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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50)

  国师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去青盔巷走亲访友,他不喜和表兄们一起玩竹马,便常站在那棵银杏树下跟老钱一起闲扯淡。老钱家就住在青盔巷,他从小拜国师的爹慕容修为师父,受他老人家的熏陶,尤其喜爱读书,每回国师来见他,他手里总捧着不同的一卷书,随便挑一卷考他,皆是倒背如流。

  老钱喜欢朝他卖弄这个,有一回,八岁的老钱读到“书中自有huáng金屋”,开始学以致用,问他:

  “阿qíng,你不觉得这棵银杏树,很像一座huáng金屋吗?我们两个在树下读书,这就是我们的huáng金屋。以后咱们会进入太学读书,进入内阁侍奉太子读书,那时候朝堂就是我们俩的huáng金屋。”

  那时候正值落叶萧瑟的秋季,风chuī来,满树huáng叶簌簌颤动、闪光,夕阳下像下着一片金色的雨,八岁的国师穿着白袍,负手而立,仰望叶子从头顶片片飘落。huáng金屋吗,他不觉得,他只觉得这棵银杏树很美,他站在这棵树下的时候,阳光充满了心灵,饱满而宁静。

  顾柔托腮笑道:“只要不下雨,奶娘每天都会带我去巷子口那棵树下面玩耍一阵,那棵树真是太美了,我常看着它舍不得离开,奶娘拉我走,我就忍不住哭。”

  国师蓦然一顿,怔怔看向她。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他脱口而出。

  他也会偶尔地,去那里玩一阵。那年他八岁,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叫做顾柔的小姑娘,那会顾柔五岁吧?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柔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有一丝伤感:“我们很快就搬走了。”

  父亲顾之问为钻研医术,败光了家产,变卖了住宅,搬到了葫芦巷。

  顾柔又道:“而且你们家应该是住在青盔巷最里边吧?我们当时住得很靠外。”

  青盔巷是一片很大的,专门供达官贵人居住的区域,越是权势大越是尊贵的家族,一般住得越靠深处,有权选择独立安静的宽敞区域。像老钱他们家就住在最里头,他当太仆的老爹有的是钱,生怕别人偷,围墙封得跟个棺材似的。

  国师看着顾柔,心忖,她是遭逢变故,家道中落了。

  可是,这样的她,还能像秋天的银杏树那样逆光生长,朝气蓬勃,国师的心里有一丝丝骄傲——这是他亲自选的,果然是命中注定。

  “本座不住那边,”国师道,“后来街道扩建,那棵树被砍了,你知道么。”

  “嗯。那天我去了。”顾柔显出回忆的神qíng,那时候她爹爹刚“死”,她和弟弟相依为命,当时两河闹饥荒,灾民在城外拥堵成群,外面的人出不去,里面的人进不来,城中物价飞涨,一颗萝卜都要卖二十文钱。她那会还小,什么都不太懂,只能一件一件省着变卖家里的古董宝贝,去换得姐弟俩的口粮。有一天,她把母亲生前遗物里的一件镯子当掉了,换得一点银两揣在怀里,经过青盔巷时,发现那颗陪伴她长大的老树被砍掉了。

  “我捡了它几片叶子留念,到如今还保存着。”顾柔说着,忽然醒过神来,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同大宗师说这些!“大宗师您还要茶么,我给您添着。”

  “不必了。你不是还要去接你弟弟么。”

  “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待明早等他放课再去。”

  “嗯。”

  顾柔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大宗师……现在时辰不早了……”刚刚的旁敲侧击,他是不是没听懂啊?

  “嗯,确实,”国师拧眉道,“用膳的时辰了。”

  顾柔连声附和:“是啊是啊。”您该打道回府吃饭了。

  “那你为何还不做饭,本座饿了。”

  “……”

  国师眉毛一挑,几分鄙夷地看着顾柔:“本座千辛万苦护送你回来,连一顿饭都不舍得请?”

  “这……好那我去做。不过家中如今没有菜,我得先去一趟市集。”

  “罢了,本座先走了。”国师起身来。顾柔忙送着他:“您不在这吃啦?”

  国师长身一倾,目光灼灼,压得顾柔凭空向后弯下腰来,呼吸扑在她脸颊上:“今个且先饶你一回。本座还有事,先走了。”

  “国师慢走哦。”……嘁,怪胎!

  他说吃饭不过是逗她的。今天他刚回朝,势必要先进宫向皇帝复命。云南的变化又传来新qíng况,须得尽快拿出个应对方案才是。他虽心悦顾柔,但身系家国,肩上的重任并不能松懈分毫。

  ……

  国师走后,顾柔跑去雍和钱庄查了一下存款,连秋上承诺的银子真的一分不少地存进来了,这说明他虽然回到云南了,可是在京城仍然有他的的隐秘势力在。

  想起国师曾经流露过收复云南之意,如果他像那样做,是不是应该把雍和钱庄这条线索告诉国师?不行,如此一来自己是九尾的事qíng便会bào露。她想在道上做,就应该在势力和势力之间尽可能地保持中立,除了钱,谁都不能偏向。

  顾柔打定主意,取了五十两银回来,打算明日去请工人来修缮房屋,然后接弟弟回家住。

  夜里,她将小院和宅屋都清扫了一遍,特别是顾欢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她坐在阿欢房间的窗前,点亮了弟弟常用来夜读书的那盏小油灯,想到要姐弟团聚,心里很高兴;但是爹娘没有死的消息,要不要告诉阿欢呢。她反复思量,打算暂先不提,免得阿欢分神影响了学业。

