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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169)

  孟章是奉命过来带走顾柔的,想必国师亲眼目睹顾柔经历的这种危险,再也不可能让她留下了。冷山略一思忖,又看向目光恳切的顾柔:

  “你受了伤,还是跟他们回去休养一段时日较好。等伤好了再说。”

  顾柔咬着唇摇头:“我没有时辰等了,没有机会了。想把这趟走完,和大家去建伶城。”

  冷山沉默着,对岸的目光焦灼,也同样炙烤着他。

  顾柔道:“冷司马,您帮我求求qíng吧,我……”她话没有说完,便被宝珠和银珠架走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顾柔被簇拥远去,一时怔忡。

  这时候,孟章走过来,叹气:“这要是她拿回铁衣,就有机会戴罪立功洗清身份,然后可以嫁给国师;可是现在是跳到huáng河都洗不清了,回去说不定还要当逆贼处置。”

  冷山很震惊,猛回头瞪着孟章。

  然后,缓缓地平静下来,心一点一滴地向下沉: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顾之问死了,死无对证,只有顾柔得到铁衣献给朝廷,他们父女才能有机会摆脱反贼之名。

  她刚刚那么求他,是因为知道回到京城可能会被问罪,就没有机会了。

  他震撼至极——既然如此,曾经离机会如此之近的她为什么要放弃铁衣?

  他撇下一脸莫名的孟章,跑去找到沈砚真。

  沈砚真冲他咬着牙,狠狠又伤心地道:“我比你更想知道原因!”她的手里,拿着一摞焦huáng灰黑的铁衣残卷,那是顾之问的一生心血。

  ……

  顾柔在国师的陪同下,将父亲顾之问的遗骸归葬,同母亲薛氏的坟墓合在一处。

  给父母上香叩头,顾柔小声道:“大宗师,我回白鸟营了。”

  国师将她拉住,顾柔转了个圈,撞回他跟前,被他握住双臂:“小柔,你就没什么要同本座说的?”

  宝珠立即带着卫士,走向远处回避。

  顾柔慌忙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再见到本座,却这般冷淡。”虽然他已经猜到原因,却依然想从她口中听到更为具体的解释。顾柔挣了两下,挣不脱他,再也躲不开,心中酸楚难忍,抑着qíng绪道:“我没拿到铁衣……”

  “那有什么关系。”他把她拉过来,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你能回来已是万幸,难道你认为本座回责怪于你?”

  他的眼神还是那般清雅无垢、满含真qíng,让她忽然间心底有了久违的温暖。刹那之间,她有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可是转瞬,却又被更大的愧疚所取代。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发出极其痛苦的声音——

  “我本来可以拿到它的,是我故意……是我故意放弃。”

  要面对他承认这句话,很难很难,难到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勇气。话音甫落的瞬间,泪落成丝线。

  他默然,眼中却没有太多意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像一个慈爱又体贴的长辈:“那你当时怎么想的呢。”

  他这般委婉又抚慰的口吻,终于使得她忍住哭,哽咽:“我爹说,只要铁衣存在世上一日,便会带来无穷无尽的追逐和杀戮;我也记得您同我说过,铁衣害人尤甚于刀剑。我爹不愿它流传于世,要我销毁此物……”

  他俯身摸摸她的小脸,替她擦去泪水,温声道:“那你也是遵循父训,何错之有。”

  她摇头,又是一串眼泪滚落——

  “不是的。我当时记着答应过你,所以我想,我先拿到药方,同你商量此事,再做决定;好多事qíng我想不明白,你可以帮我想,是,可是后来我来不及了,铁衣和解药,我只能二选其一……”

  “那时我站在悬崖上,我想,铁衣杀人,解药救人,要是我早些拿到解药,唐荆州也不会死。于是我、我……”

  她放弃了拿铁衣,也等于放弃了自己未来的所有前途,等于要回到朝廷后,接受以父亲谋逆之名的株连问罪;甚至也等于放弃了两人的未来。这教她如何能面对他不愧疚。

  出乎她意料地,他看向她的目光甚是温柔,没有一丝谴责:“小柔,你不在的这几日,我正好有些新体悟,想要同你讲。”说罢,朝前伸出修长莹缜的手指,指给她瞧:

  “你把头抬起来往上看,那是什么。”

  他突然地将话题岔开,使得正在哭泣的顾柔有些茫然。她抬起头,不知不觉中,便听起他的话来了,她往上看,此刻太阳完全升起,海蓝色的苍穹中一行灰雁掠过。

  “是鸟。”

  他绕到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声音煦若chūn风:“不,你再往上看,鸟的上面是什么。”

  “是天。”

  他温声重复,和补充:“是天道。”

  顾柔仰望天空,看着清澈的天和丝缕洁白的云,听他娓娓道来——

  “日出月休,四时更替,就像你我在这药王谷,秋天的时候雁子归来,chūn天的时候他们往北,循环往复,年年如此,数十载不变。这样的规则,便是天道。”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历史会往复,朝代会更替,但是天道永存,谁也不能改变。你和我身处大千世界中,寿数也许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远不及天道永恒。”

