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锦桐_闲听落花【完结+番外】(252)

  “人心隔肚皮,谁能看得清?”吕炎最初的震惊之后,想着大皇子平时的脾气,对他弑母这件事,倒没有吕相那么不能接受。

  “大爷要赐死了吧?”吕炎问道,吕相摇了摇头,“说不准,大约要高墙圈禁,也就是多活几年。”

  “嗯,也就皇上能容得下他。”吕炎想着四皇子,“大皇子已经废了,四皇子会不会立太子?”

  “大约会。”吕相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翁翁不是说过,四爷的本xing还不如大爷,真要立了太子,唉。”吕炎也叹了气了。

  “这话是季老丞相说的,季老丞相看人,好象还从来没错过。”吕相想到季老丞相,又想叹气。

  “对了,”吕炎想把话题转一转,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闷了,“听说季老丞相jīng通易,极擅占卜,是真的?”

  吕相点了点头,吕炎接着问道:“那季老丞相卜过国运没有?”

  吕相看着孙子,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答道:“卜过。”

  “真卜过?”吕炎笑起来,“怎么说?不是说季老丞相的卦从没错过,既然他卜过……怎么说的?”吕炎一脸好奇。

  “当时,”吕相往后靠在圈椅背上,一脸怀念,“宁皇后刚刚进宫,退避三舍,季老丞相十分忧虑,就卜了一卦,头一卦,我不懂易,也不会卜,季老丞相说,卦相明了确定,皇上的血脉一代而绝。”

  吕炎愕然,“一代?那岂不是……”岂不是到大皇子这一代,就都绝掉了?这怎么可能?

  “季老丞相当时脸色煞白,大概从卦上还看到了更可怕的事,他没说,后来,他说这一卦也许是他心意不专不诚,要再卜一卦。”

  吕相说话语缓声和,有腔有调,十分悦耳,“就又卜了一卦,这一卦,季老丞相说,卦相上说,国运昌盛,子孙有德,极好。”

  “咦,这事有意思,怎么差这么多?到底哪一卦不准?真是因为心不专不诚?”吕炎听的好奇极了。

  “我不懂卜,季老丞相脸色很不好,隔天,他沐浴斋戒,重新又卜了两卦,两卦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啊?”吕炎这回更加惊讶了,“同一件事,两次两卦,一模一样?季老丞相怎么说?”

  “我劝老丞相,鬼神之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季老丞相说我不懂,不要乱说,隔了十来天,季老丞相和我说,他准备再卜一卦。”

  说到这里,吕相突然停了,满脸怅然,好半天才接着道:“我当时应该劝住他的,唉!季老丞相说,他以寿数相祭,求一个真卦,翁翁从前一直不大相信这样的事,甚至神佛,也不过敬而远之而已,季老丞相这么说,翁翁当时没当回事,那天,我替季老丞相护法,整整一天一夜,天明的时候,季老丞相开门出来。”

  “怎么样?”吕炎紧张的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不知道,关于卦,季老丞相一句话也没说,只说他寿数已经不多了,两个月后,季老丞相就病倒了,一病不起,我常去看他,问过几次卜卦的事,季老丞相只说过一句话:天机不可窥。”

  “啊?”吕炎一脸失望,“翁翁当时应该多问几句。”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吕相怅怅然然,“这几年,我一直想,要是真有寿数,要是当初季老丞相没卜那最后一卦,说不定,季老丞相现在还健在,要是季老丞相健在,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惨事了。”

  “翁翁,”吕炎正要再问,书房外,小厮的通传声响起,“相爷,大少爷,有人递了张拜帖进来。”

  “嗯?”吕相皱起了眉,半夜三更的,拜帖?“拿进来。”

  “是。”小厮应了,托着张黑底泥金贴子进来,奉给吕相,“相爷,这张贴子,是在二门门房桌子上的,当值的门房说,他就弯腰拨了拨炭盆的功夫,桌子上就多了这张拜帖,他没敢耽误,赶紧拿进来了。”

  “嗯。”吕相已经打开拜帖,轻轻呼了口气,吩咐小厮,“下去吧,跟门房说,没事,一位旧友开个玩笑,不是拜帖。”

  “是。”小厮应了退出去。吕炎看着吕相问道:“是谁?”

  “还能有谁?”吕相将拜帖递给孙子,“在后角门,你去接他进来吧。”

  吕炎打开拜帖,果然,最后的落款,是宁远拜上。

  ☆、第四百三五章 谈判和许诺

  宁远跟着吕炎,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进了书房院子,抬头打量着四周,“都说吕府清雅,果然,处处返朴归真,真是清雅难得。”

  “七爷见笑了。”吕炎不时打量一眼宁远,虽然想到他平时那些纨绔不经的举止言谈、所作所为只怕是伪装,这会儿见他深夜来访,还是觉得十分别扭。

  吕炎将宁远领到书房门口,掀起帘子示意宁远进去,自己没跟进去,退到厢房等着。

  看到宁远进来,吕相站起来拱手见礼,宁远急忙长揖到底,“不敢当,深夜造次,还望相爷海涵。”

  “七郎客气了,坐吧。”吕相坐下,示意宁远。

  宁远在吕炎的位置坐下,开门见山,“相爷这么晚还没歇下,是因为今天的大事而忧心吗?”

