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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_之蓝【完结】(99)

  顾柔道:“玉瑛,冷静啊!”

  然而下一刻,向玉瑛就冲着阿至罗的黑脸,用尽全身力气bào吼:“狗鞑子!”

  ……死寂,沉默。

  所有的姑娘都呆住了,包括阿至罗带来的两个。

  阿至罗是胡人,胡人的蔑称便是鞑子,鞑子就鞑子,她还加个前缀狗。

  这一瞬间,就连素来看向玉瑛不顺眼的陈翘儿都开始同qíng她——整个新兵屯上下,敢这么跟黑风怪阿至罗叫板的,估计也就她一个。

  真是能人。

  阿至罗也愕然一瞬,他的黑脸里露出了那么一丝不可置信的表qíng,然后,变得加倍的黑,黑得深沉黑得可怕。

  “狗鞑子……你们全都不是好东西!”向玉瑛喃喃地念着,血红的眼睛里噙着泪。

  ……

  阿至罗带着两个查房女兵走了,当然还包括向玉瑛的家传镯子。

  向玉瑛被罚校场外倒立一个时辰,然后披甲跑五十圈,即刻执行。

  ——执行官顾柔。

  顾柔郁闷……向玉瑛不睡,她也不能睡。

  她打着呵欠蹲在一边看在空地上倒立的向玉瑛,她拿大顶的姿势倒是标准一流,纹丝不动,跟辕门口的哨兵有得一拼。然而她眼中却倒流着泪水。

  顾柔看她看得出神。她回想方才阿至罗走之前给向玉瑛的那道惩罚——罪名是违反军令藏有私物,其实这条罪很轻;她背过军令册,倘若用以下犯上来治罪,向玉瑛已经够得上八十军棍,然后逐出军营了。

  然而阿至罗没有这么做,这倒真不像是黑风怪能为之事。

  顾柔清了清嗓子,深夜的校场里,除了石像般纹丝不动的哨兵,也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玉瑛,你别难过,我觉着阿至罗不是那么坏的人。”

  向玉瑛一动不动,比哨兵更像石像。她的脸庞线条圆润,其实很标致,但神态使她看起来尤为冷酷。

  顾柔觉得她不想谈论阿至罗这个人,换了个温柔的话题道:“那天谢谢你帮忙,翘儿的事。你那两拳打在那家伙肚皮上,太解气了。”

  向玉瑛仍是毫无反应。

  “……”顾柔一人自说自话,夜风越chuī越尴尬。

  向玉瑛站完倒立,又开始跑圈,等她跑完快结束之时,东方已显露鱼肚白,她放慢脚步,在哈欠连天的顾柔面前经过:

  “姓顾的,你不是想感谢我么。”

  顾柔一激灵,捂着嘴里的哈欠:“你同我说话啊?”

  向玉瑛冲她一抬下巴:“跟我换铺。”

  “啊?”

  “姓祝的身上味道太冲,妨碍我夜里歇息。换不换,你欠我的,还我人qíng。”

  “……”顾柔想说几时成了我欠你的啦,然而嘴里说出来的却还是:“成。”

  ……

  没多久,顾柔就为这个轻率的允诺付出了代价。

  原本作为伍长,她要照看全局,所以谁在通铺的五个人较中间。但再和向玉瑛调换铺位之后,通铺从西往东的睡觉次序变成:陈翘儿、向玉瑛、屈贞娘、顾柔、祝小鱼。

  又一天夜里,祝小鱼又一如既往地带着一股味儿,掀开被褥爬上通铺。顾柔刚洗澡回来,肩上搭着汗巾,见状,将她一把拖住:“小鱼,洗澡去。”

  祝小鱼冲她天真一笑:“伍长,俺累啦,明天再洗。”

  “不成,现在就去洗,你闻闻你,快成咸鱼gān了。”

  祝小鱼咯咯直笑,还是不肯动弹,大喇喇地赖在chuáng上。另一头传来陈翘儿清澈娇软的嘲讽声:“算了吧,与其教她去洗澡,不如教牛别吃糙。”顾柔没搭理她,继续对祝小鱼道:“这也是军容的一部分,要是被抓到,是违反军令的。”祝小鱼顽皮地冲她捏捏眼皮:“你骗俺,军令册上肯定没有这个,要有黑风怪早把俺揪出去了。”

  “……”确实是她编出来吓唬祝小鱼的,军令册上没规定每个人必须天天洗澡。这丫头怎么平时不见机灵,这会儿就聪明了?顾柔一阵气结。要说对于祝小鱼的容忍,她无疑是这一屋子女兵里最宽容的,但这也不能阻止祝小鱼身上的气味熏得她睡不着觉。嘿,让你洗个澡怎么就这么难?她非跟祝小鱼杠上了,站起来,一把揪住她的后襟,拽着就往外拖——

  “你非洗不可!”

  顾柔把祝小鱼拽进单间澡棚,bī着她脱了衣裳,监督她洗。

  可是衣裳一脱,顾柔就愣了。祝小鱼背后的皮肤上大块大块的疤痕淤青,有的还是陈年老伤,看着都像是藤条抽出来的。

  “这是怎么弄的?”顾柔问。

  “俺爹说俺吃得多,gān得少,是个赔钱货。俺也不争气,肚子老饿,一饿就进厨房偷弟弟的东西吃,就挨打,”祝小鱼透出一丝羞赧和愧疚,“俺要是少吃少用一点,不给他们添麻烦就好了。”

  那种眼神,顾柔见过。在父亲刚“去世”的时候,因为父亲生前的落魄和不招人待见,导致她和弟弟阿欢在亲族的排挤和漠视中生活,多呼吸一口气似乎也成为了错。

  ——祝小鱼竭力减轻自己在那个家的消耗,不敢多吃,不敢多用,怕花了爹娘太多的银子而被嫌弃,却依然动辄受到打骂,最后还是因为三千钱被卖了出来。

  顾柔想,她不喜欢洗澡,恐怕也是不愿意回头看到自己受到过的伤害吧。祝小鱼把回忆里好的东西记住了,坏的东西藏起来,永远地惦念着那个把她撵出门的家。

  顾柔给她擦背,祝小鱼弓着背回过头来问:“伍长,你说俺能当上这个兵不。”

  “能。”

  顾柔肯定的回答让祝小鱼很快活:“那俺能当个好兵不?”

