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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_赏饭罚饿【完结】(65)

  肃亲王府外的街巷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雨把街道冲刷得格外gān净,淡淡的血红顺着石板的fèng隙流到她脚边。

  书辞喘着气,一眼就看见了孤身站在大雨中的人。

  他没有撑伞,衣袍染满了红色,鲜艳极了,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这一幕让她心里骤然一紧。

  曾经见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在眼前闪过。连初次相遇,也是由于他的伤。

  都知晓肃亲王的功夫出神入化,可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的身手这样好。

  ——因为若不能胜所有人,就会死。

  这个天下第一,是用命换的。

  沈怿眸色冷淡,余光瞥到这边,头才缓缓转了过来,瞧见她的那一瞬,眼中的戾气便瞬间烟消云散。

  愣了片刻后,他苍白地笑道:“没想到你会来。”

  “早知道不动手了……”

  书辞握紧了伞,一步一步走近。

  沈怿打量她的眼神:“吓到你了?我其实不是……”

  话未说完,她从走变成了小跑,丢开了伞,然后一下子伸手抱住他。

  数十个刀客围攻亦未能撼动他分毫,却不知为何,书辞抱过来时,沈怿不自觉地轻颤了下。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如此柔软过。

  沈怿眸中含笑:“我还真以为,你这辈子打定主意不理我了……”

  他抬起手,抚上她发丝:“不怕我了?我杀过那么多人。”

  书辞揪住他湿透的衣袍,忽然摇了摇头,低低说算了,“算了……”

  她喃喃自语,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哑声道:“别人不喜欢你,我喜欢!”她望着他的眼睛,大雨里的视线水汽朦胧,“谁让那个人是你呢……”

  耳边嗡嗡作响,饶是雨声凌乱,他仍旧把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心里。

  然后又感觉不真实。

  沈怿搂着书辞的手不可抑制地收紧,收紧,水顺着发丝淌入衣襟,他垂头吻了下去,温柔的亲在她唇角,然后反反复复的吮吸。

  大概是自己的身体太过冰冷,她的唇便显得格外温暖柔和,在四周散不开的血腥之中,那股暖意直传到心里。

  雨没有停,沈怿浅尝辄止,并未深吻,手掌捧着她的脸颊,略带凉意的修长手指极有耐心地拂去雨珠。

  书辞却一门心思留意着他袍子上的血,“你有没有受伤?伤到哪儿了?”

  她衣服几乎湿透,沈怿想脱下自己的给她披上,低首时发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在外头淋雨,这个事回去说……”转目扫向一旁的高远等人,后者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立时正色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沈怿朝地上扬了扬下巴:“我留了几个活口,记得把话审出来。”

  “是。”

  他说完拥着书辞先进去。

  *

  从头湿到脚,这身衣裳肯定没法再穿了。

  书辞洗了个澡,也从头到脚换了一套衣裙,她百般不自在地往外走,一面还在拉袖摆,奇怪王府里怎么会有这么合她身的衣服……

  绕过屏风行至外间,沈怿正靠在榻上,手支着头,像是在想什么,听到书辞的脚步,视线才慢慢挪了过来,目光细细地打量她那套服饰,神色几乎称得上是满意。

  书辞头发还湿着,抬眼时发现他也披着湿发,石青色的家常衣袍被水渍染得斑驳。

  沈怿心qíng甚好地冲她颔首:“过来,我给你擦。”

  “你上过药了?”她依言过去,靠近他时,又犹豫了片刻,微不可察地小退了半步,才坐下。

  饶是动作不大,沈怿仍瞧得一清二楚。

  他无奈地把巾子取来,执起她的秀发慢慢地擦拭,“方才说得那么好听,结果到头来你还是怕?”

  书辞捏着额上的碎发掩饰尴尬:“这得慢慢适应,我没办法的。”

  “好,那你慢慢适应。”他也不急。

  第五六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虽然还在下,不过比方才的势头要小了很多。

  暗沉的室内点上几盏灯,将秋季凉慡的舒适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沈怿悠闲地拿巾子给她擦湿发,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幽香, 他捏着几缕青丝轻轻嗅了一下,就在此时, 书辞忽转过头。

  “嗯?”他松开手,歪着头看她。

  书辞抿唇琢磨道:“那这么说……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对你那么恭敬了?”

  还以为要问什么事, 闻言沈怿有些好笑, 靠在榻上点头。

  她眸子里带着新鲜:“见了你也不用行礼了?”

  “随你高兴。”他继续点头。

  “还不用想方设法讨好你?”

  沈怿啼笑皆非:“你之前有想方设法讨好过我?”想了想, 又补充,“不过外人面前,必要的礼数还是得有, 这是为你好。”

  她听完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仍觉得如在梦中。

  “那我……这是被堂堂肃亲王给罩着了?”

