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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70)

  一阵清风悠悠chuī起他束发玉冠上的飘带,顾欢这才发现,国师这一派宗师的气度,渊渟岳峙,气正神清,和那学馆里的儒生门客们相较,显得是如此迥异而超脱。

  观人识人,而后知人……顾欢想,可能,他还是有跟韩丰不一样的地方吧?

  他还是很不放心,但是……感觉跟他吃一顿饭,还是可以容忍的。顾欢没再说话了,任由顾柔把饭菜摆上桌。

  盘来碗去间,顾柔给国师夹了个jī腿:“大宗师。”国师端碗接着。

  顾欢黑脸看着,以前jī腿都是先给他夹的,他心里微微不慡。

  可是阿姐马上又夹了个jī腿给他:“阿欢。”

  顾欢脸色一松:“谢谢阿姐。”不像大宗师,连个谢字也没,枉称一代宗师,这点礼数都不懂。

  国师把jī腿夹回给顾柔:“你吃。”“啊,不用的,你是客……”“你太瘦了,多长点ròu。”顾柔低下头,脸红了,小声嗯了一句。

  岂有此理!顾欢无比堵心,jī腿咬在嘴巴里如同嚼腊,国师怎么了!是国师就可以仗势欺人了吗!是国师就可以抢走他十几年相依为命的姐姐了吗!

  吃过饭,顾欢灵机一动,提出要跟国师手谈。

  他的围棋造诣不差,至少打遍学馆无敌手,先生都要忌他三分。

  ——这一盘棋下去,包管要让他在阿姐跟前下面子难堪。

  国师很无言,这个年轻人,好胜心真当不是一般的qiáng,但是看看顾柔在他身边探头探脑,眼睛里好似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便应允了。

  又是一晃半个时辰过去。院中的日光稍向西斜。

  国师在桌上落下黑子,对顾欢道:“你死了。”

  顾欢连连抹汗:“再来。”

  “再来一万次结局还是一样。早在前一手,你该挡不该冲;现在你不吃本座,本座便赢你。不过你棋路挺稳,中后盘韧力不错,这样罢,你先把今日之局琢磨透,下一回本座来,再跟你下。”

  国师见顾欢点头,便道:“小柔,你让他自己好生琢磨,我等不要打搅,出去走走吧。”

  顾柔觉得那一局棋很新鲜,她也会下一点围棋,只是没有阿欢和大宗师那般厉害,还想再看,可是既然大宗师这样说了,那就听他的。她道:“大宗师,你等等。”她从屋里拿了一点东西出来随身带着,跟顾欢道别:“阿欢,那我跟大宗师先走,你慢慢想。”

  顾欢没应声,他头上冒着汗,捏着棋子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忽然反应过来——屋里没人了!

  大宗师就这么当着他面儿,把阿姐拐走了!

  第66章 18

  国师带着顾柔,也没走远,就出了门,左转,进了门,到隔壁自家宅院里去了。

  两人挨着银杏树坐下来。

  国师看顾柔带着一包东西:“是什么?”顾柔把绒布包裹的点心打开,拿了一个递到他眼前:“苏果子,要吃么。”国师不爱那些黏腻甜食,摇了摇头,顾柔便拿回来,自己咬了口,沾了一丝丝苏屑在唇角。

  国师看着她嘴角那一点苏屑正出神,忽然听见翻书的声音。“……这又是什么?”

  “啊,这个呀,”顾柔背靠大树,把绢书摆在腿上,“就是话本,市面新出的。”国师挨着她坐,倾身过去一看,那封皮上居然赫然《金钗误》的标题,诧异:“怎么会有这种书?”

  “就是根据您写的那台戏文改的,现在市面儿都卖断货了,我托七叔帮我捎带的。”

  国师暗忖,他可没授权过谁,谁这么大胆居然窃取他的版权故事,拿去出书贩卖?心思一转就想到老钱,该死的老钱,只不过是写完了让他帮忙看一眼校检润色的工夫,就被剽窃去了创意——这可是他单独写给小姑娘的故事!

  他想起老钱,心头愠怒,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必须把这里头的利润加赔偿要回来!

  不过他也这没工夫生老钱的气,这会儿值得他注意的唯有小姑娘嘴上吃着的甜食,她樱桃小口,咬东西的时候也轻微,细嚼慢咽地一小嘴下去,那苏果子上面就多一排细细的牙印儿……

  顾柔被这么一直盯着,觉得奇怪,回头:“大宗师,您真的不要吃啊?”明明看起来好像想吃的样子。

  “……不要。”

  她吃着苏果子,而他只想吃她唇上的胭脂。

  “哦。”顾柔又低下头翻书。

  国师忍不住了,问她:“你那天不是已经看过一遍了?还买书作甚么。”

  “那天追您出来追得紧急,最后面,没看着,”顾柔说到这里,声音轻了,粉润的脸颊微微发烫,“不晓得结局怎样了。”

  国师笑,把她拉进怀里抱着,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这就是结局了。”

  “啊?”顾柔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烧得更厉害,慌忙朝四下看看有没有旁人,所幸国师园中的守卫个个训练有素,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一个个在台阶上下石像般地伫立着。

