却日日吃糠咽菜,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有人说其纯孝,有人说其做作。

  崔静笏却只是一笑,“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  火是崔静笏和邓党放的 和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爷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第52章

  长安大火扑灭没有几天,灾民尚未得到安置,新帝那儿又出了幺蛾子。

  轩辕昕本就是邓氏女儿所出,后来生母早逝才养在邓太后膝下,故而邓氏乐得扶他继位,他也愿意给在权威不被挑衅的前提下给邓氏种种体面。

  然而这日,轩辕昕正为灾qíng愁的整夜睡不着觉,便在宫内四处走走,不料竟在一荒僻宫墙角落撞见了个老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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