  “何止是罩着。”沈怿拉过她的手来,一根一根指头数给她听,“你往后, 买东西,出门,上街, 不管走去哪儿,没人敢为难你。”

  书辞双目一亮,扬起眉。

  “怎么?”瞧见这眼神,沈怿抬手在她额上轻弹, “现在终于知道跟着我的诸多好处了?可是要比那个姓晏的靠谱得多?”

  书辞捂着被他弹过的地方不满道:“王爷,这事儿和晏大人有什么关系?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沈怿没理她这一句,“你现在先把称呼给改了。”他拉着她到榻前的小桌边,铺开纸,提笔蘸墨,边写边抬眼问她:“知道我的名字么?”

  大梁皇室是沈姓,他排行第四,单名一个怿。

  白色的笺纸上铁画银钩的大字,劲瘦挺拔,因为常年习武,他下笔刚劲有力,那种气势似乎都能透过纸张袭面而来。

  字如其人,果不其然。

  沈怿挑着眉把纸递给她。

  书辞接过来,轻声念道:“怿?”她侧目去看他,“沈怿。”

  “嗯。”

  她在口中反复咀嚼了几遍,“沈怿……”

  耳畔的声音清脆gān净,沈怿还是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不禁握着她的手合拢在掌心里,继而缓缓俯身……

  绵软的舌尖顺从地由他吮弄,那些微湿的秀发不经意扫在脸颊、唇边,柔软细腻,带着秋天雨季独有的湿意和清新,令人心猿意马。

  书房外,细雨潺潺,雨点沿着房檐汇聚成一串,叮咚叮咚打在廊下的万年青上,将叶子洗得新绿透亮。

  高远百无聊赖地倚栏而靠,嘴里还叼着一根青枝,注视着台阶下涓涓而流的雨水。

  回廊的那一边有人用手遮着头上的水珠,小跑过来。

  紫玉到他跟前,左右望了望,“我们家小姐呢?”

  他努努嘴,示意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在这儿就好。”她松了口气,随后又皱起眉,“大白天的,就这么关在一间屋子里,不太好吧?”

  “王爷他老人家乐意,用得着你cao心?”高远鄙夷地拿眼睇她,“你家小姐也够难伺候的,扭扭捏捏,就仗着王爷喜欢,这要是换成别人,早被削成一段一段的了。”

  紫玉冲他龇牙:“我们家小姐怎么就难伺候了?要我说,你们家王爷才是麻烦呢,把别人耍得团团转……要不是他,会惹出这么多事儿吗?”

  “你!”高远伸出手指着她,又不敢拿她怎么样,“你敢这么说王爷!”

  紫玉不以为意:“怎么样?你去告我黑状呀。”

  “……”知道沈怿眼下美人在怀兴致正高,那边枕头风要是一chuī,没准儿到时候自己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高远在一阵自我安抚之后,哼了声,把脸别过去。

  头发已经gān了,书辞拿剪子挑了挑灯芯,见他脸色略苍白,遂凑上前关切道:“你在大理寺过得好不好?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沈怿摇头淡笑:“我没事,就是小住了几日。只不过这次被禁足了两个月,兵部那边的职也被撤了。”沈冽顶替他的位置是在意料之中的,此人韬光养晦那么久了,眼下开始动作并不奇怪。

  政事她不想问太多,知道这些自己不该管,“是肖云和害你的?方才的杀手也是他请来的人?”

  “这个说不准,得把人审过之后才能知晓。”

  闻言,书辞若有所思,随后望着他叹了口气:“幸而只是革职,已经算万幸了。你这些天正该在家里好好反省一下才是,下狱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觉得自己很失败么?”

  沈怿唇边含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革职还算万幸呀?我可是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听到俸禄,书辞果然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我能问一下你一个月的俸禄有多少么?”

  他放下茶杯,看着她专注紧张的眼神,慢悠悠竖起三根手指。

  书辞猜测道:“三百两?”

  沈怿笑而不语,那副表qíng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她继续猜。

  “难不成,是三千两?!”书辞眸中难掩震惊,继而带着说不出的羡慕与嫉妒盯着他。

  沈怿勉qiáng憋住笑意,面上极力沉痛地点头。

  书辞咬着嘴唇飞快拿笔算了一下,“三千两的月俸,那半年的俸禄岂不是……一万八千两?”她当下愤愤不平地站了起来。

  “太过分了!怎么能罚那么多!我爹一个月都还没有一百两!这个肖云和真不是个好东西!”

  “说得很是。”他从谏如流,把茶杯推过去,“来……坐下喝口茶,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书辞心里仍旧意难平。

  沈怿忍俊不禁:“现下你该知道我的难处了吧?”

  她非常理解地颔首:“知道了。”

  沈怿到如今算是明白了,书辞心疼银子估计都比心疼他多一点,思及如此,便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摇头。

  王爷被削职,市井上有关的流言传得更加邪乎了,人们总感觉这场秋雨后的寂静像是山雨yù来风满楼,似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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