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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_蒟蒻蒟蒻【CP完结】(63)

  杨琰被他捏得痛极了,脸色都有些发白,他迟迟没有答话,只听殿门外忽然传来内监的声音道:“雍王殿下,穆王殿下,大宴快要开了,皇上请两位移步宣政殿呢!”

  他推门时,一阵冷风也随之窜入,雍王骤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口中血沫不断涌出,手却仍然紧紧抓着杨琰:“你应不应我?”

  杨琰只闻见一股浓烈血腥气息,他茫茫然抬起头来,赶忙向殿外喊道:“快来人,雍王殿下不好了!”

  殿外侍候的内监们立刻蜂拥了进来,将奄奄一息的雍王抬了出去。杨琰独自一人在承天殿中站了一会,他摩挲着手中那块沉重的金令,上面粘腻的似乎是雍王的血。有个年轻内监走到近前躬身道:“穆王殿下,奴才扶您去宣政殿吧?”

  杨琰摇了摇头,他毫不在意地将那枚金令丢到内监怀中:“这是雍王殿下落下的东西,快给他老人家送去,你替我告诉他一声,就说将来若是要用时,我再去取。”

  小内监不明所以地接过,应着声便去了。

  那边雍王刚被抬出殿外,他的车辇可以自由出入九门,已在大殿外的空地上等着了。周遭下着飘絮般的大雪,只是从殿前到车上这短短的几步,雍王已咳得声嘶暗哑。所幸车内燃着炭盆,很是暖和,终于让他稍稍缓解了一些。下人早已奉上了药丸和温水,待伺候他服下后,便急忙赶车向宫外而去。

  车马在宫内不能疾驰,等慢悠悠将要走出宫门时,后面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道:“雍王殿下,雍王殿下!”

  车夫有些不耐烦地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是个御前的小内监,脸涨得通红,像是追了一路,不由问道:“什么事?”

  “这……这是穆王殿下叫奴才送来的,说是雍王殿下的东西。”小内监一面喘气一面把手中的东西递进了车内。

  车内的仆从接过,又转jiāo到躺在车内的雍王手中,那东西刚一入手,雍王便似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穆王殿下说,这东西将来要用时,他自会来取。”小内监传完了话,便告退了。

  车内的雍王却大睁着眼睛,手中攥着那枚金令,用力到骨节都微微发白:“他……他终是不肯……”这句再未说完,便没了声息。

  仆从的惊叫响彻了宫门。

  杨琰出殿之后,守在殿外的唐安立刻上前为他披上水貂大氅,这件大氅领子上的风毛极是丰厚,几乎把杨琰的脸颊都遮住了。

  “主子,方才我在殿前瞧见卫将军,他说待今日巡逻之后,晚些会来府上看望主子。”

  杨琰听见后,冰冷的瞳孔中渐渐有暖意化开,他点了点头,在漫天大雪中微微眯起眼睛,抬手搭到唐安的肩膀上:“走吧。”

  唐安略觉得奇怪:“主子,不去宣政殿赴宴了么?”

  杨琰摇了摇头,他微微勾起唇角:“去宗正寺。过年了,也该去瞧瞧我那两位兄长过得如何。”

  第55章 手足

  宗正寺大狱。

  北风呼啸着将雪片从狭窄的天窗内卷了进来,牢房里一片yīn冷cháo湿,杨玦蜷缩在牢狱的一角,抱着手,冷得瑟瑟发抖。

  起先他还动过念头,想让狱卒取些炭盆裘袄来御寒,狱卒们对着这位失了势的前穆王没有什么好脸色,虽不至于动辄打骂,但也着实嘲讽了几句尖酸刻薄的话。杨玦被这些身份卑贱的狱卒讥笑,心中自然怒极,他咬牙切齿地想着,等到脱身之后,这帮下贱的东西一个都活不了。这怒气并未持续太久,在日复一日的监牢中,他的愤怒渐渐变成了绝望。几个月来,皇帝始终没有降下任何旨意,仿佛将他忘了。雍王那边没动静,卢家竟也没有消息传来,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他猜测外面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今天是元日,从昨天夜里开始,便断断续续有爆竹声传来,听得杨玦心中愈发烦闷。还记得去年这个时节,他仍是不可一世的穆王,坐在肩舆上,被抬着穿过王府,四处抛洒金钱,无数的仆从跟在后面争抢,口中不绝声地称颂他的恩德。而如今,他却在这个腐臭yīn冷的牢狱中,连口温热的粥汤也喝不上。

  外面忽然响起铁门打开的声音,杨玦猛然从凌乱的稻糙中站了起来,他知道元日有特赦的恩典,若是有人在外为他活动,今天便是有可能将他放出的日子。

  就在他充满希冀地向外看去时,狱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穆王殿下到——”

  杨玦浑身一僵,心中想到,原来已有人继任了穆王之位,是谁,杨琮么?

  yīn暗的走廊尽头投she进来几个人影,除了狱卒,还有两个人,杨玦竭力向那边望去,只见狱卒满脸小心地道:“殿下,这边不大gān净,脚下留神。”

  随着脚步声接近,狱卒身后的两个人终于露出了脸,在旁的那侍从很眼熟,似乎是从前府中的园丁,叫做唐安的。而那位头戴紫金冠的穆王,赫然却是杨琰!看清的那一瞬间,杨玦显然一惊:“怎么是你?”