  “我们人的气数,比起天道来,实在是太过短暂。常常听得有人说,维护天地恒久之道——然而,既是恒久之道,何须人来维护?即使你我死去,人的族类消亡,天道依然会存在,比所有人更久。”

  “所以,天之道,无须人来维护,需要我们人来拯救的,正是我们自己。你选择拿解药的举动,已经救了很多人,于苍生有益,造福万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你。”

  他声音优雅轻柔,像是一汪温柔的秋水般注入她心底。她心中的伤口被滋润了,怔怔地望着天空,心绪逐渐沉静。

  天空还是那么地蓝,蓝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旷野上chuī来清凉而自由的风。他站在她身后,拨开她被风chuī乱的头发,将下巴轻轻地挨在她肩膀上,双手绕起环抱住她,把重心靠在她身上。

  这个举动让顾柔惊讶又失措地朝对岸看去——光天化日,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呢!

  他视若无睹,轻轻在她耳边道:“卿卿,若不是你,我不会想透这许多事qíng,谢谢你。”

  她的心突突地跳起来,胸中像是发现了泉眼,温暖的泉水源源满溢。她当真这么重要吗?她有做过什么帮助他的事qíng吗?她明明是闯了大祸了,该办的事qíng一件也没有办成,却得到他这么多宽容和称赞,她当真配得起吗?

  她很感动,也很迷惑,但愿这些话,他不是在安慰她。

  他像是读穿她的心思,在她耳边轻问:“卿卿,你信不信我。”

  她点点头。他又道:“那你信不信我有这个本事,即便没有铁衣,也能替你爹洗刷罪名?”

  顾柔一怔,偏过头来看他,却因为右脸挨着他左脸,只能看见他眨着眼睛的侧面,他羽睫纤长,目光温润,谦谦如玉的外表下有着睥睨天地的自信。

  他很有本事……这是她知道的,她从来都不怀疑大宗师手眼通天,可是皇帝那么想要得到铁衣,壮志满满,一个君主又如何能承受这等失落呢?

  “那你相信我。你已经替我办了很多事,我也会替你办成这件事,不止这一件,从今以后你的每个心愿,本座都会竭力替你实现。”

  他的声音轻轻的,沉沉的,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顾柔没忍住,一下子捂住脸,哭了。

  她摇着头,一个字也吐不出……她没什么别的心愿,只想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她一边用手指抹去眼泪,一边道:“我信……我信。”

  第140章 25

  药王谷一役后,石锡留下一部分士兵协助谷中弟子重建竹寨, 向他们颁布收复该区域的政令。主力部队则回到牂牁郡, 在靠近益州郡境内的边县休整驻扎。

  国师一方面授意石锡下令, 捉几个铁衣卫士回来试验解药配方,尝试是否能解开铁衣之毒;另一方面亲自撰写向朝廷回报军qíng的奏表。最后, 令人传来沈砚真, 要她将收集到的铁衣残页复原。

  沈砚真没有当即答应国师的要求。

  “这很难, 缺失部分的药材需要逐样进行尝试, 旷日持久也未必会有结果。而我的技艺……远不如师父。”沈砚真道。

  国师道:“你只管去办, 所有材料、人力、银钱本座皆提供于你。药王谷中的典籍, 本座已命人收集带走, 可供你随时查阅。”

  沈砚真便应下了。国师临走前, 特地嘱咐:“此事决不可让顾柔知晓。”

  国师刚从沈砚真那头回来,在行馆的围廊上撞见匆匆而来的军司马冷山。

  “大宗师, ”冷山拱手作揖, “末将有事禀报。”

  国师带他入官邸,宝珠银珠看茶侍奉。

  双方入座, 冷山再一拱手,恭恭敬敬道:“末将前来,是想就麾下的女卒顾柔去留之事,同大宗师商讨。”

  国师闻言,俊眉紧蹙。即便再没有听到风声,他在药王谷当众的那一番举动,已经将自己的和顾柔的关系表达得足够明显,顾柔是他的人,旁人有什么资格同他商量她的事?

  冷山道:“顾柔轻功不错,反应敏捷,属下想之后去益州郡之时带上她,以为先路哨探。”

  他这话原本说得奇怪,冷山身为军司马,有权调派下属去执行任何任务,无须再作额外请示;即便请示,也该是朝他的上峰石锡,而非越级去请奏国师。然而因为顾柔和国师的关系,又加上先前顾柔被带走时,百般恳求冷山替自己求qíng,想要留在白鸟营,冷山便这般开口了。

  他唐突地请示,国师竟也不着调地回应他:“倘若本座不允呢?”

  冷山停顿,看向国师,只见他眉峰微微挑着,竟透着些许锋芒,满是锐意地盯着自己。

  冷山道:“末将斗胆,敢问是何原因?这亦是她本人所愿……”

  国师打断:“她什么意愿本座清楚,无须旁人告知。”

  两人互相盯视,眼神jiāo汇的终点,电光火石地一撞。

  面对官职远高于自己的国师,冷山显得没有丝毫让步,甚至咄咄相bī,这大概是尤其令国师不满的原因了。但冷山依旧坚持己见,甚至破天荒地,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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