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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鬼张三_张宝瑞【完结】(12)

  张三那一口刀,带着“呼呼”的风响,上下翻飞,抹、砍、撩、卷,左突右纵,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所到之处,鲜血飞溅。嗡的一声,一个土匪的一口刀朝他头顶劈来,张三举刀往里一卷,顺势一招“小鬼推磨”,对方的手被抹掉了。又有一口刀拦腰砍来,张三门腰跨步上前,刀往里一转,磕住来刀,尖一挑,正划在对方的小肚子上,转眼之间,七八名匪徒倒在了地上,白蝶见不是对手,唿哨一声四下奔逃。张三护送着妇女和东西回到村里,这时被抢妇女的邻村家属也陆陆续续赶来,分别认领了自家女儿,凄凄惨惨,十分感人,他们都对张三感激不已。

  张三回到家里,张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丈夫,摸了摸丈夫的脖颈,心疼地问:“没有伤着吧?”张三笑着摸了摸脑袋:“这不,脑袋还安安稳稳地在呢!”张氏道:“来,快把衣服脱下来,上面溅了些血点子,我给你洗洗。”张三道:“刚才的事让乡亲们报了官,一会儿县衙门就来人,验了尸身,把土匪们的尸首一埋了事。不过,以后你还要多加小心,以防他们报复,白碟那小子心毒手狠。”张氏苦笑了一下:“你都是为了乡亲们,一个个鲜花般的闺女,哪能眼瞅着她们一个个往火炕里跳,jì院是人呆的地方吗?咱们家的事再大也是小事,乡亲们可不能受苦;土匪来了,咱也不怕,跟着你还不是还会了些拳脚,不能打还不能跑吗?”张三听了心里一阵激动,啊,多么好的妻子,长年来自己东奔西波,她在家cao持家务,携儿带女,不知cao了多少心思!自己是两袖清风的武术家,没有给妻子带来什么,到头来还是颓墙残瓦,孤灯衰糙,但是妻子理解自己,理解一个真正的武术家的心,这是人世间最高尚最美的东西……想到这儿,张三搂紧了张氏,在她那挂着糙梢的额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张氏看了看熟睡在炕上的儿子们,轻声道:“你瞧你,别让孩子看见……”

  刚睡下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叫道:“张三爷睡了吧?”张三听出是邻居洪老汉的声音,“还没睡,怎么,老爹,有事吗?”洪老汉叹道:“刚才龙王庄来了一个老太太,又哭又叫,来找闺女。她的闺女叫水杏,也叫白蝶抢走了,可是刚才那些妇女都叫人家领走了,哪里有一个叫水杏的姑娘呀,老太太一听,登时昏倒在地上,挺了,我急得没法子,只好又来吵三爷的觉了。”

  张三道:“走,瞧瞧去!”两个人来到村西的打场上,只见黑压压围满了人。张三挤过去一瞧,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人瘫坐在地上正诉说着:“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辰,我正在屋里贴饼子,闺女水杏在院里绣花,忽然,来了一帮子土匪,不由分说抢了闺女就跑,我上前去拦,被他们一脚踢倒,手里头就攥住了闺女的这只小鞋……”说着,将手里攥着的那只小鞋拿给众乡亲瞧。那鞋是淡蓝底色,绣着一只芙蓉鸟。

  张三劝慰道:“老嫂子,您不用着急,甭急坏了身子。”老妇人道:“现在八成是已经到了八大胡同的jì院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哟,她是什么事都不懂哟。”张三道:“您把这只鞋jiāo给我,我给您找回姑娘。”洪老汉也劝道:“这是张三爷,他的本事高着哪,这事jiāo给他办,万无一失。”老妇哭道:“要是去晚了,闺女的脸面丢了,往后可怎么见人哟!”

  张三思忖:捆在马背上的女妇都救了,可是那个水杏姑娘藏在哪儿了呢?

