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昭越风云传_楚云暮【完结+番外】(26)

  成彦,若有朝一日,我只是贩夫走卒,你还会不会,爱我如昔?

  他手一松,所有的力气似蒸腾殆尽,重重地坠下马去。

  “佑晟——!!!!!!!!!!!!”

  寒鸦惊起,扑簌簌地为这苍茫大地划过一个黑色的刀痕。

  北越端和四年,又是冬末。

  拂晓时分,一辆青盖马车驰在十里长街上,过城门之际,几个换岗的士兵看见了,都围过来盘问,那车把势是个哑巴,骤见那么多军爷,更是吓地魂不复体。

  正闹着,又是一个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守卫回头见了,忙跪下叩首:“纪都尉,我等见这马车形迹可疑,故而详加盘查。”

  “知道了。这里jiāo给我。你们下去。”

  纪淮熙到了车前,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真放的下么?龙登九五,你只差一步之遥。”

  车厢里还是一片静穆,淮熙道:“我知是拦不住你,他也说了,你留下的烂摊子,他替你扛一辈子…”

  依旧鸦雀不闻,淮熙颓然一叹:“罢了…”抬脚便走,却听车厢里一个低沉的男音:“…和他说,我对不起他…”

  “他要的,仅仅是你一句对不起么?”

  一个华发男子步出马车,他容貌尚青,却端地一头银丝,称着他冷漠的神qíng叫人不由地浑身一颤。“我能给他的,只有这一句。”他慢慢地偏头去看,城楼之上,那一袭紫衫飘飘而过,迅速地湮没在晨霭之中。

  飞云…

  他重又登车,慢慢地将熟睡中的人拥进怀中,那人少了一只手臂,他却似没看见一般,还将那空空如也的袖子轻轻折好,又一手拨开他的三千青丝,微笑道:“以前的事,咱们都不提了,咱们làng迹江湖,总能找到能叫醒你的方法。你说咱们是先去大雪连天的塞北呢?还是温暖如chūn的江南?”

  那人的呼吸轻轻浅浅的,竟似不为所动。

  他苦笑道:“你一睡三年,一语不发,我又怎知你心中想法?”

  顿了顿,他道:“也罢,天涯海角我随你去…”

  那辆青顶马车颠簸着驰出了昊京,宏图霸业,皇朝兴衰,都被冬日里的雾霭慢慢地冲散了,空留天地间一片寂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chūn。

  北越端和九年,北越厉兵秣马多年,中书令韩飞云下令南征,次年初灭南昭,南昭末帝楚佑卿自焚于正阳宫,宗室百人随死。

  端和十一年,少帝亲政,渐忌韩相功高,以谋逆罪鸩杀韩飞云,并韩氏满门,追封其长兄司马成义为珉怀皇帝,配享太庙,以萧氏族人为相,外戚萧氏复荣。

  《昭越风云传》末卷——天为谁chūn(完)

  后记:

  写完了,终于在今年最后一天完坑~~~~

  这文用偶老友的话来说,是决计没多少人看的,也未必能出的了书,但我还是把这文写完了,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想写这样一个题材。至于结局,生死未卜或许是最好的了,喜欢他们在一起的可以想佑晟有一天突然清醒,喜欢悲剧的人就…至于人物,我想写的只有一个人——楚佑晟。他原本是一个冷酷无qíng的人,只要与己无关绝不cha手,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近乎固执地复仇与报恩,做了的事,就如覆水难收,可怜也好可悲也罢,总也是个凡人。

  相信很多人看出来了,偶最近写文的热qíng淡了很多,大抵是过程中发生太多的事,曾经想过象某前辈那样掷笔一呼,就此封笔,可我还真是耐不住寂寞,我想写的题材还是有,要我一个人写了自娱自乐闷骚还是算了吧。又想想我算那跟葱,哪天要真不想写了,或许就这样悄悄消失吧。

  2005年12月31日凌晨3:50

  第17章  番外: 往事宁非

  我没有名字,或许若gān年前,我曾经有过一个尊贵的姓氏。那个姓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令人不敢仰视。

  韩家虽然历为“北越五门”之一,但真正权倾朝野,却是那个男人的功劳。

  我被我母亲谦卑谄媚地领到他面前,母亲叫我喊他“叔叔”,我没有,因为他看上去,也并不比我大上几岁。那时候,我们韩家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般地富贵显赫,而整个韩家的掌权者却是那么年轻,他坐在那里,那样清冷地骄傲着。

  关于他的传说有许多,也已经被父亲,乃至家族里绝大多数人加油添醋地说过多次了,什么不至弱冠而官拜左仆she,位极人臣,什么辅佐一代贤王司马成彦定江山平叛乱,什么以中书令之尊加天下兵马大元帅平灭南昭一统天下。

  太多了,多到这么多年过去,所有的煊煌权势都烟消云散后,我竟连一件具体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天下人都说韩飞云少年英才,心计深沉,行事歹毒,在他面前半步不得行差踏错。可在我跟着他在相国府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他待我,却可以说的上是亲切的。

  我母亲只是韩府里一个通房丫头,就是颇有心机,却终究斗不过正室,我每次受了大哥二哥打的时候,总是一次次地告诉母亲,也告诉自己,要忍下去,终有一天我要翱翔万里破天而出,把这些人统统撕地粉碎。母亲总是笑着,只要你争气就行了,娘这一生,能争的,就只有这一口气。

