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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来寒雨晚来风_闲语/舜华【完结+番外】(15)

  宁惜酒闻言怔住,面色略有些苍白,隔了一会他冷笑了一声,道:“查案原也是我的职责……”

  “你一个小小忤作,哪有这样的职责?你是为了李远那个只会趋炎附势的狗官罢!”秦斜川难以抑制满心的怒气与嫉妒,嘲讽地道。

  宁惜酒愕然看着他,默然了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悄声道:“随你怎么想。”又低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

  秦斜川见宁惜酒不理自己,只得坐在那里生闷气。过了片刻宁惜酒抬起头来,柔声安慰他道:“别太担心了。”

  秦斜川见他目光温柔,气立即消了下去,也觉得自己的表现过于激烈,于是咳嗽了一声道:“如今证据不足,难道到了期限那个狗官真能将他定罪么?我不太懂什么狗屁王法,你在府衙当差多年,总该知道的罢。”

  宁惜酒将视线移到空无一物的桌面,沉吟了片刻后道:“除非你能证明这十年来清泉刃的确不在兰秋霁手中。”

  “废话!若是我能证明,还会坐在这里么?”秦斜川气愤地道,他越想越气,忽然拍了一下桌子,霍然起身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河水那么急深,清泉刃掉进水里肯定立即被冲走,怎么可能还捞得上来?我这就和狗官理论去!”

  宁惜酒见他拔足便走,忙喊住他道:“匕首落下之处原是浅滩,今年雨水过多,水流才变急,全金陵的人都知道这点,你与大人说了也没用。”

  秦斜川仔细回想了一下十年前朝雨晚风桥下的水流景况,似乎的确如此。他只得颓然地重新坐了下来。

  凝眉想了一阵,他忽然双目一瞪,腾地起身一把抓住宁惜酒衣领,厉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匕首落下之处原是浅滩,可是我从未说过匕首被扔进了哪条河,更没有提过是哪一段河水,你怎地知晓那里原是浅滩?”

  宁惜酒眼珠猛然一缩,面色立时惨白如纸。片刻后他qiáng笑了一声,道:“我……我数次见你在朝雨晚风桥附近徘徊,故此……故此猜是那里。我猜错了么?”

  秦斜川忽然伸手掐住他的喉咙,宁惜酒无法喘气,急忙拼命挣扎。秦斜川狠心加了力,咬牙道:“你猜得倒准,连清泉刃是从朝雨晚风桥上扔下去的也 清清楚楚。”他从怀里掏出宁丰城的遗书在宁惜酒眼前抖了抖,道:“这是什么你总该知道。你在这上面下了胭脂醉,又把这封遗书送给嘉靖侯,害他中毒——我可 有半点说错?”手一松,宁惜酒头往后一仰,收势不及,“嘭”一声撞在了轮椅背上,后脑立即湿红一片。

  秦斜川吃了一惊,正想要俯身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已急喘着将头倚在了椅侧。缓了一阵后他虚弱地道:“……适才哑婶急忙来告诉我……说是漫天被两个青年劫走……我就猜出是你和秋达心……”

  “……废话少说!你倒底是怎么知道清泉刃是从朝雨晚风桥上扔下去的?”

  宁惜酒伏在椅侧喘了几口,后答道:“十年前有一夜,我路过朝雨晚风桥……可巧……可巧看见你和兰秋霁在桥上争吵,之后他将一把匕首扔进河里,然后你们先后跑走了。我……我见那把匕首似乎不错……于是下河将它……将它捞了上来,据为己有……”

  秦斜川一惊,那夜自己心神纷乱,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人在附近。忆及那夜自己与兰秋霁争吵的qíng景,他心里猛然一跳,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厉声喝问:“这么说来你十年前就知道我与兰秋霁的关系了——是你向李远以及兰老太婆告的密!也是你用清泉刃杀的人!”

  “不是!”宁惜酒急声辩解。秦斜川赤目怒吼道:“你还敢狡辩?你定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诬陷兰秋霁,所以故意用清泉刃杀人,如今又故意泄漏出我和 他的关系,让他替你顶罪——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见宁惜酒睁大眼怔怔望着自己,他恨声喝道:“你做什么无辜状?难道我冤枉你了不成?”

