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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故_寒衣【三部完结+番外】(49)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武佩菁一身紫衣,伏在君笑怀里。君笑伸手揽着她,轻拍她后背,依稀听到哽咽声,以及君笑柔声安慰「别哭了」。

  步吟眼睛都红了,一时间无数念头从脑中闪过,想着要不要把君笑从这女子身边抢过来,想着能不能弄死这女人,可视线一和君笑相对,忽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君笑君笑,只要你看着我,我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求,我只要你视线落在我身上,其它我都不要……

  然而君笑又低下头,安抚怀里女子,脸上是温柔疼惜。

  步吟终于忍无可忍,走上一步:「你们两个做什么!还不放开!」

  君笑皱眉看步吟:「靖王爷,这又关您何事?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你──」步吟手脚冰凉,被气得──或者是心伤──说不出话来,「你……你们非为夫妻,又不是亲戚,这么在一起于礼不合!」他也想不出更多话,qíng急之下,连向来鄙视的礼教都拿来当理由。

  君笑微侧头看着他,唇边忽然浮上一抹笑,带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心qíng道:「如此说来倒也是……亲戚是做不成,不过……夫妻的话,佩菁妳可愿意?」

  两人都愣住了,步吟看着君笑,全身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只有指尖在不停发抖。君笑看他这般,心底微有得意,却也升起了无数苦涩。

  若他真喜欢自己,自然会受伤,可自己着实不该这样伤害喜欢自己的人。

  可是所谓qíng爱,是不够的。

  武佩菁抬起头来,泪珠犹挂在细致肌肤上:「君笑,你不必为我……」

  「佩菁,难道妳不明白我?」君笑低声道,「就算都得不到幸福,总要有一个是可以避开彻底的不幸的……」

  「君笑,难道你的事qíng……真的比我还糟吗?」武佩菁问道,「以至于……绝对不可以原谅?」

  君笑摇摇头。其实并没有武佩菁那样全无余地,毕竟……那人不是敌方,只是,不知道怎样原谅。

  两人说话都是放低了声音,步吟听不到,只能看着他二人神色亲昵地说着。他心中一片空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哭却哭不出来,唇角尝到了血腥。

  君笑见步吟唇角有血丝沁出,却也有些慌了,站起身想看他怎么了。他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借助拐杖可以行走,只是他一动,步吟猛然瞪大了眼,眼底是无尽的恐惧,终于一个转身推门跑掉。

  君笑愕然,站在地上看步吟消失的背影,撑着拐杖的手臂忽然无力。

  第24章

  「王爷,宣州境内已无影军,请王爷──」禀告军qíng的郑六被步吟的表qíng吓到,说不出下面话来,只看着步吟。

  步吟脸色惨白,眼中竟是完全的木然,美艳的容颜失去了一贯的光彩,黯然得甚至有些不像是他。

  牙咬着唇,血落在白皙肌肤上,沿着下颔滴下来。青年周身泛起的是绝望气息,像是……没有了生气一般。

  「他……他要成亲?他要娶她?」步吟只是喃喃自语着,「娶一个女人,然后……彻底离开我?他的一切都会属于别人,他……他不再是我的……永远没有可能……」

  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从来没这么痛过,痛得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曾无论他对自己怎生冷淡,总是觉得只要对他再好一些,他总会原谅自己的,可是结果呢?

  步吟深知君笑xing子,君笑在勾栏院里长大,最看不惯的便是花心薄qíng之人,若君笑成了亲,自己当真是半点机会都无了。

  他怎么甘心,爱到如此竟然还抓不到,他怎么甘心?他已经是全心投入,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原谅?难道为了当日错待,他就要永不得翻身吗?

  步吟眼中渐渐有怨意浮上,盖住了原本的茫然和绝望。双手紧握,心中模模糊糊有个念头:笑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当晚,月色微冷,疏星几点。已是临冬,夜间便格外寒冽。

  一道白影在营帐间闪过,这一带守营的均是靖王府上的高手,自然马上警觉,然而看到那人面容,又都站回原处任其出入。人影晃到君笑帐外,便要往里进。

  「王爷,我随您进去。」白影旁有一黑色影子,言道。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无论我对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有xing命之忧……」白衣男子狠狠咬牙道,「他心中,这武林这天下,可比个人荣rǔ重要多了!」

  如果他能打他骂他,如果他能把不满发泄出来,那就好了,最怕的就是他不言不语,只把自己当作陌生人一般对待,看不出半分曾经。

  步吟宁可自己被君笑打得半死不活,甚至当真打死了也胜过这般,他要娶他人便娶……他,把自己置于何处?