  张三健步如飞,拽开大步去追白蝶。追到蒲huáng榆,追上了一个受伤的土匪,那土匪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一见张三瘫软在地上。张三问道:“白蝶呢?”“带着弟兄奔八大胡同了。”“哪个jì院?”土匪摇摇头。“你说不说?”张三掏出长烟袋就要往下砸。“爷们,我实在不知道呀!”“马上是不是有女人?”“土匪眨巴眨巴眼睛:“您真是千里眼,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妞,白武师把她藏在麻袋里,说是个雏儿,人家点名要的,您跟弟兄们厮打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她运走了……”

  张三放开他,大步朝天桥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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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堡横刀逐白蝶 秦淮楼挥筷救娇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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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桥的jì院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几经盛衰,但从未间断。这里的jì院主要分布在莲花河、四圣庙和花枝胡同。此外,王家大院、大森里、赵椎子胡同等也是jì院集中之地。这里有jì院七十一家,jì女三百多人。除此以外,天桥还有暗娼一百三十家,大部分在西福长街一带。张三来到这里,见那一个个妙jì,倚红偎翠,磕着瓜子,靠着半掩的小门,有伸懒腰,打哈欠的,有嬉笑打闹的,有呆滞失神的,也有游游dàngdàng,若失若离的。张三来到赵锥子胡同华清馆jì院。他见这jì院门上画得花花绿绿,显得阔绰。老鸨娘油头粉面,笑盈盈走上前,娇声道:“老爷,请屋里坐。”张三随他进了大厅,坐在一个雕花硬木椅上。那鸨娘朝楼上一挥手帕:“姐妹们,都来哟!”随着一声声柔媚的回声,二楼上传来一阵杂沓的的屐声。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jì翩翩而出,沿着木梯姗姗而下,排到张三面前。她们有的娇小玲珑,丰腴白晰,有的浓妆盈粉,眉清目秀,但脸上都显得憔翠。那鸨娘一个个介绍道:“淑英、凤仙、红宝、金花、小翠、小红、彩虹、秋叶……”整整八个。

  张三问:“你们这中哪一个是昨夜里刚到的?”那些妙j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张三又问鸨娘:“你们这里有个叫水杏的吗?”鸨娘想了想,说道:“往西头走不多远有个秦淮楼jì馆,那里倒有个叫水杏的丫头。”张三听了拔腿便走。鸨娘慌忙道:“那你就不在这儿玩会儿?”张三道:“我要找人。”鸨娘一伸手:“你在这入座要给一百两银子,外加问路费,加起来一百五十两银子。”张三扬手给了她一巴掌:“三爷有事,没闲功夫陪你!”说着扬长而去,那鸨娘知他不好惹,不敢再吭声,众妙jì倒哈哈大笑起来。

  张三出了华清馆jì院,朝西走了几十步,果然见有个秦淮楼jì馆,张三见门口那个领班的婆娘正在打盹儿,径直走了进去。来到大厅空无一人,张三慢悠悠上了二楼。他见一个房间虚掩,轻轻推开门,只见炕上躺着一个老头,象是个有身份的人,已然睡熟,正呼噜作响。一个赤条条的jì女正在翻他的绸缎衣服,偷取荷包里的钱财。她一见张三吓得大声尖叫,张三轻轻掩上门,又朝后走来。正走间,猛听后院一阵女人的惨叫,他下了楼,出了后楼门朝后院奔来。

