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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5)

  “那为何不是崔静笏与卢渊?”

  轩辕晦翻身看他,笑了笑,“世家子里,你三人都堪称一时之选。然而,崔静笏不通庶务,卢渊清高脱俗,敛财聚财、招兵买马、收买人心,他们又有哪样比得上你?别的不说,十九郎这些年自己积攒的庄子铺子田地,恐怕比肃王府全部家当都多的多吧?”

  利用人都如此理直气壮,赵诩怒极反笑,“人不出头,财不露富,此言果然不虚。”

  他动了气,轩辕晦反而愉悦起来,“更何况,颍川赵氏自德泽年间便以不倒翁闻名,本王倒想看看此番被迫上了肃州这艘注定会沉的破船,颍川赵氏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当然,”轩辕晦凤眼微挑,故作轻佻地细细打量他,“马上玉郎chūn应醉,满身香雪落梅花。肃王初见王妃便惊为天人,qíng难自抑,便不顾律法伦常,苦苦求来这桩亲事。若非一等一的美男子,如何让人信服?”

  轩辕晦不过十五,赵诩自己也就刚刚十七,靠这么点敌友不明、良莠不齐的人马,若要成事,简直难如登天。

  刚刚入瓮的他懂,早已身在局内的轩辕晦不会不懂。

  可他并未留在京中做个趋利避害保平安的富贵王爷,而是毅然决然地来了这蛮荒之地。

  就凭这点,就足够让赵诩相信——轩辕氏虽衰,然天命未改。

  赵诩豁然一笑,褪去外衫爬到榻上,在他身旁躺下,“良宵苦短,臣头次侍寝,还请王爷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  蒋文恪诗:马上玉郎chūn应醉,满身香雪落梅花防止有孩纸不清楚 谋臣组 良平郭荀 张良陈平郭嘉荀攸;宰相组:萧曹房杜 萧何曹参房玄龄杜如晦不选荀彧还是荀攸的原因是 后者是谋主侍寝神马的说说而已……别有期待

  第6章

  士族子弟门风严苛,如颍川赵氏这般骄矜自持的,大多子弟到了成亲都还是童男子。头次与旁人同chuáng共枕,赵诩只觉十万分的怪异,下意识地往榻边靠靠,不想扰了他人好眠。

  轩辕晦倒是体贴的很,往里躺了躺,给他腾出一大片地方,“自光烈帝以降,古来便有君臣抵足而眠的美谈。如今想想,咱们成亲也就这点方便,白日里不便详谈的,晚上还可商议商议。“赵诩舒展了身子,感慨道:“酒池ròu林、高chuáng暖枕,臣如今也算是一步登天,都是沾了王爷的光啊。”

  “高chuáng暖枕或许,至于酒池ròu林,”轩辕晦嗤笑,“你当肃州是什么了不得的去处?恐怕日后光没沾到,还得跟着本王一道忍饥挨饿、吃苦受累。”

  赵诩打了个哈欠,“嫁jī随jī嫁狗随狗,王爷勿忧,臣贤惠得很。”

  轩辕晦刚想回嘴,就发现身旁人呼吸声平稳下来,竟是睡熟了。

  将一个清高傲物、目下无尘的世家子qiáng娶进门,他是会怨怼仇恨,还是会阳奉yīn违;是会自怨自艾,还是会自保为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之前预想过种种qíng形,却料错了眼前这人。

  轩辕晦迟疑了下,还是侧过身去,面对赵诩。

  本王期待着,能将背心托付给你的那日。

  天光一亮,他们就又浩浩dàngdàng地上路了。

  轩辕晦闭目养神,赵诩则jīng神抖擞地捧着本话本在读,时不时笑出声来。

  “昨晚睡得不好么?”半个时辰后,赵诩将话本放到一边。

  轩辕晦睁开眼,不置可否,“尚可。”

  微光透过竹制车帘,在轩辕晦面上映出一道道印迹,那张还有几分少年圆润的脸庞显得晦暗不明。

  赵诩伸手将帘子全部挂起来,阳光一下子倾泻进车里。

  轩辕晦一惊:“你!”

  “王爷也未出过京城吧?”赵诩托腮看着外面,“你看,虽不似chūn光,可夏时景致不也很美。”

  轩辕晦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不过一条huáng土夯成的笔直官道,道边偶有丛生杂糙,不禁挑眉看他。

  “臣虽一介布衣,可也有幸进宫过几次,不错,这景致确是比不得太液池,更不要说那几千间的蓬莱阁。”赵诩缓缓道,“而这野糙比起那御苑里的牡丹桃李,可谓卑贱以及。但臣还是觉得沿途风貌之美,简直平生未见,王爷知道为何么?”

  天边有不知名的禽鸟翱翔而过,啼声悠扬。

  “若是有日王爷得偿所愿,回到长安四方宫墙之内,不知会否想起今日的天空海阔?”

  轩辕晦似乎是笑了笑,吩咐守宁将自己那侧的帘子也悬了起来,“我轩辕家的儿郎,但凡不是养于妇人之手,被磨平了xing子的,谁不想着征战八荒,dàng平天下?可就算有日注定困于深宫之内,只要胸中有天下,何愁眼里看不见天下?”

