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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匪石_闲语/舜华【完结】(10)

  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石孤鸿焦急地唤着自己。石寒枝嗤笑一声:“你不是不行罢——这么快就完啦!”

  石孤鸿摇摇头道:“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想得到他,不过却不想把自己曾经受过的屈rǔ加诸于他的身上,如果我这样做,与追石令主那禽shòu又有何区别?”

  “可是令主那样做是惩罚你抗命,而你是因为爱他。”

  “以爱为名的qiángbào难道就不是qiángbào了么?”他顿了顿,面上的表qíng也坚定起来,“我会努力争取他,假如我用尽了全力仍然得不到他的心,那么我就放弃。”

  石寒枝颓然闭上眼睛,心中暗骂了数声“愚蠢”,半晌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又是何苦?好人你这辈子注定是做不了了,坏人你却也做得不甘心。上不来,也下不去,这样活着该多么痛苦,为何不索xing来个慡快?”

  石孤鸿苦笑一声,“我明白自己这样很窝囊,可是我不甘心陷入万劫不复。我杀人是完全被bī,我这样污秽的身子也不是我愿意要的,我只是想着不去主动做坏事也就可以问心无愧了。”

  石寒枝闻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面颊,渐渐有些了解了石孤鸿的心qíng,他轻叹一声道:“谁说善恶不是天生?你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了十多年,心里却还是gān净的。可是我呢?唉……”

  石孤鸿面色一变,身体也僵硬了起来,石寒枝察觉到他的qíng绪变化,便冷冷推开了他,“我天生就是自私自利之人,若是时光重来,我还是一样会杀石冷洲。”

  石孤鸿沉着脸站起身来,他哑声道:“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说完便转身进了山dòng。

  望着他的背影石寒枝喃喃道:“你就算口中不提,却还是会永远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难道走错了一步,就要满盘皆输?孤鸿孤鸿,这四年来我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足以弥补我杀死冷洲的过失?”

  石寒枝走进山dòng时见石孤鸿正抱着叶轻风坐在火堆边,他走过去道:“他很快就要醒来了,若不想bào露身份,就马上离开。”

  石孤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好。”便脱下外衣,将叶轻风小心翼翼地平放在衣服上。

  石寒枝静静看着,突然道:“原来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石孤鸿轻咳一声,站起身岔开话题,“他躺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石寒枝晒笑了一声,“原来你不但温柔而且还很体贴,怎么你对我就那么凶呢?”

  石孤鸿平静地看他一眼,“你对我难道就不凶?我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我就被你踹到水沟里,后来受了风寒,差点没有送命。”

  石寒枝怔忡了一刹那,终于失声而笑,“原来你这么喜欢记仇,那今日我就卖你一个人qíng。我们躲在暗处,等你的小qíng人醒来后我们再离开。”

  “什么……小qíng人?你这人说话怎地如此难听?”

  这时叶轻风的眼睫突然颤了颤,石寒枝忙将食指伸到唇边“嘘”了一声,两人身形一闪,便移身到dòng外隐蔽处。

  不多时叶轻风走出了山dòng,他口中呼唤了几声,见四下无人,踌躇了一阵,便摇摇晃晃走了。

  片刻后石寒枝与石孤鸿现出身形,石孤鸿突然道:“糟了!忘记告诉他他中毒的事了。”

  石寒枝不屑地蹙蹙眉,“还用告诉他么?只要毒不去除gān净,他眉间的红点就不能褪去。唐经是内行,定然一眼就可看出缘由,说不定他有办法帮他去毒呢。”

  “可是这毒说不定正是唐经下的。他用唐门失传之毒害人,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反而不会引人怀疑。只是唐经究竟有何动机害叶轻风呢?”

  石寒枝沉思了片刻,“或许是为了试剑大会,据说八大门派曾有个口头协定,不论是那个门派的弟子在试剑大会上夺冠,并且在重阳一战中打败魔心谷传人,八大门派从此便由那个门派统领,而那名得胜的弟子也会成为武林盟主。”

  石孤鸿一怔,“这样说来八大门派可能也是各有私心。”

  石寒枝冷笑一声,“那是自然,据说那魔心谷是由一群女子组成,武功也不见得如何出类拔萃,却能在十八年前搅得江湖乌烟瘴气。若非八大门派貌合神离,又哪有魔心谷的机会?”

  第十一章 月光如水水如天

  两人返回山谷中小屋的时候已是次日huáng昏。推开房门,看见一个紫衣男子坐在椅子上,全身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石孤鸿身体一僵,立即别过脸去。石寒枝上前微一欠身,“属下参见令主。”

  追石令主yīn冷的目光在石孤鸿身上扫视着,yīn恻恻道:“石孤鸿你好大的胆子,看见本令主居然敢不行礼。”

  石孤鸿下颌微微一扬,“我从不朝衣冠禽shòu行礼。”

  紫色人影突然一闪,“啪”一声脆响后又回到了椅子上。石孤鸿捂着左颊狠狠瞪着紫衣人,血丝从口中慢慢溢出。

  石寒枝面色一变,忙上前朝紫衣人道:“属下参见令主。”

  追石令主将冷森森的目光从石孤鸿面上移开,望着石寒枝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你们俩好大的胆子,居然跑到天机园去。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又待如何?”

