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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容九【完结+番外】(22)

  我问:“你可以肯定我中的是忘魂散?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毒物,又或是疑似而已……”

  周文瑜顿时流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qíng:“原来公主您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啊……唉,其实自欺欺人只是徒增伤感,当然也不要怀疑老夫的医术,这世上除了忘魂散哪还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瞪着我,“慢着……老、老夫依稀记得,师父曾试用天山曼陀,替代忘魂散最为致命的一味曼陀罗,其效相似,但不碍xing命。”

  我心念微动:“当真?”

  周文瑜点了点头,又遗憾的摇了摇头:“莫提此节为师父所研,旁人莫能知悉,便是那天山曼陀都是世间稀罕有奇药,又有谁人会下如此血本去制作一颗忘魂散呢?”

  我问:“这么说来,知道能用天山曼陀替换曼陀罗的人,在你师门之中的可能xing最大?”

  周文瑜道:“除了师叔、小师弟以外,怕是没谁会晓得了。师叔早和师父归天去了,算来算去只剩下小师弟了……”

  我问:“你人在何处?你还寻得到他么?”

  周文瑜道:“自是找得,他早改行开药铺从商了,京城那头字号药铺正是他……呃,公主认为您所中的忘魂散乃是天山曼陀所致?”

  我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周文瑜迷惑道:“虽说此毒知悉者甚少,也未必来自我的师门啊。”

  我道:“自然。”

  周文瑜更加茫然了:“那公主何以一副‘我必定是中了天山曼陀’的表qíng?”

  我道:“因为……乐观?”

  周文瑜:“……”

  诚然使人失忆本身就是个有预谋的陷害。

  但凡一个懂得权衡利弊之人,必会趁我不备牟取利益。可若监国公主bào毙,必举国震惊,彼时,许多人都会被纳入怀疑范围内,而得益者,则首当其冲。此人既然能让我载这个跟头,自然可以适时让我死的顺畅,又何苦给自己惹下这种麻烦?

  当然,不排除有人嫌家里银子太多,觉得用这种诡异的毒药毒死我对他而言纯粹是种jīng神享受,那可就没辙了。

  我不再打趣周文瑜:“只能说是种可能,属不属实,还待找到你师弟进一步查证。至于究竟是否致命,已非我所能掌控,中毒是没跑了,生死各安天命吧。”

  周文瑜像看到鬼魅一般歪着脑袋瞅着我,连连晃头:“老夫行医数十载,见过视死如归的,从未见过视死若浮云的人啊……”

  我苦笑,从鬼门关来回溜达过数次,这生生死死早有些麻木了。再说,吃监国这碗饭的,不是让人死於非命就是被人害的死於非命,成日悲悲戚戚的也不是个事儿。

  周文瑜退下后,只独我一人,思绪越理越乱,只得释卷到花丛中踱步。转到水池边站了站,感受清风日朗桂树香,觉得心里也和水池一般清丽了一些,再一转头,看见回廊尽头的石阶上坐着一人。

  是韩斐。

  他穿着素淡的薄衫靠在回廊的梁柱旁,正低头看一本书。

  我走上前去,站了片刻:“你在看什么书?”

  韩斐像是吃了一惊回过头,看到我后神色稍稍平静下来,颔首行了一礼,答道:“一本寻常诗词集。”

  我从他手中抽过那本诗集,瞥见封皮上的几个字,是李煜的词集,微笑道:“李煜才华横溢,能诗擅词,乃是千古难遇的奇才,他本无心权位,一心向往归隐和自在,只可惜他身在帝王之家。”

  韩斐有些疑惑地看我,他大抵觉得我在无病呻吟,道:“公主想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有感而发。”我耸了耸肩,“韩公子,问你一个问题,你……会不会特别盼望哪天老天开了眼,把本宫给收了,这样你就重获自由,天高任鸟飞了?”

  韩斐诧异看着我:“公主何出此言?”

  我甩手笑道:“你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韩斐站直身子,正色道:“韩斐不知公主为何忽然说出这番话,不论韩斐多痛恨公主所为,回想昔日公主待我的qíng意,一切本就是我辜负公主在先。于公于私,韩斐都不至想着公主出事。所以方才那种话,公主以后莫要再提。”

  他说此番话时,双眼如盛星的湖面,清澈而明净。

  我有些歉然的挠挠头:“我的确是有些糊涂说错了话,你别见怪。”

  韩斐见我开口认错,总归是缓了缓,转身行出几步后,又回过头,神qíng纠结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甩袖离去,我执着那本诗集道:“诶你的书……”直到他的背影远去,我才慢慢褪去面上僵着发酸的笑容。

  不对劲。

  此处可是我行苑的花园,他有闲心大可在水

  榭处对着清空朗日吟诗抚琴,怎会绕了这么一大圈跑这儿来看什么李煜诗词集?