  「我一定要问个明白,我一定要阻止他,除非他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让他和别人成亲!」步吟低声道,进了君笑营帐。

  他们这么在外面说话,早吵醒了君笑,他听出是步吟来,于是躺在chuáng上装睡——逃避是很没出息,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步吟。有时觉得他可恨到极点,恨不得远远离开他永远不见;有时却觉他可怜,绝qíng的话到嘴边总是不忍说。

  于是gān脆不要面对他,闭着眼,其余感官却更加敏感。

  步吟的体温和脚步接近了,在chuáng边停下,温热向着君笑袭来。

  君笑微一怔,想着到底是起来还是继续装睡,就在这一犹豫间,温软的唇已经贴上他的,能听到心跳迭在心上,让他慌乱起来。舌探入,撬开不知所措的牙关,qiáng迫君笑的舌jiāo会。

  步吟整个身体上了chuáng,压在君笑身上,闭上眼,手臂收紧,揽住身下的人,有种幸福的错觉。然而君笑毕竟不可能一直没有反应,重重咬下去,口中弥漫了血腥。

  「笑……我早知你醒着,你向来睡得浅。」步吟被弹开,在chuáng边低声说着,「我想跟你说些话,你能起来吗?」

  君笑睁开眼,淡淡眼神扫过:「靖王爷半夜不睡来我帐中,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事qíng,请说。」

  重要倒是重要,不过只是步吟认为的重要罢了。他看到君笑眼光,心中一寒,下意识咬了下唇,道:「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君笑皱眉:「靖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是国之重臣,怎可轻言生死?」

  最深的残忍,莫过于此。

  步吟终是惨惨笑了:「王爷、臣子,在你心中我也只有如此,所以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来……」

  笑容由惨淡变为不甘,渐渐成了带着怨恨的狰狞,竟像是初识那模样。

  「你说你要娶她,你明不明白我对你的心qíng?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残忍?我……我当时真的宁可死掉,宁可天崩地裂让我失去一切感觉,就可以听不到你那句话……」

  可是终究是活着的清醒的,然后终究是悲哀的绝望的。原来再努力也是丝毫没有用处,他的宽容可以给其它人,却绝不会给自己。他绝望地想杀了对方,于是伸出手来抓住这爱之yù生恨之yù死的人的脖颈,表qíng变得狂乱,而悲伤。

  「说你不娶她,告诉我你只是玩笑,笑,告诉我你已经原谅了我……」步吟低低说着,声音渐高,神色开始迷乱,「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为什么你可以那么残忍地说你要和别人在一起……」

  君笑被他抓着,只觉喉咙越来越紧,眼前的脸有着曾经熟悉的残酷。君笑心中一凛,这样的黑暗之中,有片刻竟不知今夕何夕,缓缓出声,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却是极绝qíng:「她,会是我的妻子。」

  这样的一句终于打破了步吟所有的平静,一张绝丽的脸有些变了形状,掐着君笑的手收拢,竟是意yù扼住他呼吸的。君笑幽黑的眼微敛,睫毛遮住双眸,挡住流转的眼光。

  果然,这人,仍是初初见面那个,那个拿着鞭子匕首,美丽脸上的表qíng可以不变地在他人身上划着的人;那个扼住他人,丝毫不加怜惜地折rǔ、占有他人的青年;那个完全不在乎别人死活,只要自己高兴就可以的庄主……

  其实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吧,那叫做林悠然的青年是记忆中的错觉吧。

  心也渐渐冷了下来,不畅的呼吸、微开启的唇,嘴里感觉到了苦涩,柔软的地方开始被心中破开的大dòng冰冻。

  果然,是不能爱的。

  幸得已经不是当日,君笑运起内息,想要把身上这人震开,喉咙处却忽地松了。

  君笑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极痛苦的眸子,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凄楚,一双手颤抖着,却松开了扼制。

  步吟声音低低响着,语声嘶哑:「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君笑愕然,眼睁睁看着步吟:「什么怎么做?」

  「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把我曾经的错待忘记,告诉我你如何才能不这么折磨我……」

  步吟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头垂着,长长的黑发落在君笑脸侧,有些柔软的触感。

  「我很难过很难过,笑,我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死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原谅我,我当初是做错了,我已经后悔了而且也尽力弥补,你到底要我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原谅我?你分明就是喜欢我假扮的林悠然的,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往日,来接受我呢?为什么要娶妻,你爱她绝不如爱我,你分明就是故意折磨我——」

  君笑脸色微变,眼神也变得越发冰冷。

  步吟却没多加留神,继续说着:「我知你恼我,其实你怎么折磨,我也是应当的。但你要娶妻,却是绝不可以。你气我怨我,怎样待我也都可以,可娶了妻,你我就难再有挽回余地,君笑你清楚吗……」

  「你当我是什么?」君笑忍不住冷冷开口道,「原来你竟当我只是跟你呕气?原来在你心中,你我只是qíng人争执?你当我在使xing子故意为难你?沈步吟,你好……」

  君笑咬住唇,气恼涌上脑中,脸本来有几分苍白,现下却红润起来。

  他竟然还是不明白,自己是绝不愿与他再有什么纠葛的,因为一靠近便会全身排斥,即使知道这人心意,身体和心还是排斥。

  原谅,其实到了如今,还有什么怨恨?不是不能原谅,只是……不能重来。毕竟他是沈步吟,而不是那曾素不相识的林悠然。

  有些事qíng,发生过就不能回头。谁会爱上qiángbào过自己的人?就算能原谅,但真能够当作倾心恋人去爱吗?也许有些人能做到,但总有些人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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