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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103)

  女兵兵舍里,夜里熄了灯,没人睡得着觉。明天半个月训练期满,便有七日兵休日,大家都兴奋得很。

  顾柔是归心似箭,她惦记着阿欢和国师。祝小鱼则是惦记着要去洛阳西市买天青布坊的花布,以后有机会捎回家给嫂子做衣裳。陈翘儿嘲笑她:“你都被爹娘哥嫂卖了,还惦记给他们买东西作甚。”

  结果这话一说,祝小鱼又伤心了。那是她的软肋。

  陈翘儿只好哄着她:好了反正我在京城也没什么事,我陪你去呀,我杀价很厉害的,没几个gān的过我,一匹布的钱我给你买两匹回来。祝小鱼好哄,听到这话又破涕为笑。

  向玉瑛一个人就着从窗口投进来的微弱月光学习军令册上的条文,顾柔过问向玉瑛兵休日有何打算,向玉瑛没搭理她,看了一会儿军令册,她绑上沙袋绑腿,躺进了被窝——她每日睡觉也不忘绑上负重,让自己以习惯力量的训练。

  这一晚,顾柔兴奋难眠,因为明天就能和他见面了。

  第二天阿至罗将新兵集合至校场,朝他们训话:

  “最后一天没有训练,只消完成一项任务即可,完成的人,可以兵休回家,七日后回来报道;完不成的人,也没有关系——因为你们永远都不必回来了!”

  众人听他这样说,皆是紧张起来。

  他道:“从这里跑过去,进入大帐,然后出来,便算完成。”

  他指的是远处望楼下面的一座白色营帐,看起来便是平时军营里搭建的普通营帐,并没甚么稀奇。但是众人都注意到,在那直线通向营帐的道路中间,摆放了一架三尺宽的铁环。

  有容易的事?众人自是不敢信,正踌躇间,果然见阿至罗走到一士卒身边,跟他拿了个火折子,燃起火把,举着朝路中央走去。

  阿至罗火把一举,火舌在铁环上转了一圈,铁圈变成了火圈。

  所有人都懵了。

  特别是像沈光耀、赵勇这些身板高大qiáng壮的,脸上的神qíng更加不妙——三尺宽的铁圈,这要钻进去不被火烧着怎么可能?

  贾飞头一个嘀咕开了:“这不是赶人去送死吗?他吗的咱们不是猴子让他耍着玩!”

  何远道:“老子想削他。”

  很多人都跟何远有同样的想法。

  阿至罗仍在来回踱步,把手负在身后,趾高气扬地扯着嗓子吼:“谁来第一个?”

  祝小鱼举起手——

  顾柔她们都吓坏了:“小鱼你疯了!”

  祝小鱼慌里慌张地问:“屯长,我内急,可以去解手吗?”

  阿至罗一沉眉毛,喝道:“你第一个上!”

  祝小鱼腿快软了,阿至罗怒目咆哮:“上!”

  祝小鱼回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顾柔:“伍长……”

  顾柔道:“小鱼,别怕,去吧。”

  祝小鱼咬紧了嘴唇,说也奇怪来哉,她刚刚被阿至罗点到的时候,都不晓得应该迈那条腿,可是顾柔跟她说了一句话,她突然整个人抖擞起来了。祝小鱼拴紧了军靴上的牛皮绳子,裹好绑腿,咬住牙关,像匹脱缰的野马,一口气朝对面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背影。主要是盯着那个火圈。

  祝小鱼一个腾身钻了过去,顾柔整个什队的姑子和青年们都齐声叫了一声好,可是qíng况不妙,祝小鱼落地一个团身滚,爬起来的时候,手臂上的绑甲已经着了火。

  更不妙的是,天gān物燥,她跑得越是快,那火便越烧越狠。

  顾柔惊得心提到嗓子眼,看着祝小鱼一路冒着浓烟冲进帐篷。

  然后帐篷里没动静。悄悄儿的一片。

  大家都吓呆了。陈翘儿乌鸦嘴了一把:“小鱼她……还有么?”

  贞娘抹了一把眼泪,也就祝小鱼这样的软柿子好拿捏,哄哄就冲上火线了,换作别人谁受得了?她有些埋怨顾柔让祝小鱼这样去送死。

  没给大伙反应的时间,阿至罗又厉声问道:“谁第二个?”

  顾柔站出来,举手:“我。”

  阿至罗冷眼一睨,朝顾柔甩了甩下巴,意思是你去。

  顾柔不紧不慌,蹲下来整理好自个的鞋靴绑腿,身上的甲胄,然后站起来的时候,跟陈翘儿屈贞娘附耳嘀咕两句,两人脸上表qíng从惊疑到yīn晴莫定。

  阿至罗不耐烦,催促:“出嫁哭妯娌呢?磨磨唧唧。要去赶紧。”

  顾柔如离弦的箭,一鼓作气冲了过去,她身形极度轻敏,临到火圈跟前时,足尖点地,轻轻跃起,在空中收紧身体成为一个缩拢的小团,漂亮地穿越过去,滚落地时毫发无伤,一点火星子也没摸着。

  她也跑进了军帐,再没有动静。

  大家都看呆了,又是羡慕敬佩,又是不安躁动——毕竟顾柔那么好的身手,整个新兵营都挑不出几个,她能毫发无损,不代表其他人都可以。

  何远就忍受不住了,他开始解开自己甲胄的系带。田秀才问他:“你gān啥?”“咱来这是学本事杀敌报国的,不是让人给当耍猴看的,你瞧他这不是要咱的命吗,老子不伺候了!回家伺候俺娘去,娶个媳妇生小子。”田秀才急忙拖住他,要知道逃兵重则可以问斩:“别别别,你听咱说……”田秀才附在何远边上一阵耳语,何远听得瞠目结舌,问他:“真的?”“真的!快把甲穿起来!”

