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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133)

  “看过即忘,不要多想,放下才能前行。”

  “啊?”准备迎接嘲讽的顾柔措手不及,什么?

  “顾柔,把你自己当做兵器。”

  顾柔不明白:“……嗯?”

  “兵器,好像我手里这把剑,”他抽出一段佩剑,雪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又收回去,“出剑杀人,收剑归鞘,如此而已。杀人者非我也,兵也。”

  顾柔蓦然一怔。是这样么?杀人者,非我也;兵也。她杀人,qíng不由己,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兵,一把剑,一件无qíng的利器……

  她还是不大明白,想起昨日qíng景,禁不住鼻酸泫然。

  他向前一步,一手摁住她的头,右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戳住了她内眼角的两个泪xué。

  顾柔立刻咬牙忍住了,没有哭。

  “我以前带过一个兵。”

  顾柔眼珠子往上转,眨巴眨巴望向他:“嗯?”

  他仍然戳着她内眼角,长身微屈,弯腰盯着她:“他很聪明,反应敏捷,就像你。”

  顾柔愣,他……在夸她?

  该不是后面藏着什么损人的包袱,还没抖出来罢?

  “后来他死了。”

  ……果然!

  顾柔忿然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冷山道:“因为他想得太多,魔障了,所以最后,他死了。”他尽量言简意赅,不露太多qíng绪。

  顾柔却是一怔,重新仰面朝着他:“怎么死的。”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天分再高,你也要记住,你只不过是一个兵,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想太多。”

  顾柔还是追问:“他是怎么死的啊?”

  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架势也是没谁了。冷山不耐烦,呲牙:“我杀的。”

  顾柔不信,他才不会gān出这种事,她看出来了,他最爱他的兵了:“骗人。”

  冷山:“他在战场上做逃兵,军令处置,立斩不赦。”

  顾柔感觉他这回不像是开玩笑,傻眼了。

  他道:“所以,如果你在战场上退怯,我也会杀了你。”

  一瞬间,晴空下灼热的风变得令人窒息起来,顾柔震了震身子,呆在原地,感觉后颈发凉。其实,昨天晚上,她是有那么一会儿,不怎么想当这个兵了。

  他说完了要说的,把她轻轻撞开,擦身而过,健步下了望楼。

  “——冷司马!”

  他听见上头传来大叫,停下脚步,仰头瞅她。

  顾柔趴在望楼的木栅上,冲他问:“你说的那个兵,是不是叫常玉?”

  他漠然盯着她,绝对沉默地盯着;她也看着他。在这近乎对峙的视线里,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奇怪的东西,不再似刀剑那么冰冷,而是一种深深的孤独、悲悯、苦楚……或许还有温柔,太复杂,她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而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瓮城。

  ……

  夜里,顾柔躺在chuáng上无法睡着,她想起冷山的话。他说他杀了常玉,因为常玉做逃兵。可是她分明记得谁说过,常玉是个很优秀很优秀的斥候,他怎么会做逃兵?

  翻来覆去中,听见了虚空中传来他久违的声音:【你歇了么。】

  顾柔忙应道:【嗯。】

  国师道:【我到荆州了。】

  她一个激灵,翻身打挺坐起,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完蛋了!

  她一直撒谎骗他自个在武陵!

  这要怎么跟他说呢,他定然很生气,她还深深记得被孙氏赶出祠堂那会儿,她自作主张跑出去,把他气得对她不理不睬,这次她跑出来还去打仗了,他肯定更生气,怎么办怎么办。

  顾柔急得下了榻,在屋里兜起圈子来。忽然,她心念一动,心想他刚到荆州城,此刻人还在官邸,或许还能有时间拖延,从这里到荆州需多久?水路也要一至两日罢?

  【大宗师,您现在是在官邸么,今日这么晚了,我就不来见您了,我明天还要去郊外有些事儿办,等我办妥,那个,所以……】

  国师:【不必编了,你没那个天分;两日后,本座来汉寿接你。】

  夜色平静,他白衣长剑,立在荆州码头港口的大船船头,看甲板放下,士卒起锚,船体动了,沿江缓缓而行,涛声拍岸。

  顾柔:【……】

  向玉瑛披衣服起夜,看见顾柔点了个灯坐在窗口发愣,以为她又不好了。“哎,你别胡思乱想了,该吃吃,该睡睡,当兵可不就这样。”

  “不是的,玉瑛,有人要来看,”顾柔突然拉住她,焦急道,“他可能不让我当兵了,我该怎么办。”

  “啊,谁啊?”向玉瑛睡脸惺忪,迷茫,“他不让你当你就不当啊,管的着吗他。”

  顾柔急团团转,嘴里念念叨叨:“他管我很严的,他说东我不敢往西,玉瑛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这会儿他肯定已经生我的气了……你会哄人么?你说是撒泼打滚好还是低声下气求饶比较好?”

