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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_蒟蒻蒟蒻【CP完结】(68)

  听见他醒了,方明赶忙道:“公子,今日一早前厅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宾客,都是身份贵重的大人,前来贺年送节礼的。”

  杨琰沉吟了片刻,轻笑道:“去年重阳,我刚继任王位,根本无人问津,前来送节礼的只有卫长轩一人,怎么今日来了这么许多人?”他顿了顿,“想必是出了别的什么事,让他们没头苍蝇般四处钻营,故而来此。”

  他说完,又轻声打了个呵欠:“我今日没jīng神应付他们,不管是皇亲贵胄,或是世族公卿,你招呼便是。”

  方明答应了一声,便要退下。

  “等等,”杨琰想了想,又道,“若是韩先生或者温兰郁前来,你速带来见我。”

  “是。”

  方明退下后不久,门外又传来响动,只听几声凌乱的脚步响起,却是仆从们将洗浴之物送到了阁内的纱橱中,而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因五更才入睡,杨琰此刻仍未彻底清醒,他眼眸半闭,拥着锦被,迷迷糊糊听见卫长轩下了榻,而后又回转到榻边,推了推他。

  “也奚,热水备好了。”

  杨琰略略动了动,便觉得浑身酸痛,股间还有些粘腻,正要起身沐浴,却又有些迟疑地道:“你要替我洗浴么?”

  卫长轩笑了笑:“怎么?还要叫方明回来不成?”他笑完,手臂一伸便把杨琰从榻上抱起,那锦被下的身体一丝不挂,如今被明朗的阳光照在身上,几乎白得炫目。卫长轩抱着他,只觉心神dàng漾,不敢多看,匆忙把他放到了浴桶中。

  浴桶中是rǔ白的兰汤,桶十分宽大,杨琰下去后便脚下一软,几乎要跌倒,很快便被一只手臂牢牢扶住,而后水波震dàng,竟是卫长轩也踏了进来。

  因容了两个人的缘故,桶内的兰汤溢出去许多,淅沥沥一片水声。杨琰在水中被卫长轩揽着,而后只觉他的大手在身上四处擦洗,他心中狂跳,身上更是发烫,很快就面红耳赤地伏到卫长轩肩头。

  卫长轩脸色也并不比他好多少,他抚着杨琰身体,不自觉便想到了前一天夜里的事,等到替他擦洗完,身下已渐渐起了反应。

  杨琰起初还一无所知,却听青年的呼吸声愈发急促,气息也灼热起来,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正摸到卫长轩胯下抬头的yù望,只听卫长轩低低吸了口气,道:“也奚,放手。”

  杨琰抬起头,脸上是被热气蒸腾出的汗水,他咬着唇轻轻笑起来:“不放。”

  待过了午时,前来送节的贵客们渐渐散去,方明才抽了空又回到内府。他心里清楚,从前卫长轩在府中时,腊月寒天也惯用冷水洗浴,让他去侍候杨琰沐浴,只怕他连澡豆胰皂之物都分不清。他有些担忧地在廊下徘徊了片刻,却听屋内已隐约传来水声,过了不多久,水声竟渐渐大了起来,简直不像是洗浴时所发出的声音。

  方明听了片刻,在心中嘀咕起来:怎么这两个人年纪不小,竟还在屋子里玩水不成?

