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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桐_闲听落花【完结+番外】(343)

  “和我身边有位姓文的先生,因为一生下来腿脚不便,不能入仕途,读书上头就十分自在,他自小儿就最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最爱混迹在市井之中。”

  李信舒缓的声音中透着轻松和笑意,“他和我说过几件事,有一件,是他跟随长辈曾在大名府住过几年,当时大名府有个号称铁齿铜牙的神算,一天只算三卦,从没算错过。”

  李信说话缓急有度,十分吸引人,连陈安邦在内,众人都凝神细听。宁远听李信说到个文字,知道他说的是文二爷,也凝神细听。

  “文先生说他年青时最不信邪,他又读过很多杂书,一心要找出这个神算到底是怎么神算出来的,就天天盯着神算,盯了半个多月,看了几十卦,什么门道也没看出来,不过虽然门道没看出来,文先生倒是和神算的徒弟混得熟了,常常请这徒弟喝酒玩乐,有一回,这徒弟酒多了,和文先生感慨,说算命这一行,比考状元难。”

  李信顿了顿,看了吕炎一眼,吕炎笑起来,指着李信笑道:“你看我gān什么?别卖关子,快说,怎么就比考状元难了?”

  “那徒弟说:算命这行,首先得什么都知道,比如城里城外各大寺院尼庵每年的放生法会是哪天,城里城外大户人家老人家主哪天过生日,哪一年死了谁,忌日冥寿是哪天,府官县官姓什么哪里人哪一天生辰,哪天纳过妾摆过宴等等等等,知道的越多越好。”

  “这有什么用?”有人问了句。李信一边笑一边答道:“有大用!有一家老太太求算儿媳妇这一胎是男是女,神算先掐指算她的心事,这容易,离临盆还有两三个月,都问到算命先生这儿来了,必定是急着要男丁的,接着说些前世因果云里雾里的话,然后问老太太某月某日是不是放过生,说某月某日的放生积下了yīn德,这一胎纵不是男胎,也是个极有福气的女孩儿。”

  “这神算是个心善的。”季疏影感叹了一句。

  “就没人想到某月某日是放生日?”吕炎失笑,李信指着陈安邦道:“你问他想到了吗?chūn闱放榜的日子可没变过。”

  陈安邦脸色好多了,笑起来,“还真是没想到。你接着说,这算命还有哪些难处?”

  “第二件最难,就是看人,文先生说他后来不管到哪里,最爱找当地的算命先生喝酒说话,但凡有点名气的算命先生,看人的眼光都相当不错,文先生说,上元县有个神算,在街头看人是从哪儿来的,家境如何,进城gān什么的,最近际遇如何等等,几乎没看错过。”

  “这个厉害!”周六惊叫出声。

  “第三样,就是要会说话,凡事不可说死,要留余地,比如刚才说的,神算绝不说死是男是女,而是说,纵不是男胎,也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儿,到底是男是女?”

  众人哄笑。

  “文先生说神算曾经给一位赶秋闱的秀才起过一卦,说他能考中,只是一定要行善积德,心地纯良。结果秋才落了榜,来砸卦摊,神算说他绝不会算错,问他必定亏过心,就算没有恶行,必定生过恶念,秀才沉思半晌,转身走了。”

  “什么算恶念?”陈安邦问道,李信一边笑一边答:“文先生说,象见色起意这种,都是恶念。”

  吕炎大笑,折扇点着众人,“你们,谁没生过这样的恶念?”

  “我头一回见文先生,先生就给我起了一卦,当时惊为神人,等先生一条一条解释给我听,我真是……”李信一边大笑,一边指着陈安邦。

  陈安邦明显松了口气,周六脖子伸长过去,“那大雾呢?大雾说不通啊!”

  “街头杂耍里,用一棵桃仁种出桃树,转眼开花结果,那是怎么回事?”李信反问道。

  “那是幻术……呃!这也是幻术。唉,原来都是骗人的!”周六悻悻然,陈安邦长舒了口气,冲李信拱手道:“李兄真是dòng察世事,多谢指点。”

  宁远瞄着李信,他这份劝人的本事,实在厉害。

  闲听落花说

  好象有点不好意思求月票哪,不过,嗯,月底了,还有,争取早点更上来。

  ☆、第五百九二章 改命之人

  见陈安邦心qíng舒展了,李信暗暗松了口气,心却沉沉的提不起来,本朝厚待文人,立国以来,至少还没有处死一甲的先例,陈安邦这个榜眼,却要在两年后身首异处,两年后……听说皇上身体一直不大好……

  宁远的心思却在季疏影身上,他和季疏影十分不熟,可李桐的jiāo待是一定要办好的,这不得不好好动动心思,宁远一边转着心眼,一边往季疏影身边凑过去,要找机会,得先搭上话。

  季疏影紧挨吕炎站着,吕炎正和李信低低说着话,“文先生就是文涛?”李信点头,吕炎扫了眼眉宇舒展、不知道说到什么,正哈哈大笑的陈安邦,声音压的更低,“听说文涛极其jīng通周易,六爻卜事,听说极少有错?”