  赵诩意味深长,“最重要的……还是手里有天下。”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

  再好的景致也有看腻的时候,旅途漫漫也只能谈天说地。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谈的颇为投契,话题也从不痛不痒的试探变为共商大计。

  到了岐州的时候,轩辕晦提出就地修整两日,将大队人马安置在驿站,便和赵诩微服出去闲逛。

  启朝虽一直奉行以农为本,但对商贾也无太多压制,故而这一路商路不绝,越往西北,来往客商越是云集,其中不乏红发绿眼的胡商。

  “四郎这副形容,咱们说是行商,也无人不信的了。”

  轩辕晦本就是半个回纥人,今日又穿了一身胡服,混在满城胡商中间显得意外的和谐。

  “不如十九郎说说,”既是微服,轩辕晦也未再端起那王爷架子,“咱们卖些什么,才能赚些大钱?”

  赵诩知他近来一直在愁到了肃州后的生计,也不点破,“胭脂水粉?笄簪钗钿?绫罗绸缎?妾突然想起成亲时祖母赏了不少,不如就将那景福长绵簪和金八方镯变卖了?”

  轩辕晦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人多眼杂时,赵诩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京中甚至有人赞他是霞姿月韵。谁能想到,私底下他却是谈笑无忌,甚至兴致上来时没羞没躁、没脸没皮?

  “若单单是这百十号人,这买卖足以糊口。”轩辕晦蹙眉,“但若是万人,乃至十万人呢?”

  赵诩突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向一蹲在地上的贩夫走去,边含糊道:“真到了那日,妾自有良方。大不了便如蛮夷般边打边抢,总不会误了郎君的大事。”

  轩辕晦跟在身后,没好气道:“人多时不见你给我什么体面,如今只有你我,倒是一口一个‘妾’、‘郎君’的拿我打趣,亏你还比我虚长两岁,有你这般做兄长的么?”

  “哦?郎君是要重振夫纲了?”赵诩似乎看中了把破剑,对那贩夫道:“五十两huáng金,你卖是不卖?”

  五十两huáng金,相当于一个三品官一年的俸禄!

  轩辕晦先是一惊,但估摸着赵诩必有后招,便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本以为有几分见识,竟又是个有眼无珠的。”那贩夫抬头,相貌极其冷峻,眼角下竟还有一条狰狞疤痕。

  赵诩微微摇头,“一年五十金,你跟我走。”

  贩夫斜睨他一眼,“仅此而已?”

  赵诩俯身与他对视,轻声道:“要人要银两我都给你,甚至……给我点时间,我能搞到安息钢。”

  贩夫已有几分动容,赵诩退后一步,作了个长揖。见轩辕晦傻愣在一旁,赶紧拽了拽他,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般跟着行礼。

  “也罢,”贩夫将那破剑扛在肩上,拍拍身上的尘土,“欧悬。”

  赵诩狡黠一笑,“那这把剑算是送咱们的?”

  欧悬很有点嫌弃地看他一眼,哼了一声,也不知应允与否。

  “守安,你引这位欧兄去官驿。”轩辕晦目送欧悬远去,蹙眉看赵诩,“你知道他的来历?”

  赵诩打哈哈,“天机不可泄露。”

  轩辕晦一看他神qíng便知他也只是误打误撞,并无十足把握,不由指着他鼻子,恨恨道:“败家!”

  第7章

  赵诩木着脸看着喋喋不休的轩辕晦,他是有点不明白,到底也是天潢贵胄出身,见过多少大风大làng,历经多少大灾大难,为何对这huáng白之物如此斤斤计较。

  “若是他日生变,要与乱党抗衡,仅凭肃州之力,完全是螳臂当车。何况肃州贫瘠,以后就是养活王府上下恐怕都成问题,你这般一掷千金……”

  “啊……休屠楼,难不成做的突厥菜么?”赵诩颇有些造作地转身,径直进了酒肆,“小二,来个雅间。”

  坐定后,也不管轩辕晦,径直点菜,“烤驼峰、酪酱、熊白……”

  轩辕晦跟着他上楼,忍无可忍,“赵十九!我的话你听进去不曾?”

  斜眼看他,赵诩凉凉道:“妾身用的是自家的嫁妆,与郎君有何gān系?”

  看他二人穿着,分明是哪个豪富胡商家的小公子带着男妻出门闲逛,小二匆匆扫了眼,谄媚道:“热洛河二位客官可要一些?”

  “何为热洛河?”轩辕晦从未出京,自是不知。

  “鹿肠、鹿血。”小二说罢,还无比猥琐地挤眉弄眼。

  轩辕晦不明所以,“若是招牌,也无不可。”

  小二隐晦一笑,退了下去。

  一旁的赵诩狂笑不止,轩辕晦已觉怪异,“为何发笑?”

  赵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怡qíng的……”

  “怡qíng?”轩辕晦下意识地重复了遍,随即一张玉面胀的通红,“放肆!”

  赵诩平复下来,给二人斟了茶水,“既不是我提的,又非我点的,郎君不分青红皂白地叱责妾身,实在是让人心寒。”

  轩辕晦被他那几声“妾身”搞得一个激灵,再大的火都有些发不出来,又想起先前五十金之事,gān脆一个人默默坐着生闷气。

  “行了,”见他真恼了,赵诩想起他毕竟少不更事,不由温声道,“方才逗你玩的,鹿血虽是大补的好东西,但不想吃,不吃便罢了。”

  轩辕晦咬住下唇,看着窗外。

  这次他能就藩,父皇和邓氏一党整整磨了两年,其间做了多少妥协,付出多少代价简直无法估量。虽然最终换来的只是一个无兵无权无银两,只有贫瘠一州的藩王,可这已然是山河倾颓时,轩辕宗室的最后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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