  这位年轻的王府总管事呆呆地在廊下伫立了许久,才终于听见轩窗下传来熟悉的叩窗声,而后自家公子嗓音略带沙哑地道:“方明,再备热水来。”

  永安六年的除夕夜里,建安城上空星陨如雨,钦天监以为是不祥之兆,此事一出,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人心惶惶起来。仿佛为了印证这个预兆,永安七年的正月便出了一件大事——雍王杨燧薨殁。

  雍王年迈体衰,这些年旧疾时常复发,却每次都qiáng撑着病体挺了过来。偏偏在这年元日祭天大典之后,突然病重,回府后呕血不止,药石无医,就此归天。

  此事一出,朝中几乎是风云变色,谁都知道永安帝杨解自登基以来便仰仗穆王杨烨打理朝政,穆王死后便是雍王。而如今雍王一殁,整个大昭像是突然失了主心骨,让素不理事的永安帝也惶恐起来。比起惶惶不安的皇帝,朝中世族公卿们却又是另一番态度,其中为首的自然是高李邝卢四大世族。汝宁高氏是当今太后的母族,在朝中地位历来便是举足轻重。而信陵李氏如今兼着仆she之职又掌着兵部,名贤倍出,在《氏族录》中继天家杨氏、东胡拓跋氏之后,排在第三列。邝氏世代52书库,自睿宗时无涯宰相邝言天下皆知,而后离原邝氏子弟便长居尚书省要职。楚中卢氏是原先穆王杨玦的母族,先前风光过一阵,只是近些时候杨玦获罪,宫中卢妃又失宠,渐渐便有些落败。这四大世族皆是百世公卿,又兼着外戚的身份,自觉同宗室子弟一般尊贵,不免心思活动起来,想要将雍王手中所握的势力收入囊中,重现大昭开朝时四大世族的尊荣。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chūn天,新继任的穆王杨琰被授了晋州牧的虚职,获准上朝听政。

  永安七年,三月初十。

  泰安宫,宣政殿。

  这几日正是倒chūn寒的时候,清晨的大殿内很有些料峭寒意,前来早朝的大臣们都披着厚重大氅,缩着肩膀立在大殿两侧。龙座上的永安帝初染风寒,jīng神不佳,他如今不敢躲懒,只得qiáng撑着倚在龙座上,略带yīn郁地道:“工部尚书何在?”

  听他召唤,臣工中立刻有人走出:“臣在。”这工部尚书杨祺乃是已故雍王的长子,永安帝的堂兄,往日永安帝对他还算有几分客气,可今日却有些风雨yù来的势头,让他心中有些打鼓。

  “朕问你,那huáng河筑堤修得如何了?”

  杨祺略有迟疑:“这……huáng河筑堤工程浩大,恐怕还需些时日方能完工。”

  “还需些时日?”杨解冷笑道,“朕怎么听说筑堤之事刚修了半程便已停工,你自接手工部便忙于此事,眼看三四年过去,却一点功绩也没有。这些年水患愈演愈烈,水部郎中撤职四人,斩首一人,你那堤坝却还不曾修好,难道你手下的官员民夫皆在白白耗费国库的钱粮不成!”

  皇帝难得如此动怒,众臣工都心知肚明,这两年因水患之事惹得民怨渐起,刚开chūn便有流民作乱,虽未成气候,却也让永安帝极为不安。他疑心这除夕夜“星陨如雨,对紫微帝星不利”的预言会成真,急切地要平息内乱,便故意拿huáng河筑堤的事来开刀。

  眼看龙颜震怒,杨祺慌得赶忙跪下道:“皇上明鉴,臣自知huáng河筑堤事关重大,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只是huáng河河道途经关右、河西等地,这两处藩镇节度使皆不肯让水部官员前往勘测,又不准民夫前往修筑堤坝。臣束手无策,只得命手下暂且停工,还请皇上恕罪。”

  永安帝眉毛微微一皱,他不是不知道西北藩镇的那群东胡大都护有多棘手,自去年燕虞一战之后,东胡军始终未受朝廷封赏,已有了怀恨之意。杨解知道自己支使不动东胡人,可又不甘就这样在臣子面前失了颜面,他心中烦躁,已憋了一股火,恼怒地看着阶下跪着的臣子。

  “皇上,”又一名臣工上前跪下,正是右仆she李椎,“西北藩镇拥兵自重已有些时日,如今不但不入朝奉诏,还阻碍修筑huáng河堤坝,着实可恶,绝不能姑息。请皇上颁下手谕告诫拓跋信等人,倘若他们一再抗旨不尊,便即刻捉拿问罪。”

