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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锦_光环嘟【完结】(253)

  却正巧碰到几个小厮从里面,抬了一具尸身出来。那尸身通身盖着白布单,却在一角,耷拉出来一截僵直的手臂。

  与几人的马队擦身而过,纳允驱着马避的远了些,皱着鼻子顿觉晦气。而明萨却盯着那尸身露出来的手臂,聚jīng会神。

  乃至那些小厮抬着尸体走的远了,明萨还回过头去看。

  “怎么了?”仍述凑近来,低声问道。

  “此人是中毒致死。”明萨若有所思道。

  仍述微微一笑,心想自然是中毒。所有人看过那只手臂,就都能看得出来。那手臂黑紫不见ròu色,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明萨没有再说话,一队人马在这座小城中慢下来,是为找个地方吃食休息,暂住一晚,明天才继续上路。

  等他们找到了这里勉qiáng能够住人的客栈,吃饱喝足,各自回房休息之后,明萨方找到仍述,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医馆中死去被抬出来的中毒之人,所中之毒,若没料错,便是与仍述当时在铸剑铺所中之毒相同。

  仍述自己中毒至深,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自然不知道他自己的中毒之状如何。全身黑紫,全无ròu色。皮ròu皲裂,犹如树皮。

  这惨状在明萨的脑海中太过清晰,当时,在来往于灵山的路途中,她的脑海里,全都是仍述这副样子。

  所以刚才看到那只胳膊时,明萨第一反应,便已经料到了那人所中之毒,是与仍述一致。

  “灵山十巫并没有告诉我,你所中之毒是什么,只说,世间竟又出现了如此残烈之毒,此毒十分难解。”明萨喃喃自语。

  “不奇怪,”仍述倒是淡然:“本就是他们布下的无解之毒,来自魔族也没错。”

  仍述说起“他们”,神qíng像是被利刃刺到了一般,有种言之不喻的愤恨和扭曲。

  “我想去那医馆看看,”明萨轻声道,说完便看着仍述的眼睛,言下之意是询问,你要不要同去?

  “何必多事?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仍述说完,见小魔头仍是用方才期盼的眼神,继续注视着自己,不为所动。方知拗不过她,她要去,便只能陪她去。于是无奈点头笑了,明萨也笑了。

  “虽然是他们自己的事,但除了你口中的‘他们’,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就像我们的百姓,在战火中的无辜一样。”明萨悠然道。

  仍述怅然片刻,心中被小魔头所说震动。

  她有的善良,正是自己在多年磨砺中,丧失掉的,也是不敢触碰的。

  ……

  夜半,明萨和仍述穿了便捷的衣衫,跃出客栈院子,沿路返回来时见过的街边医馆。

  两人一路飞檐走壁,仍述不禁问道:“又不是来做亏心事,为何不走大路?”

  可能此毒与灵山十巫有关,明萨每想起来都觉得神秘无比,自然需要稳妥些:“听我的就对了。”

  她说着,转过身来,将两个蒙面巾取出来,一个递给仍述道:“险些忘了,多亏你这句做亏心事的提醒,”明萨笑着道:“把这个也戴上。”

  仍述无奈,明萨却道:“我是来给他们送解毒的方子,若是不小心吃死了人,你愿意让蓝府担下这个罪名吗?”说完还用白眼斜睨仍述。

  来到医馆门前,夜深十分,医馆早已大门紧闭。

  德仁医馆。

  仔细看来,这德仁医馆前有门,后有院,几处殿间相隔,颇有阵势。

  仍述想要上前叩门,却被明萨一把拦在身后:“半夜三更的,你这样子来敲门,大夫多半害怕有人闹事,更不会开门了。”

  明萨转而自己走上前,叩门道:“大夫,大夫,开开门啊。”

  一连喊了几声,方听里面,慢吞吞无奈的声音道:“今夜不医了,明日辰时开门再来。”

  “大夫,你行行好,我家兄长突发急病,就快断气了。您要是不救,他就死定了,您行行好吧…行行好……”

  仍述在一旁静静看着明萨,见她十分bī真地演绎。

  “你这样没用,不如直接闯进去。”再过半晌,医馆内还不见动静,仍述低声道。他想说,只需抬脚一踹,这门不就开了。

  “不行,若是硬闯,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有了忌惮。我说的方子,他未必会信。”明萨说完再换腔调叫着:“您行行好吧,医者仁心,菩萨心肠…”

  门“吱呀”一声,骤然打开了。

  门中,一股清新药香,袭面而来。

  第四二零章 重见奇毒(二)

  “扶你兄长进来吧,姑娘。”里面一个清瘦的小学徒开了门,对明萨道。

  看到明萨“兄妹”两人都蒙着面,他还有些吃惊。

  明萨向仍述一个眼色,仍述心领神会,顺势便塌在她的肩上,装作病态,随那学徒走进了内堂。

  “师父,”小学徒恭敬叫了一声,“有病人急病。”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老者声音。

  小学徒将两人引进房,见白须老人摆了摆手,学徒便退去,关上了门。

  “二位不必虚掩了,这位公子心脉畅顺,乃是十分健硕之人。”

  明萨仍述走进房中,那老大夫瞟了瞟两个蒙面的年轻人,他的眼神,一如他的衣袍一般gān净。

  原来是个通透之人,聪明人之间说话,确实不必遮掩。

  “这夜半三更,两位找老朽有何事?”

