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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_江洲菱茭【完结】(15)

  “明天还想穿着脏衣服去衙门?”

  置身雨中……

  “或许我有办法洗gān净熨平整,总不能第一个月就被罚俸吧。”

  宋临斜视路面,迟疑了好一会儿,“先生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朱佑杭明朗一笑,走出马车,跟宋临一同站在伞底下,“一起吃晚饭吧。”

  宋临猛一跌,直愣愣地看着他。

  朱佑杭反客为主,拉着他进了门,主人家赶过来,刚想说:以为老爷不回来了,没留饭。看见旁边还站着个雍容温润的年轻公子,一愣。

  宋临率先往桌边一坐,笑嘻嘻地说:“您老别忙了,随便吃点就行了。”

  果然很随便,萝卜gān加冷馒头。

  宋临大乐,偷偷扫视朱佑杭,没一会儿,失望地发现--朱佑杭居然津津有,味。宋临狠狠咬了口萝卜gān,冲老头喊:“老爹,赶明儿腌萝卜一定要放茴香。”

  吃完饭,宋临把碗一推,使劲想文词儿打发朱佑杭,正毫无头绪,只见朱佑杭站起来,向老头施礼,笑说:“多谢老丈接待。”老头受宠若惊,慌忙还礼。朱佑杭转脸笑问宋临,“公子打算何时,接待在下?”

  宋临一口闷气瘪,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你这头猪,你倒是会先下手为qiáng啊!

  万般无奈,只好领着朱佑杭进了自己屋,端茶倒水忙活了一阵,朱佑杭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坐下,“这里很清净,你一个人住?”

  宋临没搭话,他正忙着关窗户,出门时忘记了,桌上的油灯里汪了满满一碗水。

  “靠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照顾难免有不周到之处……”

  没等他说完,宋临立刻转身,“天色不早了。”

  “嗯。”朱佑杭似笑非笑地点头,“脱衣服吧。”

  宋临身子猛然一栽,惹得朱佑杭展颜大笑,“脱官服吧。”

  宋临片刻都没耽误,三两下把衣服扒下来,裹了裹递过去,郑重行礼,“多谢公子。”

  朱佑杭拿着衣服完全没有要出门的迹象。

  宋临头皮直发麻,一个劲地告诫自己:这家伙连科考都能掌控,得罪不起……不能打他……千万不能打他!

  “博誉,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宋临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我想问的你不想答。”

  “不会,我保证,我定然知无不言。”

  “真的?”这句话问得懒洋洋的,可有可无地说:“我记得我好像在考庶吉士时jiāo的是白卷。”

  “哦?”朱公子惊讶之qíng流于颜表,“难道……那就是‘无字天书’?”

  宋临大怒,“砰”一拳砸在桌上,“姓朱的!”

  再见那个“姓朱的”,笑盈盈地走出屋子,带上门,“跟冷漠疏离彬彬有礼比起来,我更希望你生气。”

  宋临冲出去,朝他背影喊:“不管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不是戏子!”

  朱佑杭一顿,缓缓转身,“我不明白,这跟戏子有什么关系?”

  “我在你家串过戏,确实行为不检,但我不是戏子,别以为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朱佑杭深深看他一眼,踱着脚步渐行渐远,“如果你是戏子绝对不会进户部衙门,你会待在别的地方。”

  “什么意思?”

  朱佑杭穿过院门,消失在雨夜里。

  宋临穿着衬衣衬裤,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火石,试图点着掺了水的油灯,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臂酸麻,宋临痛骂,一甩手扔了出去,“你这头猪!”

  第12章

  油灯始终没点亮,宋临坐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静听窗外疏雨滴chūn夜。

  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宋临幽幽回神,往chuáng上一躺,“既然话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我光脚的不怕他穿鞋的!”

  第二天,朱府小厮来送官服,宋临指着一处脱落的线头chuī毛求疵,“这是什么?你正处心积虑地陷本老爷于不忠,大明朝的颜面何存?你的居心何在?”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小厮吓得面无人色,双腿打颤,“砰”跪下来磕响头,万般委屈,“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宋临穿上衣服,一脸悲天悯人地往外走,“你可愿将功折罪?”

  小厮赶紧点头如捣蒜。

  “你老实说,朱佑杭是不是王爷?”

  “不是……”

  此话一出,宋临拍掌大笑,掏出俩大钱塞到他手上,“请你喝茶。”

  小厮看看俩铜板再看看宋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真是六品的官儿?出手也太……太阔绰了吧!

  宋临乐呵呵地自言自语:“朱,也要分三六九等,你就跟卖寿衣冥币的二毛子一个样!”

  “啊?卖寿衣冥币?”小厮挠头,“可是,我们家老爷是王爷啊……”

  “咚”,宋临一脚踢在门槛上,疼得龇牙咧嘴,冲过来一把揪住他领口,“他是小王爷?”