  永安帝面色一僵,还不曾说话,却见太尉谢鏖走了出来,轻笑道:“关右、河西皆是军事重地,两位节度使如此谨慎也是qíng有可原。如今东胡诸位大都护皆以拓跋公马首是瞻,只要他应允,这筑堤之事自然无碍。”他拱手道,“臣以为,若是皇上颁下手谕未免太过正式,不如让近臣写信劝告拓跋公,晓以大义,筑堤之事功在千秋,料得他会首肯的。”

  “近臣?”永安帝有些疑惑地瞧着他,却见谢鏖微微使了个眼色,目光所指之处,正立着个纤纤弱弱的影子。

  “穆王。”永安帝心中一动,立刻便唤道。

  杨琰神色平静地上前几步,在殿前行了礼:“臣弟在。”

  “你与拓跋公有祖孙qíng分,料得你的话他会听进一二,这封信便由你写给拓跋公,如何?”

  杨琰静了片刻:“拓跋公虽为臣弟外祖,却常年镇守边陲,不能得见,实没有什么qíng分。不过臣弟愿勉力一试,为皇上分忧。”

  见他答应得痛快,永安帝略松了口气,笑道:“好,你办成此事,朕重重有赏。”

  “不过,臣弟心中有一事疑惑,不知当不当问?”杨琰抬起眼睛,低低地道。

  “有何事,但问无妨。”

  “杨尚书,”杨琰转过身,面对着工部尚书杨祺,“这两年修筑huáng河堤坝,所用之法皆是暂行缓堵,是么?”

  杨祺呆了一下,方道:“不错。”

  “我少时读《河渠通览》,见上面说治水之事,不可执一,需因势利导,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可有此事?”

  杨祺又呆了呆,他着实不曾读过什么《河渠通览》,也未曾亲身治过水,只得qiáng撑着点头道:“不错。”

  “既然如此,为何一味缓堵河堤,长此以往,水患必日益严重。就算今日关右、河西皆可通行,待堤坝筑成,对这浩瀚奔腾的河水怕也无济于事。”

  杨祺听了这番话,怔怔地答不上来,结结巴巴道:“此事皆由水部郎中主持,穆王不妨问问他。”说着,便把站在队末的水部郎中杜光唤了出来。

  这杜光原先在户部任仓部郎中,只因先前的水部郎中芮和盛被斩首,这才被拨来继任水部郎中,此刻战战兢兢走到杨琰面前,低头道:“穆王殿下说的是,只是如今huáng河北岸皆是良田,倘若引水,良田皆要尽毁,只怕百姓又有怨言。”

  他话音未落,年轻的穆王已经笑了:“杜大人,你莫非瞧我是目盲之人,故意同我说笑么?”他笑容一敛,眼角冷意横生,“你方才说huáng河北岸皆是良田,那是谁家的良田?”

  第60章 锋芒

  杜光一惊,膝盖几乎发软:“是……是……”

  他哼哧了半天仍然答不上来,脸上已涨得通红,而他身后的工部尚书杨祺面色更是难看。两旁的臣工也有知晓内qíng的,却不敢说话,只缩着肩站在队列中。一时殿中寂静无语,只有淡然的穆王和面红耳赤的水部郎中立在阶下。

  永安帝看见这么一个qíng形,不由皱起眉头,他知道huáng河北岸的大片土地原是雍王杨燧所有,如今继承者自然是长子杨祺。杨祺不肯开支引流,毁坏自家的土地,便沿着河道一路缓堵,这才致使水患愈演愈烈。然而原先雍王一直辅佐朝纲,雍王府又是宗室中至关重要的一系,他不愿因此事而怪罪,便道:“北岸不能引水便引至南岸便是,杜光,你好生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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