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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_赏饭罚饿【完结】(86)

  沈怿皱着眉:“戴什么簪子,又不合适你。”

  “这发簪是用来固定髻的,你拔了我就惨了!”

  书辞颇费口舌地和他解释在太后面前披头散发是很失礼的,而且也没料到他会来,不然也就不戴了,然而直到酒宴结束,沈怿仍旧对她这一头金晃晃的东西不满。

  “太后召见,脑袋上没点东西怎么成?这可是人家傅夫人的发簪,回头我还得还。”

  出了殿门,天色已黑,毛月亮朦朦胧胧的悬在夜空。

  知道这位王爷不好惹,眼见他俩在一块儿说话,四下里愣是没人敢上来打扰。反正沈怿认得路,几个太监也乐得清闲。

  他抱着胳膊,“绢花发带不一样是头饰?”

  “那多掉价啊。”

  沈怿凉凉地瞥她一眼:“回头我给你打锭金子顶着,这就不掉价了?”

  “……”

  书辞刚龇牙想瞪他,还没等开口,沈怿手上动作却奇快,趁她不被,两下就把发簪取了,书辞尚未反应过来,一脑袋的青丝顷刻散在背后,她忙捂住头想去抢。

  “这在宫里呢!”

  “那又如何?”沈怿却负手而立,眼中满是挑衅笑意,仗着身高的优势刻意把胳膊高高扬起。

  简直欺人太甚!

  书辞咬牙够了半天没够着,看他垂眸挑眉,忽然心生一计,趁沈怿低头的一瞬,踮脚便吻了上去。

  温软的唇瓣轻轻触碰,舌尖的湿润蜻蜓点水般地一掠,不知是因为突然还是因为意外,他措手不及地僵住了。

  书辞抬手轻而易举地把他握着的发簪给夺了过来,颇为得意地退了一小步。

  沈怿回过神时,低笑了一声,缓缓摇头,拇指抹了抹唇上的水渍,“美人计啊?”

  她直道惭愧,用手理着青丝,将发髻绾上去:“头一次用,还有点生疏。”

  沈怿帮她绑好头发,闻言笑道:“不妨事,往后可以拿我慢慢练手,我一点也不介意。”

  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书辞不由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你不介意我介意,我还……”

  话未说完,她的目光从他背后窜过去,仿佛是瞧见了什么,脸色疏忽变了。

  察觉到不对,沈怿皱了皱眉,心头一凛,飞快转过身。

  夜里的宫墙长不见底,宫灯在墙根下罩着一层氤氲的幽光,这种地方死过太多的冤魂,一到晚上便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怎么?”

  书辞忽然揪住他衣摆,指了指前面的月dòng门,警惕道:“我刚刚好像瞧见那儿站着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是男是女?”

  “……太模糊了,我没看清。”

  沈怿一向是不信鬼神的,他身上的人命有不少,自然不怕这些,当下牵了她的手过去一探究竟。

  门dòng内是个小轩,里面空无一人,甚至杂糙丛生,在偌大的禁宫中显得格外荒芜,靠近正门的位置处有一口水井,井的四周已经用木栏围住了,没法进去。

  书辞随手搭着栏杆,尚在四处张望,沈怿的目光却悠悠落在那口井上——许久无用使用,它早已gān枯,周围落满了枯叶,年头的轱辘覆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在寒冬里散发出一股发霉的湿气。

  “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

  他手指动了动,漫不经心地示意道:“这里有口井。”

  书辞转过眼来,不以为意:“宫里有井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沈怿抬起眼皮,语气缓慢,却字字惊人:“可这口井,是淳贵妃当时溺死的那一个。”

  他话音落下时正好起了一阵yīn风,地上的枯叶窸窸窣窣地在石板上刮出声响,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瞬,书辞满背的jī皮疙瘩齐齐在往上冒,忍不住问:“你娘来找你了?”

  瞧她有些胆小,沈怿故意笑道:“也说不定是想来看看儿媳妇呢?”

  那还是别了!

  饶是听出他在开玩笑,书辞依然不自觉地害怕,忙双手合十对着井边拜了拜,嘴里念了两句惊扰了勿怪。

  “莫非是你娘觉得自己死得冤枉?”她拜完后直起身,揣测道,“我记得你曾说,当年到这儿时就发现她已经死了……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里来?”

  沈怿沉思了片刻,“是有个太监领我过来的。”

  “太监,哪个太监?”

  “我哪里记得清楚,天下的太监都长得差不多。”

  她无奈,“你那时怎么知道你娘死了?万一还有救呢?”