  一间房内,有个鸨娘正在拷打一个jì女,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立在一旁。那鸨娘用烧红了的火筷子烫那jì女的奶子,一面汤一面问:“你还热不热客了?”那jì女也就十五六岁,象是江浙一带人,她说道:“我亲妈妈,我再也不热客了。”“那个男人给了你什么好处?”那jì女支支吾吾,不愿说出来。鸨娘将火筷子狠命往她奶子上一戳,那jì女惨叫一声,噗通跪在地上,哀求道:“我的亲妈妈,我再也不敢热客了!”张三实在看不过,冲进门去,叫道:“哪有你们这样糟蹋人的,还不住手!”那两个女人见猛丁丁闯进一个壮汉,大吃一惊,鸨娘叫道:“你是谁?我们这儿可有镖局保护,我一嚷嚷,就会有人来捕你。”另一个女人道:“这个死丫头想跟野男人逃跑,违反了我馆的规矩!”张三抄起那根火筷子,“嗤啦”、“嗤啦”几声,烫中了那两个女人的脸,各印了一个糊迹,那两个女人嗷嗷乱叫。“哈,哈,原来你们二位也怕这个。”那两个女人委缩在墙角。哆嗦道:“大爷,以后再也不敢了!”张三见那jì女不象北方人,知她不是水杏。这时那jì女已穿好衣服。张三问:“你是哪里人?如何走上这一步?”那jì女眼泪汪汪道:“我是无锡人,十三岁时被人贩子拐骗到此,前几日遇上了一个买卖人,他要同我一起逃走,没想到被鸨娘发现了,她们就毒打我,我的命好苦呀!”张三又问:“你认得那个买卖人的住处吗?”jì女点点头。张三问鸨娘:“我要赎她出去,需要多少银两?”鸨娘一听转悲为喜,忙道:“只需五百两就够了。”张三摸了摸怀内,尚有四百两银子,扔给鸨娘道:“就这么多了,立个字据吧!”

  立了字据后,张三带那jì女出来,jì女对他千恩万谢,告辞而去。张三又朝东寻来。刚走到花枝胡同,忽听有人唤他:“爷们,到这儿来吧,这儿屋暖炕热。”张三一回头,见那土房门口倚着一个花枝招展的jì女,这个女人他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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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chūn楼张三遇荣禄 镖局钟王五藏水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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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见到的这个jì女正是跟混混儿相好的那个叫翠枝的女人。此时天已熹明,翠枝用花手帕掩口道:“唉哟,原来张三爷也有这个雅兴呀!”张三道:“我来找一个叫水杏的姑娘。”翠枝笑得更响了:“敢qíng张三爷踩花还挑花儿!”张三正色道:“我没闲功夫跟你嚼舌头!我跟你打听一下。”翠枝把他让屋里,这间屋子不过一丈见方,没有窗户,一个土炕占去大半间,炕上仅有一条芦席和一chuáng旧毡,一屋子腌$气味。张三对翠枝说了来由,翠枝道:“这jì院分为四等,一等jì院叫清吟小班,房屋宽敞华丽,什么梅花、玉兰、桃花、杏花都开到门上了。住在那些地方的jì女,大多是苏杭姑娘,年轻貌美,穿着花哨。天桥没有一等院,在珠市口大街以北才有。二等jì院叫家茶室,房屋北起一等就差些了,jì女相貌平常。在大森里有两家茶室。三等jì院叫下处,房屋窄小,设备简陋,jì女年岁较大。四等院叫小下处,又叫老妈堂,房屋设备同下处差不多,jì女年龄就更大了。象我们这些暗门子qíng形就更糟了,但是我们是王母娘娘的丫头,无人敢管!你说的那个水杏姑娘八成是卖到清吟小班了。”

  张三告辞翠枝出来,朝珠市口大街走来。这时不知从哪个jì院传出一阵歌声:“到下世让奴托生骡马犬,千万别托生烟花巷的女裙钗……”那歌声凄怨、哀愁、悲凉……

  张三来到珠市口大街,只见一家jì馆后门前拴着几匹马,好象是白蝶等人的坐骑,还有一辆华丽的轿车,有两个保镖凶神恶煞,守在门口。张三觉得事有跷蹊,忙绕到一个间处,上了房,四处观望。这jì馆甚是华贵,红墙绿瓦,假山叠石,玉兰红桃,小桥流水,十分幽雅。张三下了房,潜身来到一间正房前。但听有脚步声。一个鸨娘慌里慌张地走了进去。张三隔窗一瞧,见旁边一间房内,陈设雅致,红绡绿幔,有一幅李香群、董小宛、柳如是、陈圆圆等秦淮八jì游chūn图。画面上,秦淮河桨声灯影,夫子庙游人如织,八jì端坐一尾凤船之上,chuī箫弄笛,怅眼茫茫。两旁有一对联,左联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右联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屋内chuáng上斜卧着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官吏,有六十三四岁,一团邪气,穿着锦乡官服。张三一看,险些叫出声来,此人正是军机大臣荣禄,原来他也来此偷香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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