  他知道这事之后,没有诧异,没有教训,没有取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向冰冷且似乎永远在谋算着的眼里,突然淌下一滴眼泪。

  我吓了一大跳,在我印象中,他是从不哭的。

  而后他站起来,背过身去,幽幽地道:“心志再高,又有何用?终究人算不如天算——错错错。”

  我没敢再问下去,直觉那是个禁忌的故事。

  他从此对我另眼相看,亲授我兵法谋略,内力武学,可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便觉得被刺穿一般,又或者说,他眼中所看的,并不只是我。

  我的身上,究竟,折she的是谁的影子?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且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端和十一年一个冬天,他上朝了,再也没有回府。

  之后便象所有面临灭顶之灾的世家一般,抄家灭族,啼哭尖叫中,偌大一个钟鸣鼎食的家族在瞬间灰飞湮灭。

  可笑他们汲汲于名利中那么多年,却从不曾看破何谓皇权无上。

  不,或许有一个人真正参悟了这一切,可他却永远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只有我知道,那个男人,曾经多么接近过权力的顶端却没有踏出最后一步,近乎固执地遵守着那个他一相qíng愿的约定。

  我因为是庶出,不在极刑之列,在流放伊犁的徒中,我杀死了驿馆中所有看守我的官差,而后在熊熊大火中,开始了我三年的逃亡生涯。

  那段时间,为了生存,我做了所有善与不善的事。

  正如他说的,我有那些官宦子弟没有的狡猾,yīn狠,与野心。

  如今再回昊京,感觉又何止恍如隔世?

  当年轻车逑马如今风雨飘零——何等讽刺。

  若非为他,只怕我终身不踏进此城。

  官道上突然一阵喧哗,我执起手中茶盏抬眼望去,官道上数十人的簇拥中,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缓缓而过,里面坐的是当今的相国萧恒之,今上的表兄,也是当年族灭韩家的最大功臣。

  据说,当年就是他亲手将那掺了毒的“君临一笑”送到韩飞云的面前。

  我抿了抿唇,微一用力,那掌中之物已经碎做千片。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轻语:“起吧,再坐下去又是日落了。”

  这话是道地的北越官话,我直觉地回头看去——这临街的茶肆中,会有仕宦子弟?

  我眼中是一个缓缓站起的男子,左袖中空dàngdàng的,容貌举止倒是平凡,身边一人顺手掏出几钱碎银,一手就去挽他,男子没有说话,淡然一笑,与他携手而去,仿佛也就在这一刹那,那原本空乏的面容有了一丝灵动的盎然。那身边一身藏青长衫的男子似乎也是一呆,随即微微一笑,眼中是一抹chūn水似的波光。

  我不禁看地一怔,昊京城天子脚下,白龙鱼服也非异事——这两个布衣百姓着实透着一抹古怪…

  那两人经过我身边时,我不由地看了几眼,那个没了左手臂的男子似乎若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我一震,忙偏过头去。

  萧府,就坐落在昆仑湖畔,那里曾经是我最熟悉的地方,韩飞云的丞相府,十年前,却是相王司马成彦的相王府,如今几易其主,早就时移世移,物是人非。

  做为当朝新贵,萧府自然是喧煌热闹的,说是夜夜笙歌也不为过。我闪过一小队侍卫,摸到膳食房,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捧着个食盒走了出来,我便扣着一两碎银照背心一弹——那人惊惶转身,状似yù喊,却在见了那银子之后,欣喜若狂地失了声,忙忙地弯腰去拾,我从墙角闪身而出,一搭一带,咯的一声,他的颈骨硬生生地折断,陡然放大的瞳孔里还有未及散去的兴奋。

  我换了衣服,低着头混入中庭,萧恒之汲了鞋,懒懒地歪在塌上,看来房内所会诸人俱是亲信。我忙忙将食盒中的吃食摆放妥当,退至一旁。但听一人道:“萧相可知,皇上近来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要大赦韩家,所有流放未亡之人都招回京师。这——”

  萧恒之端过茶来轻抿一口,笑道:“好个huáng山云雾,及的上大内御赏了。”

  “萧相!”那人急了,“当初办韩家的时候,咱是下了死手,有朝一日他们卷土从来了,我们不就——”

  萧恒之凝了笑意,若有所思地拿眼梭他,“你以为当年我能把那个人拉下台是因为我拿了他那些个所谓越权的证据?”他伸手比了个四字,“这位哪,厉害着呢。当年的韩飞云要不是犯了个功高震主的事儿,今儿未必轮的到我与诸君在此大论天下。只怕今天我萧家也犯了他的大忌,要变着法压压咱了。”

  “如此说来,当年查办韩飞云一案之时,皇上对韩家的拥立之功毕竟是感激的,否则也不会在赐死韩飞云后还容他入了韩氏祖坟,这——分明就是留有余手啊。”

  萧恒之冷冷一笑:“尽管来,我看看韩家还能不能再出个韩飞云!在这北越皇朝,我倒要和韩家斗斗,是谁笑到了最后!”

  打北越开国以来,韩家与萧家的关系极其微妙,互相牵制,今日为敌明朝成友,为个权字,明争暗斗数十年何人不知?党锢之祸始成,历代帝王未有能完全制衡者。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宫斗文 楚云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