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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95)

  按照惯例,新兵第一天入营,都要听将军训话。

  孟章作为白鸟营的二把手,以前军侯的身份第一个讲话。他今天和往常大不一样了,至少,和顾柔认识的那个孟章俨然不同——他穿着军侯铠甲,腰佩千牛刀,脚踏牛皮圆头军靴,卓然而立,往演武台上一站,简直有些玉树高楼的感觉。

  孟章开口,便道:“在咱们北军里头,有句话老兵们都听过,叫做‘步兵营的硬骨头,白鸟营的机灵鬼’,知道为什么叫做机灵鬼吗?”他一张嘴,齿白如玉,竟然能看出几分英姿潇洒,顾柔快认不出他来。

  他指了指自个脑袋,微微一笑,道——

  “常规的军队,讲究的是整齐划一,听从号令,令进兵进,令退兵退;而咱们白鸟营每一个兵,都会遇上单独作战的时候,这对你们个人的应变能力皆是极大的考验,要讲究灵活机变。”

  “什么是灵活机变?我举个例子给你们听,承熙五年秋,冀州之战,知道怎么赢的吗?不要听屯骑营越骑营那些油子给你们chuī他们折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如果没有咱们白鸟营的弟兄们夜潜敌营,连夜为后续部队画出军事路观图,让屯骑营的人偷袭得手——他们能赢个屁!正是因为咱们白鸟营,此战迅速获胜,否则,再打三年五年,屯骑营的人还要再折十倍数!”

  “西凉鞑子闹腾金城关的时候,也是咱们白鸟营的弟兄,潜入敌营,在他们的马槽饮水下药,鞑子他们靠什么跟我们打仗?靠马呗,他们的马壮,骑兵个个悍;一旦没有战马,他们打个驴腚啊?他们悍,我们不比他们更悍?”

  “两年前,倭奴水盗想不开跑来进犯咱们东莱郡,咱们的人易容扮作水盗头子,上了他们的战船,喝他们的酒,睡他们的女人——他们的艨艟战舰还没到,里头构造全被咱们摸得一清二楚,他们的人不知道,还跟咱们的人勾肩搭背,点头哈腰送下船来!”

  孟章讲得眉飞色舞,下面的新兵们都听呆了,个个在脑海里想象着那阳关碧海,金戈铁马的qíng形入神。

  孟章手一挥,道:“常规军队的战斗,是号角chuī了,战鼓擂了,战斗才开始了;可是对于咱们白鸟营来说,只要存在威胁,战斗就已经开始了。你们作为一支为了全军胜利作准备的奇兵队伍,将会在此地学习各种各样的本事。比如怎么窥察敌方的军qíng;或者防范敌方窃取咱们的军qíng,gān掉他们的斥候部队;抓取一切有利的战前线报;判断地形地貌做好标记,绘制路观地图;跟敌方的斥候部队抢夺有利的俯瞰位置……甚至,潜入敌营暗杀对方的主帅,万军之中直取一将,而后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使得众人哗然,瞪大眼睛,皆是不敢置信。

  孟章眨了眨眼睛,用他惯有的带着一点诙谐的笑容道:“没甚么大惊小怪的,刀子捅得出去便要收得回来,你们就是全军的刀尖儿!”

  顾柔一看左边的祝小鱼,她捧着晕红的腮,看孟章的眼神已经闪闪发亮。

  最后,孟章道:“要办成这一切,靠的不是你们的筋骨ròu,靠的就是你们的这儿,告诉我,这儿有什么?”他指了指自个的头。

  下面齐声大呼:“脑子!”

  “对。白鸟营的机灵鬼们,记住用你们的脑子,你们从这出来,就能对其他营的人怕胸脯,说咱这儿和别人不一样,吾宁斗智不斗力,能省力气省力气!”

  孟章从演武台上下来,欢声雷动。这番演说已经让他初次亮相,就受到了全体新兵们的喜欢和崇拜。

  “小鱼,醒醒,别在这睡着了。”后面陈翘儿摇晃呆滞的祝小鱼。

  顾柔悄没声儿地道:“她没睡,只是痴了。”旁边传来田秀才的哈哈声。

  随后,登台训话的是白鸟营军司马冷山。

  趁着上面jiāo换班的时候,跟田秀才一个营房的何远问他:“啥叫做军司马?”他们两个都是东莱郡人,作为老乡又是住在一块,关系走得近。

  田秀才解释道:“咱们大晋的编制,两个曲以上的军队合起来就叫做一个部,部的统帅叫做校尉,假使一个部规模小点儿,那统帅就叫做军司马,杂牌部队叫别部司马……”他瞅见何远晕乎乎的眼神,怕说复杂了他糊涂,总结给他听:“简单说,就是咱们白鸟营最大那个!跟校尉差不多,谁见了都得给他跪下。”

  顾柔也在旁边支着耳朵听。她朝台子上望去,只见一巍巍将领身披铁甲登上台来。

  他长头高颧,仪表迥秀,穿着校尉级的银钉铠甲,身形魁伟,一看就是个武官。但是jīng猛刚毅之中,却似乎比别的武将多了一点儿什么,顾柔一时说不上来,可能叫做刚柔兼济吧。

  冷山道:“我和孟军侯不一样,我这个人不会说好话,也懒得多说。但有一句话不管你们爱听不爱听,都要给我记住,在白鸟营,我说的话就是铁律,谁违反,谁滚蛋。”

  这话一出,让所有兴奋期待他能像孟章一样慷慨陈词的新兵们,都感觉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泼完冷水,冷山问:“好,现在谁能告诉我,谁知道咱们大晋朝的军制?”