  仍述既不必假装,便不请自坐,在医馆内室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目光投向小魔头,自己俨然成了个陪同之人。

  “那我便直言了,”明萨道:“敢问,今日傍晚,医馆中是否有一人身中剧毒,医治无效而死?”

  那老大夫方抬起耷拉的很重的眼皮,瞧向明萨,继而点头称是。

  “那人中毒几日?”明萨继续询问。

  “姑娘问及此人,有何贵gān?”老大夫并不对明萨的出现报以好感,似乎不愿告知。

  明萨无奈,只能道:“想必你对他救治不了,心中yīn郁。若我说,我可能有此毒的解药之方,你可相信?”

  老大夫的眼中现出jīng光,他盯着明萨看上须臾,再缓缓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言之凿凿,若有解毒之法,老朽不稀奇。”

  他顿了顿,见明萨没有继续说下去,便道:“不知姑娘夜半而来,是否为将解毒的方子给我医馆?”

  “正是。”明萨道:“不过,我先要与你核实,那人中毒之症,是否与我判断一致。”

  这时,那老大夫才不得不,一一将中毒之人的病重过程,对明萨详细道来。细听之下,确实与仍述自中毒到发病,以及病重危及生命的过程十分类似。

  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讨和解答中,那老大夫也对明萨所说,她知晓那种剧毒的解方,渐渐相信了。

  “取纸笔来,我且将方子写与你看。”明萨最后道。

  那老大夫却眼角掠过一丝怀疑,继而问道:“姑娘要何物jiāo换,或者,这方子价值多少?不知我这小小医馆,能不能负担的起…”

  明萨嘴角一挑,摇摇头道:“我先写了,你看过后,再说这个不迟。”

  纸笔取来,明萨铺展纸张执笔而书,落笔如飞。将当时太极巫首给她看过的,九种入药之材,以及每种药的入药分量,一挥而就。

  当时太极巫首,虽然只叫明萨去山中寻找九味药材,并未叫她看过药方。但明萨一路拿着古书,不仅看到了九味药材的介绍,也记下了入药的配比。

  幽灵糙、牡荆、萆荔、流赭、雄huáng、女肠糙、huáng雚糙、反鼻虫、宾糙,老大夫拿着方子,双手微抖,半晌不做声。

  “怎么样,这些药材,医馆有吗?”明萨有些急了,便催问道。

  那老大夫再沉默些许,才努力睁大他的垂目老眼,郑重地问:“此方用药奇毒,姑娘,敢问你从何处得来啊?”

  “这我无可奉告,你且说,这里有没有这九种药材便好。”

  “有是有,但不全有。这其中,有些药糙老朽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像这流赭,这附近城池的河流里绝对没有。还有这反鼻虫,此虫专食鬼糙,只在鬼糙生长的地方方能寻得,我们这里,哪里来的鬼糙……”

  老大夫开始拿着方子,颤颤巍巍地唠叨起来。

  “这便不是我能做的了,方子我给了你,若是再有人中此毒,想要救他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寻到入药的材料。”明萨说着便转身,示意仍述准备离开。

  “姑娘等等,”老大夫忙阻拦道:“你还未说,这方子要多少银两?”

  “你还没用这方子救过一个人,我要什么银两?”明萨反问。

  老大夫眼中现出惊讶神色,难道还真有菩萨在世?

  这药方也定是神医真传之人才有,像自己这般凡夫俗子,研习一辈子的医道,也开不出这样奇险的药方。

  “不瞒姑娘说,此毒实属烈xing。但近几年,我已经接了五例,都是不治而死。据邻近城池医馆同道所说,他们也有接到类似病症。”

  “此毒或许与近来人们的吃食有关,该是吃了不该混吃的山中野物,方中此毒。”

  “难道近年来,这附近人们的饮食习惯有变?”明萨不解问道。

  “近年来,横河边缘哪里不是战争不断,人们还哪有心思种田了…”老大夫叹息道:“多半是坐吃山空,山中的野糙吃的多了,哪个该吃,哪个吃不得,顾不了太多。”

  明萨颔首。

  “今日姑娘的药方,倒是提点了我这一点,待老夫与几个师兄弟,潜心研究一番,或许便能找到中毒之源。”

  “那是最好了。”明萨展开贝齿,灿烂笑道。

  明萨心中松了一口气,见这老大夫不似庸医,却是个痴迷于医道的忠实之人。她转身再次示意仍述一同离开。

  “姑娘,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老大夫又在身后急急问道。

  “不必问我的名字了,你且好好研究此方便好。”

  “姑娘不愿留名吗?待老朽等人找到了此毒的解毒之法,也好向姑娘报喜啊。这原是姑娘的恩缘啊。”

  明萨哈哈灿笑两声,头也没回,携了仍述,便走出了医馆的门。

  那老大夫却一眼瞟见明萨腰间的一块玉穗,木然盯了很久。那玉穗在明萨的腰间,随着她迈开的轻盈步伐,一挥一dàng,飘逸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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