  还有和老妖怪见面的事qíng。

  上一回,老妖怪对她说了一句,等你回到洛阳,抽空见你一面。这句话一直支撑着催促着她回来,一路上,她归心似箭,为了弟弟,也为了想要见他。

  【可是见面以后又如何呢,听他话意,好似我有很多不足,而他却很优秀,我大抵是配不上他的吧。】

  顾柔想着,又愣了愣,【我胡思乱想这些作甚么,我见他的面,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要见到他罢了!】

  【而且,我这么专注地想,万一被他偷听到了岂不尴尬。】

  国师:【……】

  国师刚刚深夜进宫同皇帝会面结束。会面并不顺利,他力主在夏天之前发兵云南,趁着连秋上羽翼未丰一举拿下;老皇帝对用兵云南持观望态度;太尉云晟持坚决反对的态度;老钱这棵墙头糙两边摇摆,优雅圆滑地表示不发表意见,一切听皇上乾纲独断,这件事就没争论出个结果。国师坐在回程的官轿中,满是疲惫地闭目养神,才休息了一会,便听到顾柔的心声。

  知道了顾柔就是她之后,国师的心境有些微妙。

  一方面,他能够真实地晓得顾柔心底的想法,知道这个看上去有点冷酷倔qiáng的美人骨子里其实是个纯qíng小姑娘,他觉得很欢喜;另一方面,他对自己在顾柔面前的形象产生了迟疑。

  很显然,目前来讲,顾柔喜欢上了作为“老妖怪”的他,可是对作为国师的他怀抱抵触,嘴上迫于形势恭敬他,心底里却疏远得很。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在顾柔知晓真相之后还能坦然面对和他的感qíng。他运筹帷幄多少江湖庙堂事,头一回在感qíng这方面没了计算,也感到有些茫然。

  他清了清嗓子,回应她道:【已经听到了。】

  顾柔脸飞红,一哆嗦,飞快跑回房间,把头埋到枕头底下:【听到什么了?】

  【听到一个小姑娘,说喜欢本座。】

  【!!!】连那天的话他都听到了?!顾柔震惊,丢人,尴尬!

  那既然他听到了,他会什么反应呢……他是也喜欢我,还是打算拒绝我?顾柔心跳加速,又羞窘又忐忑,像一只惴惴不安的麻雀。

  国师凉润清冷的声音娓娓传来:【小姑娘,你听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两句话么?】

  啊?顾柔被这个话题岔得思路莫名其妙:【……】

  【人是一种傲慢的生物,常以为自己懂得了一切。人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道,你以为你认识了真正的我。其实你想见到的那个我,未必是你心中所念的那个我。】国师的声音,优雅清净,娓娓道来,饱含温柔的心绪。

  天地间圣人的大道,并非我们所想那样恒久不变的道;可以言说的万物之名,并非我们所想那样恒久不变之名。

  ——本座对你的感qíng,无法当面以言语描述,只能以心传递给你,而你的感qíng,是否能够如本座所希望那样,是恒久不变的感qíng。

  【小姑娘,如果是那样,你是否还会一如既往。】

  【我会。】

  这一声“我会”,让国师停了一瞬,心中的感qíng如cháo水满溢,如那秋日午后的阳光杏树,温暖了心胸。

  【好,五月十五巳时,洛河长桥上等你。】

  第50章 50

  三日后,国师的宴会约请到了,顾柔不敢不去,记得他说过要穿得“品位”些,顾柔琢磨半天仍没琢磨出个名堂何为品位,但回想国师过去种种评价,大抵就是自己没品位,他有品位,那延伸出来得出的结论便是,国师送的东西一定也很有品位,于是就穿了那日国师送给她的裙裳。

  傍晚,夕阳未落,国师早就派家将来接顾柔,那华丽的轿子抬着顾柔从葫芦巷出来,一路吸引了街坊们好奇的眼光。

  很快到了丞相府,宝珠出来引见,她已算是同顾柔相熟了,十分地殷勤恭敬,一路搀扶她上了台阶,穿过垂花门,进入花厅。

  此刻,国师府的厅堂之内,灯烛四绕,火树银花,焰光通明,亮如白昼。

  在厅堂正中的梨花木方榻之上,国师雍容端坐,他也穿着同顾柔款式相似的那件绸袍,配上他隽秀清雅的面目,宛若谪仙临世。国师见了顾柔,仿佛有些矜持地瞥她一眼,目光淡淡移了开去,对宝珠道:“赐座。”

  顾柔便坐到下首位置,只见对面客座还留一位置,美婢们恭敬侍立,客人却还未到。

  国师今日还请了侍中钱鹏月,对他来说,虽然他不稀罕朋友这种说法,但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他的狐朋狗友来的话,那必然有老钱一份。

  这就好比得到了一件心爱的宝物,急于要跟密友炫耀一番的心qíng。

  国师今日就是来给老钱炫耀顾柔的。

  不过老钱这guī孙子,不晓得为何又一如既往地迟到了,国师最讨厌别人不守时,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就在这时候,听见通报的门人道:“令君大人到了!”

  “啊哈哈哈,阿汤啊,不是本官说你,怎么每次本官准时到达,你都那么小声,我一迟到,你嗓门就要叫破天啊!”外面传来一阵尴尬的大笑,仔细一听还莫名带点猥琐的调调,不是老钱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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