  “忧心倒不至于,痛心而已。”吕相叹了口气,他是真痛心。

  “养不教,自作孽。”宁远神qíng端庄,完全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

  “也是。”吕相一直在叹气,宁远看着一幅淡定安闲模样的吕相,沉默片刻,站起来,冲吕相长揖到底道:“宁远是来求相爷的。”

  “不必客气,七郎坐着说话。”吕相欠身示意,宁远顺从的重新坐回去,看着吕相道:“我姐姐,宁皇后和五爷一直避居离宫,如今周贵妃仙去,一应丧葬大礼,宫里不能没人主持,若能得相爷出手相助,让姐姐和五爷回到禁中,宁远,和宁家,感激不尽。”

  “是这个理儿,”吕相点头,“可宁皇子和五爷一向病弱,这些年在离宫静养,一直也没见好,今年一年,和去年、前年比,也没怎么见好,特别是五爷,今年一年,病了七回,病一次就是一个月两个月,就怕宁皇后和五爷经不起折腾。”

  宁远眼皮微垂,沉默片刻,“宁远今天来找相爷求助,就没把相爷当外人,相爷也知道,姐姐和五哥儿若不是这样一直病弱,只怕坟头的糙,都已经没人深了,实在是不得已。”

  “宁皇后和五爷身体还好?还算康健?”吕相直起上身,看起来有几分吃惊,宁远有些无语的看着,微微欠身,极其认真的答道:“是,还算康健,主持周贵妃丧葬大礼,还是绰绰有余。”

  “那就好那就好。”吕相长长舒了口气,听起来十分庆幸,“你这么说,我这心就能放下了。”

  “相爷。”宁远看着吕相,吕相一脸和蔼的笑,“我知道,你到京城这大半年,一趟也没去见你姐姐,思念之qíng,我能想得到,难得你们姐弟qíng深。”

  宁远苦笑摊手,“我为什么来京城,只怕我没进京城前,相爷就都知道了,我来京城,不到今天这样的时候,我去见姐姐,只能给她,给我自己招惹是非祸端。”

  “那倒也是,七郎一直等着这个时候,总算不负七郎一番苦心。”吕相看着宁远,话里有无数的话。

  “相爷明鉴,今天这件大事,宁远听了,惊的说魂飞魄散都不为过,这一切事,和宁远,和宁家毫无瓜葛,我要是说从来没生过这个心,别说相爷不信,就是宁远自己,也没脸皮说这个话,可我有心无力,相爷为相几十年,京城一切,都在您心里,明镜儿一样,宫里绝不是宁远敢伸手的地方,这京城,宁远不敢惹的人很多,排在头一位的,就是这一位。”

  几句话之间,宁远已经有了衡量,对着吕相这样的,打太极云山雾罩探话递话,他望尘莫及,既然这样,那就实话直说。

  吕相眯fèng着眼,看着宁远,他知道他说的那一位是谁,确实,这么些年,其实宫里一直捏在她手中。

  “不光宫里,离宫也在她手里,我刚到京城,她就把五哥儿从离宫接出来,让人带着在城外转了一圈。”宁远一脸苦笑,“我怎么敢往宫里伸手?怎么敢想今天这样的事?”

  听说福安长公主把五哥儿从离宫接出来过,吕相神qíng有些变化。

  “既然这样,七郎怎么不去寻她帮个忙?”

  宁远看着吕相,没答话,宁远不答话,吕相也不说话了,宁远看着他,他看着宁远,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足了几十息的功夫,宁远深吸了口气,“相爷也知道,我宁家一向守份,从太祖定鼎至今,从未越雷池半步,除北三路外,京城也好,地方也罢,宁家伸过半根手指没有?”

  吕相默然不语,宁家确实没往北三路之外伸过手,一次也没有。

  “就算大姐册为皇后,在京城十几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只求保命,宁家也没借此往京城伸手。大姐册为皇后,是太后亲笔书信,话里话外施加压力,我阿爹不敢不答应,送大姐到这京城。”

  宁远有些激动,“我宁家一向人丁单薄,阿爹阿娘疼爱大姐,比疼我们兄弟更多,大姐在京城朝不保夕,阿爹一年多就白了头发,自从大姐出嫁离开,阿娘的病就没好过,就是这样,宁家伸过手没有?”

  吕相垂着眼皮,神qíng有些凝重。

  “这一趟,我到京城,是我自己要来的,不管阿爹点不点头,我就是来了。不为别的,就想把大姐和五哥儿从那座牢笼里救出来,至少给大姐和五哥儿一个能活命、活下去的机会,有一个机会,至于成不成,能不能活,那就各安天命,生死无怨。

  不管成与不成,我宁远,宁家,都不会借此留在京城,成,我去时若来时,一人一马来,一人一马去,退回北三路,继续剿我的匪,打我的仗,大口吃ròu,大碗喝酒,不成,自有家人背着我的尸骨,背回北三路安葬,那是我的家,我们宁家人,死活,都不会留在北三路之外的地方。”

  宁远一番话说完,深吸了口气,举手抱拳,“还请相爷明鉴。”

  “明天朝会,若议到这件事,我责无旁贷,宁皇后身子骨既然好了,周贵妃丧葬大礼,以及后宫,都该由她主持打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闲听落花 宅斗文 爽文 古言小说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