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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官_清枫聆心【完结】(168)

  从昏迷的孟元身边走过去,节南望都没望,戴上青脸的兔面具,开了锁,一步踏进里屋。身侧袭来一张板凳,离她脑袋还差两尺,就被她一脚踹飞,连带偷袭她的人跌个四脚朝天。

  “有没有脑子?打昏一个,还有三个。”节南漂亮出腿,利索收腿,嘲意浓浓。

  “你……你是女子?”黑暗里走出几人,皆穿破旧男衫,蓬头垢面,说话那个更是黑得只有眼白,声音雌雄难辨。

  节南盯准那人,黑不溜秋下的五官其实细致秀气,身段也纤长,穿着布鞋也显小女子的骨架啊——

  “果儿姑娘。”她吃一堑长一智,再不会让人浑水摸鱼占便宜了。

  那人眼里有惊喜又有小心,“你是谁?怎知我名字?”

  节南不答反问,“你们逃出来多少人?”

  果儿看看左右,得到同意后才答,“除我之外,二十七人。”

  “这么多!”节南摇了摇火折子,喝,一屋子黑炭脸。

  果儿皱紧眉,“什么叫这么多?单是一座军营就有成千上百的颂人,能逃出来的只是极少数,而且本来有五十余人,没能撑到今日……”一时语噎。

  谁都不如她有资格话凄凉,但光有悲愤何用?节南冷笑,“我没别的意思,不过比我预想的人数多,打乱我原本的计策罢了。”

  七八个还能放手闯一闯,二十七八个?

  必须等小柒!

  节南走到外屋,推开窗子听动静。

  脚步凌乱,马鸣嘶萧,竟似有上百人马。

  果儿出了里屋,仍和节南保持挺远的距离,但道,“一开始只有五十余追兵,进泸州之后忽然多起来了,我们走到哪儿都被围堵。好不容易来到平家村,却不料他们早设下埋伏。”突然再问,“你究竟是谁?”

  节南捉着袖子里的狮面木牌,笑道,“果儿姑娘,我问一问,你们里面可有一位叫毕鲁班的匠人?”

  也许是让大今的军鞭打习惯了,也许已有一致对外的准备,果儿身后那些人垂眼淡眉,没有惊慌失措地jiāo换眼神,让她不能看出答案来。

  果儿也很镇定,“没有。”

  节南凉声道,“如此说来,我是谁就一点不重要了,各位自求多福,告辞。”

  说话间,走向大门。

  果儿终于破功,这时候哪怕一根稻糙都不能放手,“等等!”

  节南转过身来,靠住门板,双手环臂,笑睨着,“哪位是毕大师?”

  二十来人齐齐低着脑袋,挤在一块儿。

  果儿眼神毅然,“你先说你是谁。”

  “我——”关于这个问题,节南发现不易答,沉吟再三,“我是兔帮的人,我帮求贤若渴,唯才是用,yù开大帮大势,听说毕大师一手了不得的工造,特来相请。”

  “求贤若渴唯才是用”,说说自己都要笑。

  但当节南说完,二十来只扎沙子的鸵鸟中,抬起十几只脑袋来,眼里微亮。

  果儿没注意后面的变化,态度qiáng势,“泸州,浙州,直至都府三城的江南道,只知长白统领。什么兔帮?听都没听过。你别以为我们不懂江湖事,就可随意唬弄。”

  节南嘻笑,“长白帮不久就要完蛋了,信不信由你。”

  果儿还真不信,不过没打算在此纠结,“兔帮既想壮大,你就不能这么走了,我们这行人多是能工巧匠。”

  想兜她进去?节南挑眉,笑着摇头,“江南人杰地灵,巧匠不计其数,唯大匠难得。你们这里没有毕鲁班,又面对敌众我寡,本就无胜算,我没必要搭上自己的xing命。而你们大不了就是让他们带回去,他们缺工匠,顶多杀jī儆猴,不会赶尽杀绝的。”

  果儿沉声冷喝,“你简直——”

  “我就是毕鲁班。”人群中颤巍巍走出一位老者。

  即刻,三四人围上,扶着的,支着的。

  果儿回头叹息,“大师,您这是何苦?她身份不明,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说不定是今人派来的。”

  被人准确无误说中自己的身份之一,节南对这位果儿姑娘愈发另眼相看,这才打出某九的名号,“怪道王九公子为了与果儿姑娘出游,愿意欠人三百金,姑娘果真聪颖不凡。”

  果儿的眼里仿佛让秋阳照亮,璀璨生辉,“你是泮林公子的人?”

  节南听得别扭,“不是,九公子与兔帮互惠互利而已。”

  果儿马上得出另一结论,“他雇了兔帮来接我们?”

  “qíng人眼里出西施,我不和果儿姑娘计较。”节南瞧那姑娘咬唇娇羞样,翻个白眼,对毕鲁班作揖,“只要毕大师一句话,我自当尽全力救你出去。”

  毕鲁班脸色蜡huáng,垂垂老矣,即使被人扶着,似乎也有些站不稳。

  节南心叹这位大师能否挺得过此劫。

  忽然,扶着毕鲁班的黑布衫男子微弯下腰,将耳朵凑到毕鲁班嘴前听着,重新站直,对节南道,“姑娘以一杀八,不费chuī灰之力,本领高qiáng。只要能救我们所有人出去,毕大师就答应兔帮任何要求。”

  毕鲁班对节南点点头,表示允诺。

  节南静思。

  果儿心急如焚,“这有什么好想的!九公子答应会来接应我们,自然要救我们每个人,否则你如何跟他jiāo待?”