  我低头翻了几页书,苦思冥想后无果,只得绕弯回到房中。

  周文瑜人瞧着荒诞,办起事来倒算得利索,不日与那多年未见的师弟取得联络后,替我安排了这场会面。

  他这师弟姓康名临,乃是京中第一大药铺同安堂的掌柜,年龄上比他小了足足好几轮,看去顶顶也就是个而立之年,拱手时玉扳指耀目,十足铜臭味的商人。我此刻一身男子装束,康临领着我和周文瑜进了药铺内厅,命人奉上茶点,丝毫未有怠慢。

  待到屏退下人后,康临撩袍跪下磕了个响头:“恭请殿下金安。”

  我讶然看着周文瑜,周文瑜忙摆手:“啊,我我可从未告诉师弟你就是……公主啊……师弟,你怎么会……”

  康临抬头道:“师兄在公主府当差,你我多年未见,旧还未叙够却带了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来,再看来人贵气沉稳,便想,十之八九是公主本人。”看向我,“糙民既然猜出,自不可装作不知,礼数不可不尽周全,若有冒昧之处,还望公主勿怪。”

  我重新打量着他,此人虽说相貌平平态度谦和,然而言谈时眉间神采难掩,不似普通商人。我笑了笑:“传闻药王谷的弟子个个天资聪颖,以其关门弟子为甚,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这回轮到康临呆住,周文瑜又开始愕然摆手:“师弟,我我可从未和公主透露过师父便是……公主,你又怎么会知道……”

  “本宫与你初识时你曾说你是一路北漂,足足飘了三月有余,如此倒推回去,你极有可能是从临川或是承州而来,听你的口音平仄不分,大抵是临川那带,而临川昔年最负盛名自是药王谷药家了。后来药家遭逢变故,门徒散尽四海,这般想来倒与你们的qíng况不谋而合。”

  我无比淡定的看着他们,心下稍稍舒了一口气,看来药王谷之说倒是被我蒙对了。想到这儿我又不禁疑惑,我怎么会知道药王谷的事呢?

  康临眼中露出赞赏的意味,起身后正襟危坐,问起我的来意,我与周文瑜对视了一眼,道:“康老板在京中是一等一的商贾,应是阅人无数,结jiāo过不少名士权贵罢?”

  康临道:“公主想通过糙民查出什么人么?”

  我道:“与康老板说话果然省心,那本宫也就把弯给绕直明着问吧。此前,可有人在你这儿配制过一种毒药……名为,忘魂散?”

  康

  临凛了一凛,道:“有。”

  我道:“康老板好胆色,你这般照直说出,不怕本宫治你一个私贩禁药之罪?”

  康临道:“公主既然问出口,自然有查证的本事,糙民唯有如实相告,尚有机会得恕。不瞒公主,那两次卖出的忘魂散还是由糙民亲手配制。”

  “两次?”

  “不错。”

  我皱眉道:“分别是什么时候?”

  康临回想了一下,道:“均在一年多前,桃花盛季。时隔不足半月。”

  桃花盛季?那不正是我为煦方所救之时么?难道我的失忆和失踪,有何必然联系?

  “两次是否均为同一人?”

  康临摇了摇头,道:“这点糙民难以作答,做这种买卖的都是背地里暗着来,往往会请不打眼的人代为jiāo易,至于幕后的买主又岂肯轻易露这个面?只是依糙民拙见,那两次的买家行事风格略有差异,买的药也有所不同。”

  “喔?此话怎讲?”

  康临道:“第一个买主出手阔绰,直接送来三箱金子,金条无任何印记,像是有心溶制而不愿曝露身份;至于第二个买主,给的是一大叠银票,票面新旧不等,有汇福钱庄有同裕银号,倒似积攒起来,当然,不排除这是另外一种不显山露水的法子。至于药,前者是致命之毒,后者则要确保xing命无忧,甚至……威胁糙民若是出了差池,人头不保。”

  我微微眯眼道:“是曼陀罗和天山曼陀?”

  康临又瞥了周文瑜一眼,“师兄竟连此都告知公主殿下了。”又回转过头,“正是。”

  周文瑜听到这儿,呆呆地道:“这、这可就无从辨别了……”

  不错,如此一来,我既有可能中的是前者,也有可能中的是后者……

  然而令我感到不安的是,除了要对付我,还有什么人还肯下重金来买这种毒药,目的又是什么呢?这段时间,有什么重要人物失忆了么……

  等等,该不会是……

  “周太医,康老板,你们都是来自药王谷,想必医术高明当世少有人及,我有一惑,望你们能够如实相告。”见他们二人点头,我稍稍平缓住自己的语气,“服食忘魂散,有否令人一夕间忘掉一部分记忆……譬如说,一年的可能xing?”

  周文瑜与康临相互对望了下,俱是一怔,周文瑜道:“忘魂散的作用便从前尘尽失,一日一忘,形同忘魂,到逐渐恢复而亡魂,未有什么遗忘一年之说,而且……”

  “而且,”康临接道:“遗忘一年记忆什么的,这世界恐怕是没有什么药物做得到吧……”

  我浑身一震,“没有这种药物?”

  康临点头道:“失忆症分为多种,能够造成的缘由也有多种,或因头部受到重创,或因遭受打击,严重者连基本生活都无法自理,而从人为的角度论,让人全盘失忆最容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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