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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官_清枫聆心【完结】(92)

  王泮林不看节南,但眺望江làng将月光扯成丝条,缕缕流动不歇,嘴角往上微弯,“怎么会呢?若没有你拿下第一局,就轮不到我下第二局。我与你,自最初起,一直配合得极好。”

  奇怪,明明这些好话应该是中听的,节南却觉冷飕飕。

  大船换乘小舟,小舟摇回湖湾。

  无论从岸上看,还是从湖上望,小楼廊桥水亭都美若画中仙景,可惜主人不入仙流。

  “九公子怎么才回来?”小舟尚未靠岸,就有一只小船划过来,一位身着碧萝百叶裙,容貌秀丽的姑娘,在船头优雅福礼,身后一名摇船丫头,一名掌灯丫头。

  王泮林微拢眉心,似不认识说话的人。

  那姑娘就道,“婢子音落,是伺候老夫人的大丫头。”

  音落礼毕抬头,目光落在节南的兔儿面具上,一抹好奇逝过。

  王泮林淡然颔首,“何事?”

  “众公子都到了,独缺九公子,眼看寿席将过,老夫人就让婢子来请九公子过去,与各家夫人问个好,今后遇上就不至于失礼。”

  节南心念一转,“九公子快去,我先上岸……”身为剑童,跳来蹿去很正常,她打算施展轻功跑路。

  哪知,跳不起来,让某人拽住了袖子。

  王泮林要笑不笑,“剑童,跟你家公子我去见见各家夫人,免得今后遇见却不认得,让我跟着你失礼。”

  节南张着嘴,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不好骂一个字。

  书童见风使舵,摇橹调头,很快就停在一处岸边。

  节南不qíng不愿上岸,随王泮林走入湖畔花厅。

  她知道男客在宴楼,女客在花厅,这时瞧见花厅里立着不少年轻公子,不由咕噜一句,“趁着问安,顺便挑一挑入眼的,真是相看的好时机。”

  王泮林听了,故意慢下脚步,调侃节南,“你却算了。”

  节南本来就没那种想法,但她对王泮林的逆反心很qiáng,立刻嘴犟,“别人挑得,我为何挑不得?”

  “你眼光太刁,这里没人能中你的意。”王泮林刚说完,就见前方一双灼火明目,直盯着自己

  他却撇笑,侧过头去,似无心,其实有数,“你怎么得罪崔大人了?”

  节南也看见了对面那位,没在意王泮林冷嘲瞧好的语调,往他身后蹭进一点,压低了声,“恰恰相反,我为他鞍前马后……”尚有心思说笑。

  “所以,不是他当你大王岭山贼,你卸了他的弩,然后又在凤来遇上,拖了他的后腿,以至于看到兔子面具就怒火中烧,怀疑兔子都是从一窝蹦出来的?”王泮林也低声。

  “你如何知道?”节南愕然,不知当初王泮林派出吉平到凤来支援。

  大王岭上山贼来讹诈的时候,看起来混乱,但戴着兔面具的节南,是不可能逃过像吉平这等好手的双眼的。吉平瞧见了一回,在凤来又瞧见了一回,因此告知王泮林。

  王泮林再一推算,全盘皆清。

  “九哥去哪儿了?我让人请你,南山楼却空无一人。”

  王楚风与崔衍知并排,一看就是这哥俩jiāoqíng好。

  南山楼?

  面具下,节南挑眉斜目。

  是她想多了吧?她的名字和王九住的楼名这么像,肯定只是巧合!

  王泮林气定神闲,偏眼看戏台上演得热闹,“出去办点事,还好赶上了压轴戏。”

  “……希孟……”崔衍知喃喃,“真像……”

  节南一怔,原来崔衍知的目光那么吃惊,不是因为看到她这张兔子脸,而是也将王泮林当作了王希孟。

  王泮林笑容散漫,眼中无温,却一言不发。

  那冷淡的神qíng,大概被错认太多,已懒得解释什么。

  王楚风注重待客之道,为自家冷淡的九堂兄澄清,“衍知,这就是我九哥王泮林,当时在大王岭走散,还请你帮忙找过。”

  崔衍知的双目立刻恢复湛明,“抱歉。”

  王楚风又道,“九哥与七哥乍看相像,但多瞧几眼,说上几句话,就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毕竟,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七哥了。”

  节南忍不住扑哧笑出。

  王泮林瞥去一眼,“你笑什么?”

  节南刻意变腔变调,语气顽皮,“九公子让十二公子失望了。”

  王楚风那对温和的俊眸陡然划过一抹削冷。

  王泮林看在眼里,挑眉锋,笑得颇具兴味,“何妨。别说我让他失望,他对自己都是失望的。毕竟,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王希孟了。”

  王楚风垂了垂眼,再抬,目光温煦,轻轻扫过戴着绒兔面具的节南,“九哥说得是。”

  在王家两兄弟互相“谦虚”的时候,崔衍知终于看起了节南,从上到下打量仔细,正盘算怎么开口问话,忽见又一人顶着兔子面具走过来。

  只不过那张兔面是灰的,耷拉三瓣嘴,画得活灵活现,与眼前这张白兔子面具,显然皆出自一人手笔。

  “剑童。”灰兔上来拽白兔袖子。

  白兔拎一拎肩衣,“书童,别再拽我袖子。”

  崔衍知不由失笑,既然是王九的书童剑童,应该不是他以为的兔儿贼,难道如今流行兔面,先前也弄错了人?还有,这个王九郎笑里藏针,虽与王希孟长得很像,却正如王楚风所说,多瞧多听一会儿,就知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王希孟,是真正的君子,绝不可能yīn阳怪气的说话。

  “九郎来了吗?”