  一百多号新兵面面相觑,犹犹豫豫间,几只手零星儿地举起来。

  冷山微微一笑,下巴微抬,锋利坚毅的目光俯瞰台下:“你说。”

  那回答的声音近在咫尺,顾柔一回头,发现被叫起来的居然是田秀才。

  田秀才出列,恭敬地先来了个拱手礼,还时那副书生文气的样儿,不紧不慢地回答:

  “回冷司马的话,按照大晋军制,五人成伍,由伍长领;十人成什,由什长领;百人成队,由都伯领;五队为一个屯,由屯长领;两屯为一曲,由军侯领;两曲为一部,由校尉领;五部为一营,由营司马领。”

  “说得没错,”冷山点头肯定,继续问,“那咱们白鸟营现今新老士卒合起来一共六百四十八人,按照你这么算,远不及一个营的人数,为何我们还叫白鸟营,而不是白鸟部或者白鸟曲呢?”

  “……”田秀才总是挂着微笑的脸顿时显得茫然,“属下不知。”

  冷山手掌一压,示意他归队。他站在演武台的边缘,一边负手信步而走,一边道:“白鸟营人数不够,而能够编制成营级,为什么?因为它的成就,它在咱们大晋国历史上的地位,远不是任何一个部,乃至一个营能够达到的,你们抬头看我左手这面旗——”

  众人随他一指,仰起头来,白鹰旗帜在风中猎猎鼓动。

  冷山浑厚凛冽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这面旗红底白绣,是咱们白鸟营的幡旗。番号是一支队伍的面子,所以以后的日子里,我要求你们在任何战阵中,都要保持它的屹立不倒。”

  “旗帜为什么是红和白?红是血,血,世间至热,它用白鸟营过去捐躯的一千八百六十九名将士鲜血染成;白,世间至诚;至热至诚是它里面的jīng神。jīng神,是一支军队的里子。”

  “有了这面子和里子,我们才成为一支军队。所以,我要你们以至热至诚之心去看待它,这是你们一千八百六十九名前辈用鲜血告诉你们的事,永远地用血和诚去捍卫它的尊严。”

  他说完,下面一片寂静,没有孟章的掌声雷动,可是每个人都在思索方才他说过的话。

  顾柔听见轻轻的啜泣声,一看,祝小鱼居然听哭了。

  田秀才好心地安慰道:“当官的都这样,净忽悠你给他卖命呢。你听他说,其实按照军队等级编制,幡旗颜色不同,huáng白红蓝是个等次顺序,huáng旗最高;咱们用红旗,只不过是因为等次排名第三罢了。”祝小鱼听得一愣一愣,感觉方才的感动一下子被秀才毁完了,眼角挂着泪珠呆呆地问:“真的是这样?”田秀才朝她用力地眨眼睛点头,冷不丁被何远从后面拍了一巴掌:“憋听他的,净扯犊子,油嘴呱嗒舌!”

  晚上,顾柔趴在兵营的大通铺上,忍受着夏夜的蚊虫叮咬,跟国师说悄悄话儿——

  【大宗师,我觉得白鸟营和别的地方很不一样。】

  他靠在chuáng头翻翻老钱的手稿,荒诞的美貌女鬼和傻呆书生之间的风流故事,看得他止不住犯困,顺嘴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顾柔兴奋得睡不着觉,托着腮,在枕头上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冷司马提到白鸟营牺牲的一千八百六十九名将士时,脸上那无比刚毅沉重的神qíng。

  她道:【大宗师,我来这里遇到的事儿,似乎远比来时想象的更多,更复杂;也许,代价更大。】

  那头没回声,他白天忙的事qíng太多,此刻头一歪,已经睡着了。

  第89章 文学17

  第二天早上,有兵曹椽的人过来分发军器装备,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件甲胄和一块木牌;每个兵舍以伍为单位,领到一本厚厚的军令册子。

  新兵还没有细分步卒和骑卒,虽然人数不够,但也临时编制成一个屯作训练;因为新招的女卒一共五个,刚好足够组成一个伍,于是根据入营考试的成绩,顾柔被指派为伍长,负责保管这本军令册子。

  带人来发军器的兵曹叫赵应,他是整个北军的兵曹椽使,负责北军的军械军器调度供应,他手底下新带的几个小兵刚招进来,心气还浮躁着,看见顾柔和陈翘儿貌美,便忍不住一直往里头瞄。赵应狠瞪一眼:“出去!”声色俱厉,这几个兵豆子便讪讪地到屋外候命去了。

  赵应换了张和蔼脸,跟顾柔几个说道:“甲胄自个穿好,一会儿听见号响去校场集合。拿到手的铭牌,每个人在正面刻上自个的名字、籍贯;背面刻上家中亲人的名字。由伍长检查登记了报给什长,什长再报屯长。”说着给顾柔留了一把牛角匕。

  顾柔先刻,正面刻上自个姓名籍贯,背面刻上弟弟顾欢的名字。然后屈贞娘和陈翘儿都刻完了,轮到祝小鱼刻的时候,她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家问她,她抽抽噎噎地道:“俺被俺爹和几个哥哥卖掉的时候,就数俺娘哭得最凶,俺知道她舍不得俺。俺想她想得慌。”

  顾柔和屈贞娘左右抚着小鱼后背安慰,陈翘儿陷着两个梨涡,满是无所谓的笑:“再心疼还不是把你卖了,看来钱比你更值得疼呀,反正么,人活一世,到头来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你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喏。”祝小鱼一听哭得更凶。

  顾柔抄完了其他四个人的铭牌,来抄向玉瑛的名牌,翻过来一看,背面没刻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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