  接下来,田秀才、何远、屈贞娘等一gān人都陆续通过了火圈,随着许多兵都咬牙跑入营帐,就连平日里娇滴滴看着没什么功夫底子的陈翘儿,也勉qiáng顶着一身的火苗子惨叫着冲进了大营。

  陈翘儿叫得那叫一个凄惨,吓得后面的兵都不敢上了。毕竟大家只是来当兵,不是来玩命。

  阿至罗冷笑,极其蔑视和嘲弄的口气:“平日里不是一个个横着呢吗?怎么到了要紧关头连一个女人都赶不上,这要是换在战场上,能指望你们这帮孬种打胜仗?一群烂倭瓜!”

  赵勇咬着牙站在队伍里,冷汗涔涔;他可不想为了出一次的风头,就赔上自己的老本,他最傲人的就是他qiáng壮的身体,如果折腾完了这点本钱,以后他在军队里玩什么?

  有人低声跟他商量:“勇哥,黑风怪这压根是违反军令在折磨咱们,你跟他怼啊,你是老兵,你最清楚,不带这么练人的。”

  “是啊勇哥。”

  赵勇攥紧了双拳,汗水滚滚。他恨阿至罗吗?自然是恨的。可是这种恨,远不足以打消他想要在这里待下去的渴望,白鸟营士卒是jīng英中的jīng英,他要求自己必须成为这样的人。

  赵勇没有理会平时最挺他的那些小弟兄,他咬着牙,冲过了火圈,进入了营帐。大家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相当失望。

  “他不去我去!”队伍里有人放话。

  大家望去,却是庞虎。庞虎是洛阳本地人,以前在镖局gān过镖师,身板也是杠杠的,平日话不多,这会儿血xing按耐不住,站出来跟阿至罗叫板了。

  阿至罗jīng厉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带着冷蔑,也同时在表达一个意思——出来找死?

  庞虎攥着手心,捏响了拳头道:“我要抗议!”

  “抗议甚么?”

  “一般的兵营,从来没有这样折磨士兵的!”

  阿至罗下巴一抬:“咱们白鸟营,是一般的营吗?”

  庞虎被堵得接不上话,换了句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阿至罗笑:“哦,我跟你们有什么仇?我偷你家地里瓜了?摸你老娘屁股了?穿你爹裤衩了?”有新兵在队伍里忍不住吃吃笑,马上被队友打了一下闭上嘴。

  这个阿至罗,不光声音响亮,说话也刻薄;不善言辞的庞虎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鼻子。可是他不敢,半个月接触下来,谁不知道白鸟营几个屯长之中,数胡人血统的阿至罗最彪悍耐斗,自己只要出拳,拳头还没到对方脸上,他就会被撂倒。

  庞虎叫道:“你这么折磨咱们是违反军令的,我要朝上面告发你!”

  他最后一句,用了全身的力量喊出来,仿佛已经是他身体里的最后一击。

  阿至罗盯着他,很奇怪,这种时刻,他的小眼睛里没有愤怒,而是透着一种深刻的惋惜。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磁沉厚重的声音:

  “谁要告发阿至罗?”

  众人望去,只见一猛锐迥秀的大将款步而来,正是军司马冷山。

  冷山过来,站定了,问众人:“我乃阿至罗的上峰,谁要告发他,来我这里告。”

  他深眉峻目,气宇沉笃,眼神里透着一种压迫感,被他看着,会不自觉低下一头,然后臣服。

  冷山问庞虎:“你因何事要告发阿至罗。”

  庞虎道:“他糙菅人命,折磨士兵!”

  冷山哦了一声,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火圈,回过头时抱起双臂:“因为什么,就为了这个圈吗?”

  众人又一次呆住了。他说的是“就为了这个圈吗”,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也压根儿不在乎这件事?

  冷山轻笑一声,他刚毅冷硬的面庞在这一笑之下,显出一种放松和潇洒,像是燥热的天气里扫过一阵清凉的风。

  他走向那个火圈,伸出宽大粗粝的手掌,握了一下,迅速地收回来,向新兵们展示——毫发无伤。

  大家愣了。

  “此焰燃料特殊,焰心并不烫,一瞬间接触不会对人造成大碍。”冷山解释。

  原来如此。

  ——就在不久以前,顾柔完成这个动作之前跟陈翘儿屈贞娘附耳说的三个字;田秀才跟何远说的那句话,也都是一样的三个字:

  冷火焰。

  用特制加工过的金属粉末、松香、磷粉调配在一起,燃烧出来的火焰温度不高,却又光亮耀目,一些街头卖艺人常用它做变戏法之用,火中取栗,吞火球,钻火圈的表演,皆出于此。

  “在新兵营的最后一日,让你们通过它,只是为了给你们上最后一课——一个士兵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服从。忘记你自己,只记得你是白鸟营的一个卒子,永远服从于将令。”

  冷山说到此处,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他变得肃穆和沉重,走过去问庞虎:“方才你为甚么不服从阿至罗,为什么不听将令?”

  庞虎心中的底气已经彻底消失,他慌乱地解释:“属下不知那是冷火焰……屯长也未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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