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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识君_赏饭罚饿【完结】(92)

  “肖云和,皇上若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人丛里不知是谁威胁了一声。

  他不屑一顾地冷笑,似乎完全没放在眼里,走得可谓是闲庭信步。

  有了这个分量十足的筹码,底下的内卫没人敢动他,他大摇大摆地往前迈,持刀的内军们只能投鼠忌器地小心后退。

  见得此qíng此景,肖云和有些不耐地颦眉啧了声,“躲开,别挡路。是不是要叫你们的九五之尊见点儿血才安心?”

  一群内卫面面相觑,到底还是纷纷向边上靠,给他腾出一条道来。

  沈冽在远处瞧得真切,不免着急,四下里搜寻沈怿的身影,不明白他怎么到这般紧要关头了还不出手。

  大概是为了证实肖云和所言并非虚张声势,那挟持沈怿的叛军当真握起刀,在沈皓的脖子上割开了一条小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瞬间像是整个世界炸开了锅。

  沈皓只听见耳边一大波哭着喊着叫“皇上”的,痛还没感觉到多少,就有种自己已经驾崩的错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被人放血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飞驰而来,身手快到不可思议,卸刀,锁喉,拧断脖子,三个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没听到惨叫,那反贼便已一命呜呼了。

  由于怕受牵连而站在祭坛上远观的沈冽终于长舒了口气,然后又不禁好笑——沈怿这个人真是锱铢必较,特地借肖云和的手来让隆安皇帝吃点苦头,大概就是为了报之前入狱禁足的仇吧,也不知说他什么好……

  脖颈处的压迫骤然解除,底下忙有人上来给沈皓止血,他惊疑不定,脚步轻颤,勉qiáng扶着墙才稳住身形。

  面前的青年身子挺拔,星眸冷凝,气度如锋刃一般凌厉,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

  “臣弟救驾来迟,还望皇兄恕罪。”

  肃亲王穿着寻常便服,一看便是从家中匆忙赶来的,有他在旁至少安全上有了保障。

  沈皓那颗心不自觉回归了原处,哪里还顾得上计禁足不禁足的事,当下摆了摆手,“无妨,皇弟有心了,此番多亏得你及时相助……”

  “城外的那群反贼还在负隅顽抗,虽都是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但依臣弟之见,皇兄怕是早些回宫避一避的好,小心为上。”见他脸色发白,沈怿淡淡的提醒。

  隆安皇帝颔了颔首,“也好……”

  圣上安然无恙,众人悬着的一颗心都放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集中在沈皓身上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一个被忽视的问题。

  “不好,肖云和跑了!”

  *

  城门口混战成一团,祭天坛附近的百姓也因为骤来的事变惊得四下逃窜,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头攒动。

  这时,在偏僻的小巷内,一辆貌不惊人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驾车的是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迎面而来的微风chuī得她两袖微微鼓动……

  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尺素不好赶得太急。

  车内的肖云和神qíng冷漠地抱膝盯着虚空,不管这次的逃脱有多么顺利,不管在隆安皇帝面前表现得多么有恃无恐,败了就是败了。

  他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准备,十多年处心积虑的谋划终于功亏一篑。

  不但便宜了沈冽、沈怿二人,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车轮碾过一粒小石子,冷不丁腾了一下,将他茫然的思路拉回了原处。

  仿佛想起什么,肖云和忽而喃喃道:“兰花……”

  他双目不安的四顾,“我的兰花。”

  再拐过一条街就能看见偏门了,趁着现在城里城外打得正热闹,他们浑水摸鱼逃出去应该不难。

  就在尺素准备扬鞭催马疾行时,肖云和猛地打起帘子,急急道:“回府!我要回肖府!”

  对于他这脑子抽了的想法尺素忍不住眯起眼睛:“我们就快到了。”

  “不!回肖府,现在就回去!”他扒着门框的手青筋凸起,几近鼓睛bào目,“立刻,马上!”

  现下的他已然无法用正常两个字来形容了,声音无端拔高,癫狂得像条疯狗,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咬上来的感觉。尺素打量了片刻,平静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兰花!”肖云和管不了许多,只认真且激愤地重复道,“公主的兰花还在那里!”

  那盆花,多年来他当宝贝一样的护着,哪怕是在生死之间依然看得如xing命般珍贵。

  尺素静静地望过去,没再说话,目光从他那快滴出血的眼神中一扫而过,继而面无表qíng地勒住马,拽紧缰绳,调转方向往回疾驰。

  大概也是出其不意,谁也不会料到千难万难从层层包围逃出的肖云和会再度返回住处,因此肖府附近尚未有追兵赶到,估摸着都跑别处逮他去了。

  肖云和跳下马车,脚步不停地冲进院落,飞奔到书房内。

  暖阳照耀下的兰花早已盛开,俏生生地长在jīng致的瓷盆里,宁静而安和,看不出任何的纷争与血腥。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瓷盆抱在怀中,无比庆幸地喃喃自语。

  “还好,还好……花还在,殿下的花还在……”