  “先安了他的心,不然,也无事无补。”李信低低答了句。

  宁远虽然离的略远,可他耳力极好,听的清清楚楚,心思微转,伸头接话道:“这大雾的事,我也听说过一回。”

  季疏影、吕炎和李信一起转头看向他,宁远上身往前,低低道:“绥宁伯世子姜焕璋,跪在大相国寺后院的事,你们都该知道吧?”

  李信皱眉,他不知道,吕炎看向李信,他也不知道这事。季疏影眼皮微垂,这事他是知道的,因为这事,当时阿爹发了很大的脾气。

  “不知道?”宁远仿佛有几分尴尬的嘿笑几声,“我也不是盯着他,我这个人,好事,也是巧了,听说他跪在大相国寺后院,非要见一个谁也没听说的人,我这个人么……对吧,就让人盯一盯,谁知道,那天半夜,大雨过后,满天星輝,别的地方都好好儿的,就姜焕璋跪的那地方,起了一团浓雾,浓雾过后,姜焕璋就站起来回去了。”

  季疏影脸色微变,李信和吕炎愕然看着宁远,宁远摊着手,“都是平白起的大雾,这事儿……我当时吓坏了。”

  “这点小事能吓着你?”李信失笑。

  “我这人胆子小。”宁远一脸认真,吕炎忍不住笑,李信哼了一声,季疏影却仿佛没听到这几句,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信看着季疏影,微微蹙眉,正要关切一句,季疏影冲他摆手,“我没事,没什么事,这园子里景色极佳,我出去逛逛。”说着,转头看向宁远,“一起走走?”

  李信和吕炎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看着季疏影和宁远一前一后出了花厅。

  季疏影和宁远一前一后,各赏各的景,沉默不语走出很远,季疏影脚步微顿,回头看着宁远,“你进京城之前,姜焕璋就是晋王府长史了,你一直盯着他?”

  “是。”宁远极其gān脆的答道。

  季疏影又沉默了,低着头,又走出很远,才带着丝犹豫问道:“你盯着他,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

  “不对劲儿的地方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个地方?”宁远圆滑的反问了一句。

  季疏影又不说话了,走到湖边,沿着九曲桥一直走到伸入湖中的亭子里,目光遥遥看着湖对岸,好一会儿,才垂下目光,“前一阵子,晋王妃怀了胎。”

  宁远一怔,这事他不知道。

  “没保住,刚诊出孕脉没多久,就滑掉了。”季疏影看着宁远,“晋王妃怀胎,连晋王妃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姜焕璋就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宁远愕然。

  “姜焕璋不但知道晋王妃怀了胎,还知道她这一胎保不住,很快就会流产,而且,姜焕璋说,流产两个月后,晋王妃会再次怀胎,这一胎,会顺顺利利生下晋王的长子。”

  季疏影一口气说的很快,宁远眼睛越睁越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脸上表qíng变幻不定。

  他知道邵师说的那个逆天改命的人是谁了!

  “你和我说这些?为什么?”宁远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激动。

  “你用不着这样。”宁远的激动都落在季疏影眼里,季疏影有几分好笑,“阿爹以为这是晋王天命所归,我不这么认为,姜焕璋无德无行,由他来说明晋王的天命所归,道义何在?这不是天命,这是妖孽。”

  宁远看着季疏影笑的chūn天一般,季疏影皱起眉头,厌恶的看着笑的花儿一般的宁远,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你笑什么?”

  “我替季兄高兴,季兄是真正的青出于蓝。”宁远心qíng愉快极了,想不笑都憋不住。

  “哼!”季疏影真有点恼了,抬脚就往岸上走,宁远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笑问道:“我还有件事想问问季兄,不知道季兄的亲事定下了没有。”

  “怎么?你要给我说门好亲?”季疏影讥讽道。

  “这容易!季兄看中了哪家姑娘?只要你看中了,我保证给你娶回去,是哪家姑娘?”宁远话接的极快,季疏影哼了一声,没理他。

  “以季兄的人品才qíng,这京城里,不是,满天下,能配得上季兄的,也就那么几个,楚家娘子?解家娘子?也就这两位吧?对了,墨家姻亲,明家小娘子也不错,你看中了哪个?”宁远步子盯得紧,话盯的更紧。

  “噢!是了。”见季疏影一声不响,宁远抬手拍了下额头,一声噢表示自己明白了,“你害羞,那这样,咱们无言就是默许,我说到哪家姑娘,你一声不吭,那就是同意了,现在开始,楚家三娘子?”

  “婚姻连两姓之好,这是要由父母长辈作主的事。”季疏影要是不开口,就成了无言就是默许,宁远这个人,说了要替他说成哪门亲,说不定就真能成了,他不开口肯定不行了。

  “都听长辈的?你自己一点主意没有?平时瞧你不象是这样的夯货,你真没看中哪家姑娘?”宁远压根不相信季疏影会全听长辈安排,季疏影被宁远这几句话戳的心里一阵痛楚,“听宁七爷这意思,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当然看中了!”宁远叹了口气,“我看中了人家,可人家还没看中我。”

  ☆、第五百九三章 意难平

  “啊?”季疏影停步,转身对着宁远,上上下下打量他,“七爷这是说笑的吧?还有人家看不上七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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