  节南看向果儿,叶子眼弯着,似笑非笑。

  哪里像花魁?

  这是公主啊!

  第280引 愿赌服输

  果儿的目光下意识避开节南,却不小心看到地上几具尸身,都睁着老大的眼珠子,仿佛控诉死不瞑目,她才突觉眼前这只兔子姑娘的恐怖,顿时脚底起凉意,倒抽一口气。

  “我来我走,不需要跟任何人jiāo待。”节南不再看果儿,冷冷对众人道,“能救就救,救不了我也不会和你们抱着一块儿死。等会儿出去了,各位千万记住,命是自己的,不要依赖别人。”

  猫头鹰呼呼叫。

  节南一笑,立刻以猫头鹰呼回,同时打开门。

  果儿正要斥节南这种做法危险,却被黑布衫男子拦下,在他摇头中作罢。

  而黑衫男子也发现了尚昏迷的孟元,走过去将合扑着的他翻仰,随之满面不可置信,然后往后倒退好几步,两眼渐渐恍然大悟,瞪起冲天怒涛,刹那睁出血丝,紧步扑上前,十指箍住孟元的脖子,要收不收之间,忽让一道巨大的黑影惊得愣住。

  “我回来啦。”小柒的声音无论何时都很欢脱,总让人错觉是一团火,却其实像泉水,沁心舒畅。

  “面具。”节南的声音则沉霸,错觉是寒水,却才是真火,可熔毁一切。

  屋里的人们还没看清小柒的面目,突出现一张圆不溜丢的大兔脸,兔牙长得跟豹牙似的,凶神恶煞,全身黑衣。

  小柒腔调也凶悍起来,“大兔奶奶在此,看什么看!”

  一大半人马上做回鸵鸟。

  节南看到小柒就安心不少,“都办好了?”

  小柒对准节南的瘦肩拍下胖巴掌,落得快,放得轻,表示办妥啦,却朝掐住孟元脖子的黑衫男子喝道,“喂,不想死就放开!”

  节南顺着看过去,见黑衫男子一脸怒意地掐着孟元,心中悄然豁亮,“你们认识?”

  黑衫男子胸膛剧烈起伏,双目泛红,咬牙不语。

  毕鲁班也才注意到,看清孟元那张脸,惊讶道,“孟元还活着,太好……”忽而神qíng肃然,“阿升,你不会认为他就是那个叛徒吧?”

  小柒哟了一声,幸灾乐祸。

  节南哼哼,一样幸灾乐祸。

  小柒和节南咬耳朵,“你在山下就知道了?”

  节南悄声回,“咱们出来前,门里接到过南境呼儿纳军营镇压军奴的消息。巧了,我读过那份东西,居然还是金利泰和写的。他随盛亲王在外巡察大半年,时不时向他娘打小报告。”

  小柒眨巴眼,一脸“那又如何”的表qíng。

  节南接着解释,“我当时觉着挺好的逃跑方法和逃跑路线也jīng妙,呼儿纳居然能步步算计得到,耍得那些军奴团团转,就以为是盛亲王给他出主意的关系。然而到了今日,才把所有的事连到一起。”

  叫阿升的男子呼吸促重,“不是他还有谁?他知道我们整个计划和所有细节,却在行动前不久突然bào亡,而我们逃亡失败,死了一百多个同伴,包括孩子们在内。计划那么缜密,我觉得万无一失,今人却似乎知道我们每一步行动,最终仿佛是他们戏耍了我们,所以我才认为有叛徒。只是我万万料不到,料不到一个死人身上去。今日,我看到这个家伙,还活着的这个家伙,我才想通了。是他!是他出卖我们!”

  节南听着,无声长吐一口气,原来孟元真是这么逃出来的?那就怪不得他不肯说了!

  “还是等孟元醒了再问个清楚。你俩当初jiāoqíng甚笃,不要这般糙率定论。”毕鲁班到底年长,谨慎得多。

  “这不是很清楚了吗?他明明死了,却活着出现,而且人在颂地,若不是他用大家的命换自己的命,凭他一人怎能安然逃脱!”摆明的事。

  果儿是聪明姑娘,需要动脑的地方肯定当仁不让,“兴许他诈死。”

  节南这个聪明姑娘不甘示弱,“不大可能。为了防这招,一般病死的军奴被埋之前,兵士会再补戳几下。”

  果儿瞥节南一眼,节南笑两声。

  阿升嚣眉,手上开始用力掐脖,“没错!不用问!这种卖友求荣的jian贼,我直接掐死他作数!”

  眼看昏迷的孟元出气多入气少,将要静静死于好梦中,节南原本觉着这种下场还算不错,却要死不死得,突然想起之前的赌约来了,还想起了安姑和jī。

  “且慢。”她的记xing像王九该多好。

  “别告诉我,我不在这么一会会儿,你就瞧上这小白脸了?”小柒看不明白,就拿俊说笑。

  节南呸她,“愿赌服输。”

  小柒马上了解,“臭小山,爱显摆脑子,结果反过来把自己捆住。”

  节南已被骂疲,不痛不痒,扬声对阿升道,“这可不是算旧账的时候。你们只管跟我们走,把他留给大今人处置,更能解恨。”

  孟元是叛徒还是忠狗,是恶劣还是怯懦,她都无所谓。她桑节南来这儿,一来给神弓门找茬,二来给王九找茬,三来完成师父的心愿。而帮孟元见崔玉真,是她和伍师父的约定,也要尽可能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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