  大庭广众,顾柔还是觉得难为qíng,挣脱:“哪是这样……明明这么厚一本!”她要自己看结局。

  【怎么,还不够,还想给自己加戏?】忽然,他心声传来,【你想要什么戏,本座给你加。】

  惊讶得她心脏微微一颤,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只道她不好意思,便不说话,用心声撩拨她。

  谁知这么做,更让顾柔觉得害羞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偷偷摸摸谈qíng。别人看不见,可是只有彼此两个人心里知道。

  她的手急得乱摆乱掏,国师问:“又怎么了。”“忘了带手帕。”吃完了苏果子,顾柔油腻腻的左手没地方擦,国师见了,拉过来在自己gān净的衣袖上揩拭,油渍没了。

  “吃的倒记得牢,手帕却不记,”他有轻度洁癖,忍不住揪着衣袖嫌弃,“……脏死了。”

  虽然这么说,还是给她擦gān净了。

  悠闲度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银杏树叶筛落,细细碎碎像下着一场金雨。顾柔躺在银杏树下,把头枕在国师的膝盖上,举着书本看故事,一边翻书,一边有滋有味地提问题——

  【大宗师,这句话是你写的啊?】

  【为什么是这样一根钗子呢,我们对话的时候,可没有这根钗子呀?】

  【为什么是‘笔尖心事一行行’啊?】

  ——当然。

  ——那是为了方便老少妇孺理解。

  ——因为写的就是本座。

  国师在心里回答,他几日cao劳未得休息,此刻便有些困了。

  顾柔不需要答案,好像光是提问题就足够让她乐不可支了,她枕在他的大腿上,挪了一下后脑勺,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举起书本,刚好遮住微微刺眼的阳光。她看到了故事的结尾:

  ——故事里的青年和姑娘成亲了,举案齐眉,还生下了一堆胖娃娃。

  ……生娃娃,还一堆。顾柔脸嗖地又红了,又嗔怪又怨怒,怪不得刚刚不说,你可真会写啊!她悄悄地把书本从脸上挪开,想偷看他的脸,却发现国师羽睫低垂,凤眸微阖,原是睡着了。

  他逆光的轮廓显得那么温柔,那么清雅,眉心的那一朵梅花花绣,也显得分外殷红细致。

  大宗师的脸,若是要她看一辈子,大概都不会腻。她qíng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那道疤痕,细细的,带着一点触感,结痂了,也许快好了,可是还是让她很心疼。

  忽然间,国师羽睫一抬,睁开双眸。

  顾柔静静地凝望着他,手还抚在他的伤口上,他握住了那只纤细无骨的小手,紧紧地重叠,掌心的暖和传到她心里。

  顾柔又害羞了,这样对着他,每天都要脸蛋充血几时回,以后怎么受的了?这成了她甜蜜的烦恼,她躺在他膝上移开了视线,看见他的衣袖上落着一片银杏叶,她拾起来,遮在自己的左边眼睛上,仰着头,倒过来看着他,冲他咯咯地笑。

  一叶障目,不见国师。

  国师:“……”

  顾柔又拿了一片,两只手都遮着眼睛,这下他不能用眼神加热她的脸了,她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看不见了。”

  国师俯下身来,亲在她眼睛上。

  隔着树叶,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顾柔笑不出来了:“……”

  国师回身起来:【傻的可以。】

  顾柔:【……】好想要拿一盆冷水浇浇头啊!

  阁楼上,宝珠恹恹不乐地放下竹帘,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孟章坐在角桌边上,咕吱咕吱拿碗里的桃子吃,吧唧着嘴儿。

  为什么今天来跟大宗师汇报屯部qíng况的人不是石锡,而是这个家伙。石锡作为北军中尉,其实几个屯营的事务相当繁忙,孟章相对闲些。她有点着恼,望着国师和顾柔,心里又充满了羡慕和惆怅。要是有一天,石头也会这么开窍,那该多好……她望向远处,五月中,夏季将至,满目不舍的大好chūn光。

  ……

  休沐日一过,国师便恢复忙碌,四更起身上朝,中午在尚书台用膳,处理庶务直到日落,去国观处理日常事务,给弟子们讲经授业,遇上好学提问的弟子,往往又要拖延一阵,往往要至深夜方能归来,幸好他和顾柔心灵互通,每晚她都等着她回来,各自在睡前说一会话,再歇下休息,也不孤单。

  有时候,夜深人静,顾柔也会停下来细想:虽说大宗师心意恳切,可是话说到底,她的出身改变不了,何况,父亲还在云南,眼看五月转眼就过,三月之期马上就要到来,等到六月份,她就是时候该动身去云南。

  她想得清清楚楚,若父亲当真坐实了跟云南勾结的罪名,她便一点关系都不能跟国师扯上,否则必然牵累了他。所以这段日子,能陪着他一日便是一日;待到六月中旬,她就动身去云南找父母亲,设法将二老带回来,解决了这桩事。她晓得此行凶险,可她不能不去尝试,为了父母亲,也为了国师……

  她没有再多犹豫,不再去想那些伤心烦乱之事,只低头掐指把日子算了算,现在是五月中,约摸还有两个休沐日,可以同他一起度过。

  五月廿三,休沐日,她和国师约好了去踏青,国师先起,来接顾柔,两人携手出了院落,看见门口正有一人逡巡徘徊,中等个子,圆脸微胖,面相和善,两个ròu嘟嘟的耳垂,不是老钱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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