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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20)

  宋郎生不冷不热道:“公主现下不是白玉京么?和我说话让太多人见了,要如何解释?”

  我道:“就说我们是故jiāo知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郎生喔了一声,问:“你还想在这儿多久?”

  我抿嘴道:“我才刚呆一天啊,就舍不得了?”

  宋郎生别过头去,眉毛动都不动:“太子差人来找过公主,早朝虽不是天天有,需要公主时,公主不能缺席。”

  我点点头:“知道了。”

  宋郎生yù言又止,最后道:“那你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往马车方向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提高了几个声调道:“其实,我也是归心似箭的。”

  他足下顿了一瞬,随后所无其事的继续前行,直到钻入马车,逐渐驶远,都没回过头一次。

  好在,他那红透了的耳根出卖了他。

  我摇着衣摆一路欢快轻步。

  然后拐弯时陆陵君一张脸突然挡住视线。我吓了一跳:“你gān嘛?”

  陆陵君哀怨道:“刚刚监丞来通知说,新司业大人来了。”

  司业这个职务……就是国子监的第二把手嘛。我耸耸肩:“来了就来了呗。”

  陆陵君遗憾道:“现在就招我们去集会,我还想和你出去玩呢。”

  我笑道:“反正棉被都有了,太阳也快下山了,就不出去了。是说现在么?那赶紧啊,迟了要挨罚的。”

  我们推推攘攘一路赶到辟雍殿时,那

  里已聚满了人。六学监生齐聚一堂,景致好不壮观,我也就暂时忽略各种监生眼神间的腾腾杀气了。

  有人说:“这次的司业大人听说来头不小。”

  有人接道:“连祭酒大人也让他三分,能小觑么?”

  陆陵君满心满意看着窗外,估计还在惦记外头的花花世界,我正在打趣他,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风声侧侧,一道身影先走了进来。

  是卫清衡。他进来时整个场面就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井然有序的颔首为礼。

  好静。

  卫清衡说了几句关于新司业继任事宜,紧随其后,一道蓝色身影飘然而过。

  陆陵君还在走神,我用手肘撞了撞他,他整个游魂还散在千里之外,我权也懒得搭理,然后回过头,看清了新来的司业大人。

  他一身蜀锦蓝袍朴素,每一个皱褶都显出儒雅的气派,他的表qíng,平淡如高山仰止,在场众生都无可抑制的流露出敬仰之态。

  然后是他的声音,犹如穿越过空谷般,平平道:“本官是新来的司业督监事,从今日起辅祭酒大人,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我姓聂,单名一个然字。”

  第十四章

  我就像被魇中一般。

  仿若众生在此一瞬消散,天地化作虚无,身在荒原,心中空寂一片,要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都不能克制。

  煦方。

  本以为chuī灯拔蜡渐行渐远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在这等场合,以这种姿态。

  历历过往走马观花般从脑海中掠过,我这才意识到,那些言浅意深的纠缠从来就没能挥之而去。

  掌心被指甲扎的生疼,等到我回过神来时,司业大人已然演说完,诸生纷纷开始散场。陆陵君用力拍了拍我的肩:“你还发什么愣啊?走吧。”

  我木讷的点点头,努力迈着步伐往前,就在快要踏出辟雍殿时,再次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这位监生,请留步。”

  我浑身一僵,停下脚步却不敢回首,我低着头看着鞋尖,感觉到他的脚步渐行渐近,双手埋在袖中不断发颤。

  然后他的袖子如清风般从我身旁拂过,问候起离我不远的监生。

  陆陵君一把拉着我,边走边问:“你怎么了?一副撞了邪的模样?”

  直到外头的凉风扑面卷来,我这才一个冷战清醒过来,拢了拢衣襟快步而行,陆陵君一头雾水的在后头嚷了几声,索xing伸手把我截下,“究竟是何事让你这般失魂落魄?你是见了什么人了么?”

  我默不作声。

  陆陵君似乎当我是默许了,着急的揪住我的双肩,问:“是谁?是你的旧识?莫非是国子学里的人?”

  我心烦意乱的甩开他,冷冷道:“我既不愿说,你何必多问?”

  陆陵君一呆,“你这般,是诚心钓着我着急……”

  我压抑住如水波般的心绪,道:“我知你关心我,可现下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

  陆陵君见我如此态度,也有些着恼道:“我有眼色,再不走当真就不招待见了。”话说完,收了,抬袖告辞。

  此时监生稀稀疏疏的返回寝室,我独自缓步而行,国子监梨花飘香,一朵朵白心卷在半空中,本应是极美的景致,但是看在眼里只觉凄清异常。忽然觉得此地极是陌生,每张生面孔都让我感到心寒,直到不知不觉走出国子监,穿过闹市,漫无目的行了很长一段路,停步于府邸的门前。

  公主府。

  我百感jiāo集的颔首。为何此刻满心满意念着都是陈家村的那栋小屋,那棵大树,那个属于和风的家。

  夜深人散,沉静之感四面八方席来,几乎让人眼眶发酸,我敲了几下门,听到门房先生不耐的声音,然后在门打开时被吓个半死,我权也懒得理会,径直回到自己的房中,安上门,和衣躺在chuáng上。

  可惜chuáng上的铺盖让驸马送去国子监寝房里,我懒的再动,蜷着身闭上眼,试图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不过多时,听见有人扣门,看我未应,那人不问而推进,我没有睁眼,无需多猜,除了驸马未有人有这分胆量。

  宋郎生在我chuáng边坐下,道:“公主何以忽然就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又问:“发生何事?”

