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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32)

  虽然,他有这份心意,她已经感动得眼泪横流了。

  【谢谢你……老妖怪,你真好。】

  【……】国师揉了揉酸痛发涨的额头,这种感觉真是诡异,本座倒底为何如此多管闲事起来,莫非最近太闲了?

  ——记得以前经常被老钱说成铁石心肠。因为他们每天坐轿子上朝经过东市的那条乞丐街时,每次掏钱救济乞丐的都是老钱。老钱揶揄说:“老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这些都是苍生百姓,我们为人父母官,就要体恤苍生疾苦嘛!”然后乐滋滋地命令管家翻出腰包,接受乞丐们的哄抢跪拜。

  国师对此不以为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贫富、qiáng弱、贵贱,世间万物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悬殊差别,否则鸿蒙天地也不必分yīn阳两极,女娲造人也不必再分男女。天生的差距,是自然规律,是天理注定;如果说个体不经过任何奋斗,整体凭什么要倾向某个个体?这世道谁qiáng谁说话,而非谁弱谁有理。

  还有一个读过书的乞丐,在接受了老钱的救济以后愤慨地说:“为什么你们这些达官贵人衣食无忧,而我们穷人百姓却过着饥苦的生活?这是什么世道!”老钱一脸尴尬,国师却冷冷地回答说:

  “世道无qíng无yù,你等不思进取,与世道何gān?”拉着老钱坐轿扬长而去,从此不许老钱在乞丐街下轿施舍。

  按理说,花街柳巷中的卖笑女子,也当是被他无视的那一类,虽然在国师眼中,她们比乞丐好些,起码晓得自力更生。

  但是主动选择这个行当的人多半出于不劳而获——她们所有的获得,都必须通过男人的馈赠。这种心态,他不认可。

  但是为什么,对于这个小姑娘,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底限,去关心这种小蝼蚁的生活呢?

  第30章 1224

  国师有点心烦。

  顾柔那边,还在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真是一个大好人,大善人。】

  【对,就当做了件善事。】他这般想,于是豁然开朗,点头肯定道,【不错,本座看你生活艰难,命运凄苦,就当做日行一善了。你说罢,你人在何处,本座派人来赎你。】

  【不必了。】

  什么,他难得主动大发慈悲一回,对方居然还不领qíng,她倒底知不知道自己刚刚拒绝的是一代名臣,道派宗师?国师有点无语,胸口莫名郁结:【为甚。】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了。】

  顾柔想,自个如今落入禽shòu魔爪,祸福难测,怎好教他来我身边跳入火坑?

  【为甚么?】

  他又追问了一遍,这一次,他问的口吻有些急躁,甚至,关心。

  【哎,也没什么为什么,你又不是我的那个什么……恩客,我怎好随便要你的银子,行有行规,】顾柔忍住伤心,qiáng颜欢笑道,【再说了,那么多钱,你出不起的。】

  原来她真是一个风尘女子。

  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是听到她亲口承认,不知为何,国师清冷的目光中掠过一丝萧瑟和寂寞。

  他道:【你说罢,需要多少,你说个数。】

  对他而言,钱从来不是问题。这个价格,只要她开得出,他就给得起。

  【你……】面对他不依不饶的追问,顾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酸楚阵阵涌上心头,【好了,我不想欠你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要睡了。】

  她说完声音就忽然消失了,再也没有回音。每次都是这样,戛然而止地切断话头,国师当真感觉有一丝恼怒——若换作现实当中,谁敢如此地戏弄于他,把他的心吊得七上八下?

  而她,却只不过是一个只有声音,连面孔都没有的青楼女子!

  国师有些生气,外面的雨水打在帐篷顶上,杂乱无章的声音更惹人心烦。他站起来在帐篷前面走了走,有点想找石锡聊一聊。对面的帐篷里面传来石锡如雷的鼾声,国师侧耳听了一会儿,片刻后冷静下来,吾日三省吾身地反思自己:本座缘何要同她置气?本座关心她,不过是因为她也是天下苍生的一部分罢了!

  他这样想着,心下稍安,帐篷外,大雨也已经停了。

  bào雨骤停,天光将明未明,囚车的角落里,顾柔一个人蜷缩着,想着爹娘,想着弟弟,想着那个远方未曾见面的老妖怪,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翌日,孟章的飞鸽传书回来了,里面提供了他所查到的,在洛阳城中关于顾柔家族的家底。

  孟章在信中还提到,关于之前师座让他调查的事件,发生了一个很巧合又令人难以置信的变故,但是事关重大,又太过巧合,他不敢确定,就先没有上报,让师座做好心理准备,待他查明实证以后再报。

  信件jiāo到国师手里,国师觉得孟章这混蛋简直有毒,有屁不放还要捂着,捂着就算了,还要告诉别人他在捂着。

  就在国师等着孟章这个屁的期间,他再次传顾柔问话。

  顾柔淋了一宿的雨,早上被拖出囚车的时候头昏昏沉沉,鼻子发堵,嗓子也疼得厉害,这会被带到国师的营帐,跪在地上,姿势都有些不稳了。她把头垂着,恹恹yù睡,听见国师那把清润微凉的好嗓子问道:

  “你知道‘铁衣’是为何物么。”

  顾柔昏沉的脑袋里轰然一响,忍不住qiáng打起jīng神抬头来看他——他怎么会知晓铁衣?