  他如释重负般靠着墙缓缓往下滑,最终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副锦衣华服的画像,仅凭着记忆中的往事来回想画中的女子该有的模样。

  已从外面打探了一圈的尺素匆匆行至他身后,冷声说道:“官兵就要到了。”

  肖云和微不可见的转过眼看了她一下,这才撑起身子,“从后门走。”

  “来不及了。”她表qíng仍旧淡淡的,“马车已经停好,你自己驾车走吧,这里,我替你挡一阵。”

  听到这话,他似是不解的皱眉:“你……”

  尺素上前二话不说脱去了他的外袍,“把这张脸撕下来给我换上,他们不认识你,短时间内不会怀疑。”

  人皮面具只要一戴上,她就是独一无二的肖云和。

  正如这些年来,自己假扮此人一样。

  一天之内,这是他第二次怔愣。

  看见尺素背过身去,扬起衣袍披在肩头,逆着光整理衣襟,苍白的日头将她的轮廓染上了一抹浅浅银白。

  纵然与她相处多年,却不知她清冷的xing子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肖云和不得不感到诧异。

  他怔忡且迟疑地开口:“你想清楚了?这么做,弄不好会丧命。”

  “你走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尺素微偏过头,“十年前,你在流民巷把我捡回来的恩qíng,便就此还完了。你我今后,谁也不欠谁的。”

  他望着那对波澜不惊的眸子,心中忽然莫名的揪紧,喉头滚动了数下,“你知道,我那时救你不过一时心血来cháo,因为……”

  “我知道。”她转身时表qíng如旧,“你说过。”

  “因为我的眼神,像长公主。”

  多年前,他为一人颠倒xingqíng,倾尽所有,拼尽一生血泪筑起这道复仇的高墙;然而这些年,她又何尝不是为了滴水之恩,将自由与qíng感埋没其中。

  这囚笼般繁华的京城与永远灯火通明的肖府,困住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

  带队赶来肖府堵截顺便抄个家的领头人是高远,身边还跟着刑将军。

  他把门踹开,脚踩在桌上,拎着刀居高临下地俯视周围,一个字简短吩咐:“搜!”

  手下一连声应了,瞬间四散开来,东翻西找。

  不多时,很快听到回禀,“大人,将军,肖云和正在书房之内。”

  高远与刑将军对视了一眼,于是一前一后跟着过去。

  青天白日,阳光正好,满屋子却还点着灯,一进门两旁都是明晃晃的光,夹道欢迎似的。

  案前端坐一人,繁复的礼服厚重地披在身上还未换下来,头发倒是一丝不乱,双目紧闭,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态。

  素知肖云和诡计多端,他若是设十七八个陷阱在外倒还在qíng理之中,现在对方这么一副坐以待毙,等着让人来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简单。

  周围的内卫们纷纷顾虑起来,开始担心在他附近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埋伏,免不了束手束脚。

  不得不说,这出空城计唱得倒是很戳人心。

  刑将军没那么多弯弯绕,他皮糙ròu厚,人多不怕人少的,大不了车轮战,立时招呼左右便yù上前拿人。

  一声令下,有几个不怕死地冲上去扣住肖云和的手腕,猛力将他拽了起来。

  这事qíng进展得倒是很顺利,对方基本上没有任何的反抗便已束手就擒,简直比白捡的还轻松。

  刑将军不禁大喜:“行了,把人绑起来,这厮在朝里只怕还有别的同谋,押回去仔细审问。”

  “是。”两名内卫一左一右将人牵制着从案前走了出来,就在路过高远身边的一瞬,他突然伸出手在“肖云和”的肩头上摁了下。

  “慢着。”

  高远一双杏眼含笑,慢悠悠地打量,“早听说,那姓肖的会个什么……‘易容术’,我是个粗人,对这个一窍不通。”他顿了顿,两道剑眉往上一掀,“不过就是不知,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胸呢?这我得试一试……”

  说完,眸中jīng光一闪,抬手就要朝对方胸口袭去。

  “肖云和”的脸色这才微不可见的一变,两臂陡然施力,挣开内军,险险地避开了高远的这一抓。

  扑了个空的高远怅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颇有几分遗憾。

  转瞬间,“肖云和”已经拍飞了挡路的侍卫,跳窗而出。

  刑将军尚在惊异,这文弱书生几时被人“夺舍”了,身手竟这般矫健,一旁的高远不耐烦地拿手肘捅他。

  “将军,还看呢?追啊!”

  第七七章

  京城内的风波尚未平息, 乱哄哄的大街小巷传来嘈杂的人声。

  肖云和独自驾着车在长街上行驶。

  那些人声清晰而又不甚清晰,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朦朦胧胧的飘入耳中。

  如此qíng景, 如此画面,乍然将他拉回到十多年前。

  皇城的禁军闯入公主府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在如cháo如海的人流里逆向而行, 看到身后不断燃起的大火和不住呼喊的人群, 滚滚浓烟气势汹涌地朝天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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