  我依旧没有理会他。

  他道:“你这样会受凉,我让人给你备chuáng新铺。”

  在此qíng此景中,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波涛汹涌,双手一捶chuáng板,坐直身发起脾气:“驸马可以出去了么?本公主现在需要的是独处,只想一个人杵着,可以吗?”

  宋郎生微微一怔,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qíng,却听他道:“不可以。公主这样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你不安是你的事,我凭什么要为了顾忌你而委屈我自己。”

  宋郎生道:“那我又凭什么为了顾忌公主而让我自己更加不安呢。”

  “本公主没有心思和你兜圈子卖弄说辞,”我索xing下chuáng,绕过他道:“你不走我走。”

  倘若在平时,宋郎生必不再多言,可我方踏出几步,手腕却让他一把拽住,我用力挣了挣,挣不开,回转过身,冷道:“你放不放?”

  谁料宋郎生不但不放,手中一带将我整个人都拥入怀中,我伸手推他,他反倒箍紧臂膀,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让我跑了,我挣扎了许久,直到累了无力了,才任凭眼泪浸湿他的衣襟,他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口中低低劝慰,我也不知怎地,那瞬间,只觉得心中积蓄已久的委屈倾巢涌出,到最后张臂搂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我已不晓得究竟哭了多久,依稀是他先松开的我,而我自己死皮赖脸的揪住他的袖子用来擦擦涕泪,最后宋郎生硬生生握住我的双肩送出几寸,哭笑不得道:“怎么就哭个没完?”

  我怒目而视:“本公主宣泄内心的痛楚,你不满意可以离开。”

  宋郎生闻言低低笑了一声。

  我道:“你居然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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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宋郎生揉了揉我的头发:“很多时候,能哭,便是纾解,不失为一件幸事。”

  诚然许多事可能真如驸马所言,然而不计较,纾解变成越纾越不能解。

  我垂下头,闷声道:“你就……不问我发生何事了?”

  “你心里憋着事,想来有不能对旁人说的难处,但不能因此就和自己过不去。”

  我一瞬不瞬的看了他片刻,说句大实话,横看竖看,抛耍xing气看,宋郎生都是个无可挑剔的驸马,和这样的人处的久了,怕是不喜欢也难吧?

  我真的可以忘掉煦方,转而把心放在他身上么?

  宋郎生拉着我将我按坐在chuáng上,夜色里,他那一双漆针似的眼里泛着光:“现下夜已深,公主也累了,不如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上一觉,待明日醒来,再追究个没完不迟。”

  遗憾的是第二日他没能来找我追根究底,确切的说是我压根没醒来,这一觉睡的太沉,昏迷时外界如何我自是不得而知,只是隐约在梦中见了许多人,看了许多事。

  有幽寂的村落,有间青瓦院落,我穿着公主华服蹲坐在门边,忽见身后有人笑道:“你回来了?”

  我回过头,只见那人含笑而立,依然是那般温和泰然,只是淡淡一笑,便笑进了心底。

  “聂然……你怎么……”

  “傻瓜,我是煦方。和风,我都想起来了,从今往后,我们天荒地老,再也不分开。”

  终于给我盼到的这一天,我忍不住落下泪来,轻揽着他的腰,却在那一瞬揽了个空,四周忽地化为一片荒芜,寒风凛冽,不知为何瞬时易地,处在山巅之上。

  遥遥望去,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伫立悬崖边上,北风掀起了他的锦袍猎猎作响,长发飞扬。

  他不是煦方。

  他是谁?

  然而不及多想,那人张开双臂向前倾倒,就这般毫无征兆的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我呆呆的站着,看着那雾泛涟漪涟漪的山谷,发不出声,迈不开步,心竟已连痛楚都感受不到分毫了。

  ……

  “……公主……公主。”平地一声惊呼,我猛坐而起。

  紫色的苏绣垂缦,锦被绣着白鹤,这……是我的chuáng。

  “你终于醒了。”

  我的头隐隐胀胀地刺痛,勉qiáng撑着眼皮,只见宋郎生侧着躺在我身旁,牵住我的手,用那种雪亮雪亮的眼神盯着我,道:“你昏睡了近两日了。”

  “我……”我发觉我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怎么了?”

  “你高烧不止,这一病,直把整个太医院乃至府邸上上下下折腾个人心惶惶,不得安生。不过好在……”宋郎生有些苍白的脸上透出笑意,“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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