  小厮使劲舔了舔嘴唇,牙齿直打架,“不……是,将来袭爵……的是我们家大……大公子。”

  “噢!”宋大人恍然大悟,这会儿才想起梁磊喊朱佑杭二表哥。抬腿拐进胡同,“原来是个仗势欺人的小衙内。”

  刚进衙门,劈头看见一队锦衣卫目空一切地走来,宋临赶紧退至一旁,恭恭敬敬垂手站立,等他们进了内院才离开。

  与江秋见了礼,宋临把门一关,勾着他脖子拖到墙角,江秋被唬得紧张莫名,“何事这么神秘?”

  宋临悄悄地耳语:“户部怎么会有锦衣卫的?那可是一帮杀人……”慌忙住嘴。

  一听这话,江秋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什么事呢,”站起来开门,“后院是尚书大人的书房,天天都有刑部的锦衣卫来……”

  “啊?”宋临头皮发麻,“尚书大人被监禁了?”

  江秋一跌足,猛甩头,一脸鄙夷,“户部尚书兼任刑部左侍郎,此事天下尽人皆知,你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

  宋临一点不尴尬,笑嘻嘻地自嘲:“初来乍到,无知小民没见过世面,担待担待。”

  江秋没理他,掏出个磕了边儿的木匣子凝目欣赏。

  “这又是哪个朝代的?”宋临问。

  又逮着了机会,江秋一把将他拽到身边,“本朝洪武年间的花梨木锦盒,镶的是蓝田羊脂玉,包的是十足赤金,存世者舍此再无。”

  “啊?这得多少钱啊?”

  “俗!金银有价……”

  没等他说完,宋临抢着问:“俸禄能买得起?”

  江秋“腾”站起来,死死瞪他,“砰”又坐下,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灌下去,“我去jiāo账。”匆匆跑了出去。

  宋临翻开账本,拨弄着算盘发呆,时过片刻,笑着自言自语:“受贿来的赃物,看来是个不想升迁的聪明糊涂官。”

  这一早晨,宋临喝着茶翘着腿,实在无聊,把屋子逛了十七八个来回,江秋出去之后就没回来,想说话都找不着人。从旮旯里翻出本古董鉴赏书,估计是江秋的,宋临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一知半解心神激dàng。

  将书一合,回味半晌,冒出了一句--“宋朝古籍居然论页卖!”

  午饭时分,吃出根头发,宋临顿时胃口全失,点头哈腰跟左右官员客气一番,“慢吃慢吃,失陪失陪。”

  刚走进院子,远远看见两个官员从八抬大轿上下来,瞧服色是一二品的大员,宋临赶紧往墙角一别,正当这时,一个当差的老头匆匆走过,宋临一把拉住他,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别出去,有大官。”

  老头神色一凛,伸出半个脑袋,刹那又缩回来,憋着嗓子说:“一个是我们尚书大人,另一个官儿更大。”

  哦?天下尽人皆知的尚书大人?宋临偷偷探出一只眼睛,四周扫视一圈,顿时大感失望,别说人,连轿子都没了。

  俩人长出一口气,拐出墙角,老头行礼,笑说:“多谢大人。”

  宋临还礼,“不瞒先生,在下是新上任的,人生地不熟,烦请先生指点一二,”察觉周遭无人,凑过去悄悄地问:“衙门里官威森严的是哪几位?在下心中有数也好早做准备。”

  老头笑眯眯地施礼,然后扭头就走,不咸不淡地说:“您要是问谁和蔼可亲,小老儿倒是能举出很多来。”

  宋临对准大腿狠狠抽了一巴掌,“官场!宋临,你小子一定要记住这是官场。”

  刚抬腿,还没落下,后院突然惊爆铜锣响,宋临吓得一脚踩空差点栽倒,急忙扶住墙壁。

  只听一人直着嗓子大叫:“集合,到前厅集合,集合……”

  一大群人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宋临心惊:出什么大事了?天天都得这么战战兢兢过日子?赶紧混进人堆里跟着跑。

  三四十个人黑压压地挤在屋子里,一个嗓门洪亮的老头一指地上堆积如山的账本,说:“从现在开始放下手头差事,全力以赴查账本,谁要能查出一星半点的纰漏,赏银一千两!”

  一千两?宋临大惊,偷偷瞟了瞟周围,宋临更加吃惊,居然一个个面无表qíng,简直麻木得无以复加。

  宋临和江秋一人捧了一叠账本回书房。

  江秋把账本往地上一扔,接着抚弄那无价的破盒子。

  宋临噼里啪啦算了好几页,皱着眉头问:“江大人,上头这么心急火燎,您再敷衍了事不太好吧。”

  江秋终于从古代艺术结晶的圣洁世界里翩然回神了,无动于衷地说:“我劝你跟我学学,别瞎忙活了,这种账向来是做得天衣无fèng滴水不漏,连一文钱都不带偏离的。”

  “哦?听大人的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年多以前,征战西北……”江秋仰天打了个哈哈,改口:“……也是一堆账本,刑部没能耐,拿来祸害我们,整整查了半个月,结果呢,出账入账严丝合fèng。”找了块锦缎,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包起来,“全是高手做出来的,能查得出来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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