  沈怿懒懒地望着她笑,就冲他这个表qíng,书辞心里已然明白了七七八八。

  果不其然,后者耸耸肩开口,好似特地添油加醋了一番:“我自然朝井里看了一眼的,她那会儿头浮在上面,整个人都被水泡大了一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有救早就扑腾了。”

  不知是他形容得太贴切还是被眼下这yīn森森的气氛烘托所致,书辞仿佛能亲眼见到那幅画面,立时头皮发麻。

  正抱着胳膊搓了一阵,随后又蓦地感觉奇怪:“等等等等……你娘,是头朝上浮在水里的?”

  他歪头:“嗯?怎样?”

  书辞狐疑道:“不应该啊,如果是她自己不慎跌入井中,或是站在井边被人推下井的,那怎么也是头朝下才对。”

  沈怿并未吭声,眸子里波澜不惊。

  书辞皱紧眉,抬眼深深地与他对视,“如果要头朝上,除非是她自己跳井,如若不是,只可能是有两个或是一个人,手这么架着她然后往下丢……”

  她比划了两下,似乎眼前再现了当时的qíng景,自己先打了个冷战,一脑袋栽进他怀里。

  “看看……”沈怿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伸臂抱住她,“知道怕你还说?”

  “可是方才……”

  见书辞抖得厉害,他只好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沈怿拥着她的肩往回走,“我娘最不待见的就是我,她要是回来,起码也得找我不是找你……再说了,你这样的小姑娘她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吓唬你。”

  “真的假的?”

  “真的,三公主你知道吧?我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她,所以你看她现在老揪着我不放,还不是以为当初害死淳贵妃的是我。”

  书辞不由给他打抱不平:“那你怎么不解释?”

  沈怿笑了笑:“懒得解释。”

  ……

  两人渐行渐远,寂静的小轩后面,一个身影探出头来,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上午去道观看晏寻,下午又进宫贺寿,忙了一整天没能停下来歇歇,书辞早已疲惫不堪,等回到将军府,天已经黑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站在台阶下焦急不安的人。

  由于冷,陈氏不住地搓手呵气,脸上挂满了忧愁之色。她两鬓已斑白,身体似乎也不如以前硬朗,生出几分中年妇人该有的单薄和羸弱,书辞想不出这么晚了,她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找自己。

  “娘。”

  陈氏闻声挪过视线,眸中带了期盼地向她走来。

  看到她冻得通红的双手,书辞几乎本能地帮她捂了捂手,“您怎么有空过来?”

  陈氏犹豫着斟酌言语,“我是想问你一些事……”她忐忑地抿了抿唇,“你知不知道,最近,书月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姐?”书辞不解地拧起眉。

  她点头:“这段时日,她老是早出晚归,甚至好些天不回家,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言书月的xing子是最温和,也最不爱惹事的,成日里规规矩矩,出门都畏手畏脚,还别说会做出离家不归这种事,简直难以想象。

  看出她神色间的迷茫,陈氏失落道:“连你也不知道么?”

  书辞为难地摇头:“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末了又补充,“不过您放心,回头有机会碰上了,我再帮您问问她。”

  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陈氏只好颔首同她道谢。

  “您要不要进去坐坐?”

  她说不用,垂目默默地抽回了手,匆匆与她告辞,带着丫头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书辞仍立在原地,望着陈氏消瘦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第七二章

  小药房颇有些年头了, 抽屉拉开时有吱呀吱呀的哀鸣。

  掌柜将一个瓷瓶拿出来放在桌上,朝对面的姑娘解释道:“这药遇水则化,药xing极qiáng, 却是慢慢渗透的, 别说耗子,药倒一头山猪都没问题。”

  来买药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大概因为长期难以好睡,脸色瞧着暗沉而苍白, 她神qíng平静地接过瓶子看了看, 忽然问:“若是人误食了呢?”

  老板忙提醒道:“那可不得了, 会毙命的……”思忖片刻,又另换了一种,“要不, 姑娘你试试这个?毒xing没那么厉害,不过对付几只老鼠还是足够了。”

  “不必,我就买它了。”

  她连眼皮也没抬,付了钱抬脚出去。

  昨日下了场雪, 道路上寒霜未消,耳边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言书月将瓷瓶紧紧地握着,沿街而走, 两边的店铺刚刚开门,晨曦洒在老旧的门槛上,小二掂着脚把灯笼里的烛火灭掉。

  头顶上,各色的幌子迎风飘卷, 在来往的小贩间,有个身着捕快服饰的人正向这边行来。

  他大概是在巡街,背脊挺得笔直,手摁在刀柄上,目不斜视。

  由于逆着光,言书月瞧不清他脸上的表qíng,而她也没有刻意地去看,就这样,他们越走越近,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有个极低极低的嗓音响起:

  “书月。”

  她呼吸一滞,内心里像是有什么快要溢出来,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相隔数丈之外,温明转过头,摁在刀柄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似乎也在迟疑,最后才开口:“我会等你。”

  对面的身影微不可见地僵了僵。

  他仿佛鼓起了勇气,提高声音:“我会等你!”

  “一直等你!”

  这句话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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