  比起他慌乱的口气,杨琰倒十分镇定,只微微一笑:“三哥以为来的是谁,二哥么?”他顿了顿,“原来三哥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是输在了何人手中。”

  杨玦忽然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声音中掺杂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怎么,难道这背后的人是你?”

  杨琰笑了笑,那笑容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怎么可能……”杨玦愈发动摇,他盯着弟弟的脸,喃喃道,“你明明只是个瞎子,什么都不懂,你怎么会做到……”

  他突然上前一步,抓着铁栏向外喝道:“这一切是韩平教你的对不对,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杨琰极轻地叹了口气:“三哥,先前你曾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也知道我常写些字句拿去装裱,不过,难道你都不曾看过我写的字么?”

  “你的字?”杨玦奇怪之外更有些茫然,他何曾想过要看杨琰的字了。

  “若是你看过,应当会觉得熟悉,”杨琰袖着手,抬起下巴轻笑着道,“你被流放南疆那两年,不是常收到建安传出的消息么?”

  杨玦呆了一呆,惊叫道:“建安的那位朋友……是你?”

  杨琰摇了摇头:“三哥,有许多事,你只要稍费心想一想,就能察觉到蛛丝马迹。可自从你从大哥手中夺得王位后,便终日纵qíng逸乐,何曾想过自己的处境。”他向兄长走近了一步,低低道,“你想用我控制外祖,想以我为棋子,但你可曾想过,其实,你才是我的棋子。”

  杨玦脸色煞白,他不可置信般吼叫道:“你胡说!你明明什么都不懂,我有卢氏支持,又得雍王的欢心,你算是什么东西!”

  杨琰脸上浮现出哀悯的神色:“卢氏救不了你,雍王也救不了你,你之所以能从南疆回到建安,是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扳倒大哥。所幸,你在这件事上做的还算不错,说来,我应该放你一条生路才是,只可惜……”

  他说到这里,杨玦浑身陡然发冷,不自觉噤了声。

  “可惜,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蠢事。”杨琰冰冷地笑了笑。

  杨玦颤抖地吸着气道:“你是怪我bī你成亲的事么?”

  杨琰微微摇头:“成亲的事,虽不知是什么人给你出的主意,但还算不得愚蠢,我不怪你。你受了大哥挑唆,想要纵马踩死我,我也不怪你。可你不该打卫长轩的主意,”他声音骤然变得狠厉,“当日在御马园,卫长轩命悬一线,我那样求你救他,你却不肯,只此一件,你就该死!更勿论先前你去求旨意,硬要置他于死地的事!杨玦,你落到这步田地,皆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他话音一落,黑衣的狱卒已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唐安跟在他身后也走进了牢狱。

  杨玦眼看这两人步步bī近,终于绝望起来,他大声喊道:“你们要做什么!我是宗室子弟,便是问罪也需有圣旨降临!”

  唐安置若罔闻一般,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递给了狱卒:“好生送他上路。”

  狱卒接过,低声道:“是。”他拔开瓶塞,猛然伸手,将杨玦的脖子狠狠扼住,瓶中几滴暗红的液体顷刻便灌进了杨玦口中。

  杨玦连连咳嗽,奋力挣扎:“杨琰,你这畜生,你残害手足,将来huáng泉下有何面目去见父王?”

  杨琰偏了头,轻声叹道:“三哥,幼时你便教我,这世间生来便有赢有输,输的人是没有资格叫屈的。”他冷然摇头道,“将来huáng泉下便是见了父王,我也不怕,我们兄弟几人,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我既然活着,你就必须死。”

  他说完,抬了抬手,唐安立刻疾步走到他身边,扶了他的手:“主子?”

  “去里间,”杨琰道,“我已有许久没见过大哥了。”

  身后狭窄的走廊里断断续续传来杨玦的惨叫声,片刻之后终于一片寂静,再无声息。在走廊尽头的牢狱中,一个身影坐在黑暗里,他仿佛没有听见不远处的惨呼,只半闭着眼睛,平静地吐息。

  杨琰的脚步停在了牢门外,他摸索着伸出手,抓住生锈的铁栏,轻唤了一声:“大哥。”

  牢狱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才传来杨玳略为低哑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大哥猜到我会来?”

  杨玳嘶哑地笑了一声:“你当然会来,你会踏着兄弟的尸骨走上王座,也会踏着更多人的尸骨,走到更远的地方。”

  杨琰忽然笑了,他慢慢矮下身,坐了下来,丝毫不顾及身上的水貂大氅铺在脏污的地面上,仿佛是寻常人家的幼弟谦卑地坐在长兄面前:“大哥既然猜到我会来,想必也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杨玳从yīn影中缓缓走出,他的脸苍白瘦削,没有什么表qíng地道:“先前杨玦没有杀我,说是你央求拓跋信保住了我的xing命。”他的唇角缓缓勾起,“那时,杨玦那个蠢货还以为你同我手足qíng深,不忍看我身死。可我却知道,你留着我的命,是想亲手杀了我,对么?”

  杨琰静了静,抬起脸道:“同大哥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多了。”

  杨玳的笑意忽然一敛,他锋利地看向弟弟:“你果然知道了?”

  “知道什么?”杨琰眨着眼睛,朝着他的方向,“知道大哥心底最深的那处隐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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