  石寒枝忙道:“属下二人去那里只是为了寻觅机会杀唐经。”

  追石令主点点头,“暗杀唐经一事先推迟。眼下先去查秦淮河上那个名jì晚晴的身世以及下落。”

  “可是……听说那个晚晴已经死在秦淮河上。”石寒枝道。

  追石令主摇头,“本令主怀疑晚晴是诈死脱逃,说不定她与魔心谷有莫大的关系。”

  石孤鸿闻言一怔,想到晚晴死那夜自己追踪叶轻风到江边时看见一条白影闪进一条小船,难道说那白影便是晚晴?若是晚晴诈死,她把那古琴送给楚思远又是何意?会不会后来的几日里楚思远屡屡遭人袭击,以及楚家后来被灭门均与此事有关?

  这时追石令主站起身来,“这件事速速查明。”刚要踏出门槛,却突然收住脚,回头瞥了石孤鸿一眼。他邪邪一笑,“竟然敢和我作对,难道是没被我玩够?”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没了踪迹,留下石孤鸿惨白着脸捏着拳头站在那里,嘴唇上已经咬出一道血痕。

  望着石孤鸿的神qíng,石寒枝心中一怜,忍不住上前扶住他的肩,“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想它作甚?反正你是男人,那种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只要你听他的命令,他就不会再凌rǔ你。”

  石孤鸿闻言面色一青,猛力一推石寒枝。石寒枝没有防备,“啊”一声便摔了出去。石孤鸿冷冷望着地上的石寒枝,“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没有受过那种屈rǔ你又怎能明白?”

  石寒枝缓缓爬起身来,冷冷看了石孤鸿一阵子,突然笑了起来,“那又怎样?你这么愚蠢,活该受那种罪!若非当年你抗命不肯杀石冷洲,你根本就不会被令主qiángbào,我只是比你聪明些罢了。”说完便愤然转身出了房门。

  石孤鸿颓然倒在chuáng上,回想着前尘往事。这样想了一阵,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见石寒枝正坐在桌子边吃饭,闻到饭香,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他走到桌子边坐下,石寒枝放指着自己手中的饭碗道:“家里没米了,我将所有的米煮了也只有这一碗。”

  石孤鸿闻言默然不语,端起茶杯猛地喝了几口茶。山谷地处偏僻,到金陵城起码要两个时辰,看来今夜只有饿肚子了。

  两人相处十年来一直是石寒枝做饭做家务,不过石孤鸿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石寒枝每次做完便自己先吃,吃剩的才会给他,十顿中至少有五顿石孤鸿是吃不饱的。而石孤鸿对这些又不太在乎,没有的吃就饿着,没有衣服穿就冻着。不杀人的时候他常常坐着不动,与活死人差不多。

  于是桌边一人吃饭一人喝茶,默然无语。过了一阵子石寒枝放下筷子,拿了衣衫出门去小溪边沐浴。

  石孤鸿见他的饭碗里还有半碗剩饭,桌子上的盘子里还有些剩菜,他便顺手端起剩菜剩饭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一通后碗与盘子便都见了底。虽然离饱还差得远,不过比适才饥肠辘辘要好了许多。

  又喝了几口茶,便也拿了衣衫去小溪边浴身。暮色中远远看见石寒枝雪白的身体站在溪水里,这具身体他看了许多年,以前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最近看了总是似乎记忆的一角被牵动,然而又有什么力量阻止着他去深究。

  脱衣衫时一个小瓶从袖子里抖了出来,捡起来一看却是石寒枝给他的那瓶媚药。他心念一动:为何那日石寒枝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想了想便又把小瓶放进了衣服里。

  两人在水中洗着身体,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青蛙的叫声。凉风习习,带来阵阵野花香气,在这样静谧的夜,再喧嚣的qíng绪也会渐渐安定下来。

  月亮从云彩后钻出了半边脸,对着潺潺的溪水梳妆打扮着。石孤鸿伸手捧起一些水,那月儿便落到了手中,随着水波轻轻dàng漾着。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记得这句诗还是你教我的。”石寒枝突然幽幽道。

  石孤鸿任手心的水漏光,“是么?我还以为我教的人是冷洲呢?”

  石寒枝苦苦一笑,“也许罢,或许是你教他时被我听见了。隔了那么久,谁又能记得清楚?”

  石孤鸿伸手将溪水泼在自己身上,看着水中的鹅卵石喃喃道:“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还说要为他在水中造一座房子,用荷叶来做屋顶,用荪糙作墙壁,用紫贝来铺砌中庭,用兰木做屋椽,用白芷来装饰卧房,用薜荔编织成帏帐——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哦,是在山那边的梅花林里说的罢,其实当时我也在场呢——不过你不记得了。那时你多少岁,十五还是十六?”

  石孤鸿心里一酸,两人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回忆石冷洲实属少有,虽然心中还有芥蒂,可是想到石寒枝已经毁了那本心法,恐怕xing命不能长久,另外他毕竟是唯一可以同他分享往事的人,心中对他的恨意无形中淡去很多。

  洗浴后石孤鸿上岸穿上衣衫,突然朝石寒枝道:“若非是我亲手埋下冷洲,我真要以为叶轻风就是他,两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石寒枝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既然冷洲已经不在了,那你就好好把握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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