  “铁衣”乃是顾柔父亲顾之问生前配制钻研的一种药,能够祛风镇痛,父亲说过这味药还没有调配稳定,一旦调配成功,将会是前无古人的一件壮举。

  可惜父亲还没有配好这服药,就“溘然长逝”了。

  时隔多年,一个陌生人,还是国师,突然跟她问起父亲没有调配成功的药方,顾柔不能不感到震惊,不安。

  她想起连秋上临别前一晚跟自己的说的那些话,“你的爹娘尚在人间”。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顾柔的神qíng变化,没有逃过国师的眼睛,他站起身来,继续道:“你父亲顾之问,曾是毒手药王的肖秋雨的徒弟,肖秋雨发明了一种药物,名唤铁衣,此药害人匪浅、尤甚于毒,本座追查数年,始终未见肖秋雨之踪迹。”

  他一边说,一边离开了座位,来到顾柔身边,俯下身,问她:“你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么?”声音轻如蛊惑,暗暗含着威慑力。

  顾柔拼命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肖秋雨,她听都没听父亲提起过!

  国师缓缓直起身来,眼睛观察着顾柔的神色。

  国师继续试探顾柔:“一年前,本座的探子在云南五毒教巢xué附近,发现肖秋雨徒弟顾文的踪迹,也就是你父亲顾之问。”

  顾柔惊呆了,原来是真的,父亲没有死,连秋上没骗她!

  她的昏睡劲一下子被冲散老远,qiáng打起jīng神来,飞快地思考着。

  既然,连秋上没有骗他,那父母亲一定现在都在云南连秋上的手里,如此一来,她为了保护父母的安全,更加应该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能对这位国师透一丝风!

  “民女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父亲十年前便已过世,大宗师您当真查清楚了,那顾文的确是我父亲?”

  顾柔眼中的迫切倒不是假装出来的,她的确很想知道父亲的消息。

  但国师显然不这么想。

  “姑娘,本座耐心有限,”清冷的锋芒从他目中一闪而逝:“说罢,这些年,你如何同顾之问联系的?”

  “我没有,我不晓得爹还活着。”

  “那这把cháo生剑,为何在你这里?”

  国师负手而立,朝身边侧看一眼,木案上正摆着那把卫士从顾柔身上取下来的cháo生剑。

  “我当真不知,cháo生剑是父亲生前留下的,我出远门,为了壮胆护身带在身边,根本不晓得它的来历。”

  国师俊眉一挑,微垂的凤目稍稍抬起:“哦,你又知道它有来历了?”言语间颇是玩味。

  顾柔一惊,这来历还是连秋上告诉她的,不由得讪讪:“这……江湖传闻,道听途说。”

  “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却带着一把绝世好剑上路,这很有意思,”国师的步子慢悠悠从她身边踱过,他身上佩了一对玉璧,响着清脆的环佩撞击之声,“看得出来,你很年轻,无所畏惧,也不晓得天高地厚;不过,人总是要长大成熟的,是不是?”

  顾柔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不知他意yù何为。

  国师俯下身,紧紧地盯住顾柔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近,忽然,他轻轻淡淡地道:“宝珠,给她见见世面。”

  顾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国师清冷秀美的面孔就从她眼前撤走了,宝珠从后面走上前,一把拽起顾柔:“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要怪你自作自受了。”把她拖着就走。

  一炷香以后,顾柔才晓得,国师所谓的“见世面”是什么。

  宝珠把顾柔带到了一个较为偏远的营帐,顾柔一进帐子,便瞧见里头的木驴、老虎凳、站笼、绞绳……还许多见所未见,叫不出名字的刑~具,森然罗列,令人悚然心惊。

  顾柔虽然也算个混过五年江湖路的飞贼,受过不少伤,但都是兵器伤抑或中~毒,可没见过这等军队中审问战俘的残酷手段,看完以后登时双腿发软。

  而且,刚好士兵们押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高级军官出来,他看上去完全走不动了,脸被烙铁烫得面目全非,双腿血ròu模糊,被两边士兵架着出去,地面一路上拖出两行血迹。

  顾柔见血就有点头晕,脚脖子一软,靠在宝珠身上,有气无力问道:“那人犯了什么罪。”宝珠道:“此人阳奉yīn违,违背上命不说,还隐瞒实qíng不肯jiāo待,故而施加惩戒。”顾柔听了直打哆嗦,天啊,这不是跟自己一个样吗?她也不jiāo代呀!

  顾柔不晓得的是,这被拖出去的人正是廖飞。石锡查到廖飞跟薛芙的关系,但廖飞为保护薛芙,咬牙死不承认给顾柔下毒之事是薛芙指使,石锡心知肚明,却拿不到证据,一怒之下给廖飞上了刑。

  廖飞刚刚满头血糊的样子,顾柔确实没法认出来,现在,恐惧占据了她的脑袋,她怕,怕得要命呀!

  宝珠唤来两个带剑侍婢,把顾柔吊到刑架上,从武器架上挑选了一根鞭子,亲手拉了拉韧度,在地上甩了一边试试感觉。

  那鞭子一响,顾柔就吓得呜哇一声低嚎。宝珠摇了摇头,叹气,这还没抽在她身上呢,就怂成这样,既然如此,何苦倔qiáng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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