  “只要你肯踏实gān就能,”顾柔停下来,拧了一把毛巾,反问,“那你心中好兵的标准是什么。”

  “像你这样的兵,啥都会,特有能耐。”轮到祝小鱼很肯定。

  顾柔笑笑,她是一个好兵吗?她并不知晓,她从没有想过永远留在此处,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离大宗师更近。

  祝小鱼又提了个千古难题:“那俺能嫁给孟大哥当媳妇不?”

  这个问题就不是很好忽悠了,毕竟孟章不是睁眼瞎。顾柔给祝小鱼擦甲香,一边忙碌,一边好奇抬眼看她:“你倒底为什么看上孟章?”“他对俺好,好得很,这辈子除了俺娘,就数他对俺最好,还有你,伍长。”

  顾柔笑笑:“咱们才认识十天不到,就这辈子,你一辈子得多长。”说完,她忽然意识到,正是因为祝小鱼这辈子没什么人对她好,所以她才会这样,每当看见一个不歧视她的人,就紧紧抓住,当作救命稻糙。

  顾柔蹲在地上给祝小鱼擦小腿,不得不说祝小鱼洗gān净以后,身长颈直,还是很美丽健康的少女体魄,她□□,用快乐又无知的眼神低头望着顾柔。

  顾柔抬起头来,接着她的眼神:“祝小鱼,既然你觉得我对你好,那我的话你听么?”

  马上用力点头:“听。”

  “那日后我唤你来洗澡,你须得来,否则我便再也不对你好了。”

  “……”祝小鱼一脸上当。顾柔站起来,将毛巾扔还给她:“好了,穿衣裳。”

  顾柔把祝小鱼带回女兵兵舍的时候,所有人都从铺上坐起来了,带着一脸震愕的神qíng。

  大家看着浑身散发甲煎汤清香的祝小鱼,很是难以置信。

  陈翘儿道:“贞娘,你掐我一把。”她肯定是在做梦,这个清香扑鼻的小妹子绝不会是祝小鱼那臭丫头。

  屈贞娘掐了自己个一把:“哎唷!”真真是疼。

  向玉瑛瞪着眼看了一会儿,还是老样子,什么也没说,向后一倒,蒙上铺盖继续睡。

  祝小鱼打了个哈欠,心道洗澡真是太麻烦了,希望这趟折腾能管上个三五天:“伍长,那俺睡啦,明早喊俺起来吃馍。”

  顾柔很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忽然生出一种家长式的骄傲。

  今晚她给他的留言是——

  【大宗师,我们伍队cao练今日又挨罚了。不过晚上我表现得很好。】

  【哪里好。】

  【——洗澡。】

  第93章 18

  后面的日子里,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阿至罗的脾气恶劣程度也与日俱增,伴随而来的是他安排的cao练愈来愈狠,他会要求全体新兵背着沙袋围绕校场跑圈,去替兵曹运送军械,替粮糙官搬粮;他手里永远拿着一条鞭,稍有懈怠者,立刻被他叫出来当众鞭笞。

  又是一个燥热上午,所有新兵被叫到校场集合,身披铁甲,cao练队形。

  阿至罗坐在远处的马扎上,一边喝凉水,一边紧盯训练。他手下有个兵给他打着伞。

  这边,新兵队伍里头,怨愤之气仿佛烈日下蒸发的汗水,不断蒸腾上升。

  何远一边抬起脚步,一边压低声音,悄声儿抱怨:“他除了队形cao练什么也不教,他把咱们当什么?替他搬东西搞好同僚关系的活牲口吗?”

  田秀才在旁边挨着他笑,你五大三粗,可不长得就像大牲口吗?“哎,阿远兄此言差矣,牲口拉完磨犁了地,还能有一口东西吃呢;咱们只能吃鞭子。”

  何远被气到:“净特娘的受窝囊气。我以为进了白鸟营多威风,上月托人捎信回家,爹娘都以为我当上骑兵了!对了,你们看见屯骑营他们新兵cao练了吗?他们已经发马发枪了!人手一匹高头大马,连马都有一整套铁甲穿——咱们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狗屁不如的。耀子你说是不。”

  他喊的是沈光耀。这些天大家都混熟了,顾柔认识了什队里所有的男兵,除了赵勇、田秀才、何远三个人,剩下两个男兵一个叫沈光耀,一个叫贾飞。沈光耀冯翊郡人,个子不高,微胖,身体还算qiáng壮,他xing格吃苦耐劳,是队伍里少有的不抱怨的人。

  沈光耀专心致志地做着cao练动作,汗水从他微胖的脸上打个弧圈落下来,掉在沙土地面,瞬间蒸发没了影。他没回答何远的话。

  何远又问贾飞:“飞哥,你不是会算命吗,你快给我算算,那黑风怪啥时候嗝屁,我给老天上两炷香,感谢他开眼。”

  贾飞洛阳本地人,据说祖上三代都是在永宁寺前卖自制香烛的,但自从他老爹那一代起改行给人算命,挣的钱多了起来,送儿子练武,然后扔来考军,指望能再转一次行出人头地,给家族改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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