  向玉瑛揉了揉蓬乱的头发:“这谁啊,你爹?你很怕他?”顾柔急得双手握拳左右晃:“比怕我爹还怕。”

  “有爹可怕是好事,不像我……”向玉瑛一阵黯然,突然捂住肚子,“不跟你扯了,憋尿憋得慌,你自个想吧,回来帮我开门。”一溜小跑出去,急得门都忘了关。

  顾柔起来关门,恹恹叹了口气,唉!该来的总要来。

  第117章 22

  朝廷大军从荆州城抵达武陵境内。前部进入汉寿,其他分别在武陵各县驻扎发动反攻,彻底将cao光的军队驱逐出武陵。

  与此同时,零陵郡也在援兵抵达后解困。

  两日后,国师率领中军将校抵达汉寿。

  顾柔躲在人群里,看见他于城内各级将校的夹道恭迎中登城。仍是一袭皎洁胜似霜雪的道袍披风,他走在锥形队伍的最尖端拾级而上,衣袂飘飘,气态出尘,身后跟着各级部曲。

  她心头突跳,未见之时日日思念,临着相见,却又胆怯。

  便在这矛盾之间,他率领的队伍已经离她所处的位置越来越近。她带着一丝期盼,果然看见他从阶梯上来,俊目修眉,高鼻薄唇,一尘不染的面孔平静而雍容。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可是下一刻,他却已经提步走远,与她擦身而过。

  ——他居然没认出她。

  顾柔有些吃惊。可是跟在他身后的石锡、孟章、宝珠这些人也都认出她了啊。石锡眼神不动,但总归看得出波澜来,孟章偷偷地冲她笑,宝珠挥了挥手。他们都认出她来了,为什么他没有。

  顾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个的脸,是不是最近被太阳bào晒多了,容貌变得黑丑,故而令他一时相见不相识。她晓得他此刻万众焦点,一举一动皆会影响大局,有可能顾忌这些才会假装不识,但连他一个眼神都没接着,心里却难免有些许失落。

  不过幸好,这番迎接仪仗一结束,宝珠便遣人来接顾柔。

  白鸟营的斥候们都不认识宝珠,顾柔借口说家人来探,同她一起出去。

  宝珠将顾柔安排在汉寿城内的一处行辕——原本是太守杨琦为国师准备的起居休息之所,此刻国师还在出席城中当地官员贵族举办的接风宴,尚未得归,顾柔便一人慢慢等。

  她趁着这等待的时辰,拼命地开动脑筋,琢磨一会儿他回来见面的对策。假使他朝自个发脾气,那也是她的不是,不该骗他跑出来,低头认个错倒也不难。假使他向上回一样对自己不理不睬,却倒麻烦;不过,死乞白赖哄他就好,再不成便撒撒娇耍耍赖。反正她现在清楚得很,他是再重视她不过的,吵吵闹闹后总归离不开打和。

  想到这里,她自觉拿捏住了大宗师的软肋,稍微心安,便趴到榻上小睡。这些日以来,她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反复浮现战争中最惨烈血腥的场面,折磨得她无法安寝。这会反倒因为想到他要来了,没有多想,一觉睡去不觉醒。

  夜深了,国师方才踏着星光夜色回到行辕。

  ——白天的庆功宴一直摆到午后,然后他不作休息,率领部曲等人同当地官员询问武陵目前的兵丁、物资、地形等具体状况,商议了后面的战略部署,又着白鸟营军司马冷山继续加派人手盯防追踪cao光军队的方向。当地众官见他躬亲缜密,皆是不敢怠慢,纷纷献计献策拿出手头上的东西来讨论,如此忙到半夜,众人才散去休息。

  宝珠迎国师入卧房,退出去合上门,国师走进梨花榻,蹲下身察看顾柔的睡态,修长莹缜的手指从她脸上轻轻抚过。

  顾柔梦见一支流矢飞来,擦破了自己的脸,惊醒:“前方有贼!”坐起来一看,国师近在眼前。

  她愣了愣,揉揉眼睛,声音绵软下来:“大宗师。”带着几分心虚胆怯。

  他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累了罢。”

  顾柔积极观察他的脸色,暂时还看不出要爆发的苗头。

  “累了就睡罢,洗过澡了么。”

  “还没有。”

  “先睡罢,明早起来再洗也成。”他把她放平,替她盖好薄被。顾柔看着他在一件一件宽衣,动作神态皆平静,心里头很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却又说不上来。

  他chuī熄油灯,在chuáng榻外侧挨着她躺下,顾柔连忙掀开被子一角,将他纳进。他的手压在薄被上面,平躺,一动没动,黑夜中看不出是睡了还是醒着。

  这平静得有些不似他。顾柔感到一丝惶恐和不安,这会儿她倒希望他能够朝自己说点什么了,她伸出手,在被子下面抱住了他的腰,把脑袋朝他怀里供。他便抬起手来,放她进入臂弯。

  顾柔从他腋下冒出头,眨巴眼睛,想要就着透过窗纸那一点稀薄的月光,观察他脸上的神qíng。

  他侧过头,和她面对面,于是月光又被阻隔在他脑后,黑夜只看见他微亮的双眸。

  “大宗师,你是不是累了。”她觉得他话少了很多,而且自己还欠着他一个解释,他居然提也不提。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答非所问:“这些日,你想本座了么。”她点头:“想,每天都想。”“嗯。”她也问:“那你呢?你想我了么。”“嗯。”听他这般讲,顾柔好一阵鼻酸。外面的世界太残酷了,他不在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没有他的时候她可以面对苦难做到坚qiáng,可是他来了,她却反而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她迅速捏住了自己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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