  花厅两面打开,一面对着湖,一面对着园子里临时搭起的戏台,一位坐主桌的老妇人,身穿鹤松绣图的宽褂大袖袍,回头朝王楚风崔衍知这边张望,身旁站着那名叫做音落的大丫头。

  王泮林借前方两人挡住自己,回头瞥一眼书童,“你先回南山楼。”

  书童很乖,来得快,走得更快。

  节南还以为王泮林真要带她这张兔子脸去见老祖母,却听王泮林又说了一句话——

  “崔表兄来接母亲和妹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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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153引 王家姑母

  “崔表兄来接母亲和妹妹们?”

  这话,别人听来没什么,却一下子点醒了崔衍知。

  他家六妹与王希孟有过婚约,而且那妹妹死心眼,未婚夫死了多年,仍不肯另行择嫁,借着帝族和家族对她的爱护偏宠,与别家姑娘焦心待嫁大相径庭,悠哉哉读书学画,大有独自孤老的决意。

  这般高洁无垢的美德固然令人赞叹,包括崔衍知在内,崔家人却都希望崔玉真忘却前缘。然而,王泮林和王希孟五官如此肖似,难保崔玉真一看见王泮林就勾起伤心事,不知道要痛苦多久。

  “十二郎,见到你九哥了么?”老夫人又在问。

  崔衍知攒紧眉头,忽然沉声恳请王泮林,“九郎,我这就带玉真离开,请你暂且回避。”

  王楚风也明白过来,“九哥,祖母那儿有我先担着,你或许不知,玉真姑娘是——”

  王泮林没待王楚风说完,淡笑打断,“谁人不知玉真姑娘是王氏七郎的未婚妻。好,我先去拜望姑母,稍后再来同祖母祝寿。”

  王泮林往侧门走了出去。

  节南跟去,眼角余光却拐见王楚风的玉冠后面cha了一朵粉杏。她顿时眼珠子微睁,一点儿不觉得那会是王楚风别出心裁,而是被人“栽赃风流”。

  那人,大有可能会是柒小柒。

  她想得出神,未留心一步之外的人停了下来,闷头撞上他的背。

  “啊——”她低呼,搓头揉额,埋怨道,“看起来弱不经风,身板却是石板。”

  王泮林转身笑道,“我瘦得一身骨头,发呆的人撞来自然疼。”

  节南不好说自己看他十二弟弟头上cha了朵花才发呆,顾左右而言他,“真狡猾,明明不想给你祖母请安,所以才提醒崔大人,连楚风公子都无意中当了你的盾牌。”

  “能者多劳。”王泮林继续走起来,“再说祖母看到你,说不准会好奇让你摘了面具,你想和熟人打招呼么?”

  节南哈一声,跟上,“我说我先走,你却不让,说什么要认认各家夫人的脸。”

  “这家规矩里可没有仆人自说自话撇下主人这一条,你那么走了,事后自有管事找你,找不到你,就会拿书童替罚。罚得不重,对书童来说,却也是没面子的事,再加上老五回来要叨叨……”王泮林一副说来头疼的样子,“这么避开,才是正理。”

  “九公子机关算尽,自成翔府起,一直让我深感佩服,只是连这么一桩小事都计算着做,把楚风公子和崔大人都算到了,累不累?”节南嘲笑,丝毫没自觉,这也是柒小柒常对她说得话。

  王泮林的表qíng全不在意,反嘲,“小山姑娘不必以己度人。我不过顺水推舟,见招拆招,有些急智罢了。我又非算命先生,怎能算得到给我当盾的是楚风,崔徵,还是别人?不似小山姑娘,拿了我一块玉玦,居然又偷楚风的玉玦,真是算无遗漏,令某拍案叫绝。”

  节南哑然,咬牙,冷笑,跟着王泮林一转——

  密绿的青藤花墙消失了,眼前一座孤独的亭阁,三面下竹帘,石桌上一盏油灯,将一碟小菜一壶酒照得冷清,一位徐娘半老的夫人自斟自饮,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静立数丈开外。

  “姑母。”王泮林走上去,微微一鞠,拿过那位夫人手中酒壶,“大好日子,姑母躲起来黯然神伤,让我们这些晚辈如何自得?”

  节南看妇人面容清瘦,虽说不美,却有一种特别的英气。她记得王氏这支家主只得一嫡女,早就嫁出去了,这会儿回娘家给老夫人贺寿?可又为何感觉这妇人住这儿很久了?

  妇人任侄儿效劳,瞧瞧节南的粉兔脸,好笑道,“泮林,你做得兔面具?”

  王泮林坐下,酒杯碰碰他姑母的,抿一口,神qíng故作无奈,“您看我多闲多无聊,才做了这些小东西。”

  节南禁不住摸摸面具,想不到竟是王泮林做的。

  妇人似乎看得穿王泮林,“我把嫁妆都拿出来让你打发日子玩了,还想怎的?”

  节南暗道,原来这位才是万德楼正经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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