  宁惜酒沉默下来,望着秦斜川的眼神空dòng一片,隔了片刻他忽然苦涩一笑,垂下眼睫静静道:“对,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下毒,是我杀人,是我故意陷害兰秋霁……所有的一切全是我做的。你把我送官罢,也好救出你的心上人,与他长相厮守。”

  秦斜川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仿佛那几条人命根本算不得什么,亏得自己之前竟还一心想要为他遮掩罪行。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愚蠢,从头至尾都被他甩得团团转,顿时怒不可遏。他将轮椅猛力拐了个弯,朝向了大门,咬牙道:“好好好,我这就送你见官!”推着轮椅便朝大门外走。

  “且慢!” 宁惜酒忽然叫了一声。秦斜川停住脚步,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宁惜酒侧头看了看卧房的门,悄声道:“我想拿件东西。”

  秦斜川本以为他想要辩解什么,见他只是拿东西,更是生气。他怒声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样?想逃跑么?”

  宁惜酒苦笑一声,“我双腿残废,怎么逃跑?”一丝凄楚渐渐染上他幽深的眸子,却被深处更深的凄楚吞噬,“我出了此门,便再也回不来了。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竟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满足我么?”

  听着他的声音,想着昨夜的柔qíng蜜意,秦斜川心中忍不住一阵恻然。他闷声不响地将他推进卧室,按着他的指点将他推倒桌子边。见宁惜酒打开抽屉, 拿出装鹅卵石的木盒子,秦斜川心中一酸,暗道:“他临死之前,居然还念念不忘小时候那个男孩送给他的几块石头,想必爱他很深。”可同时他又觉得刺心。

  宁惜酒默然将石头装进一个小布袋里,然后揣在了怀中,他最后看了一眼简陋的房间,之后静静道:“好了……多谢庄主成全。”

  这声“庄主”听在秦斜川耳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刺耳,然而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了。他暗地里握紧了拳头,推着宁惜酒出了房门。

  一路上秦斜川闷声不吭推着轮椅往前跑,不多时便到了府衙大门外。他停住脚步,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大门口两只威严的石狮子,口中冷冷道:“你真的无话可说了么?”

  宁惜酒苦涩一笑,道:“我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如今这一日终于来了,于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秦斜川忍不住低头看他,见他目中空dòng凄迷,心中顿时酸楚莫明。然而想到他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这副神qíng说不定是伪装出来的,心中又是一硬。两种qíng绪在心头jiāo织争斗,一时竟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

  正这时捕头王剑从衙门里走了出来,见秦斜川扶着宁惜酒的轮椅站在那里,于是迎了上来,好奇地问:“秦庄主,惜酒,你们二人是来找大人的么?”

  “侯爷与宇平郡主是我杀的——我是来投案的。” 宁惜酒静静道。

  第十八章

  王剑面上先是一呆,旋即他哈哈一笑,道:“惜酒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宁惜酒斩钉截铁地道。

  王剑见他神qíng严肃,又看向他身后的秦斜川。见他面色yīn沉,这才有些信了,一时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宁惜酒见他踌躇不决,又道:“王大哥,劳烦你推我进府衙。”

  王剑靠近了几步,忍不住追问道:“惜酒,你这是从何说起?”他与宁惜酒共事多年,感qíng深厚,乍闻此惊人消息,一时实在不能接受,忠厚的面上现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他的手刚要碰上轮椅背,秦斜川却忽然开口道:“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你先回避一下。”

  王剑虽不喜他的命令口吻,可是此刻也无心计较这些。他看了宁惜酒一眼,之后退到了数十丈之外,远远看着两人。

  “秦庄主还有什么吩咐?”等王剑走开了,宁惜酒淡淡问。

  秦斜川别过目光沉默了片刻,方开口道:“……那封遗书,还有胭脂醉的事,我不会说出来的。你……好自为之罢。”想到宁丰城的遗书上不仅记录了他与兰永宁不为人知的往事,甚至提到宁惜酒可能曾被人qiángbào,他实在不愿意伤及宁家父子的名誉,故而有了这个决定。

  他说完后转身就走,脚步仓惶。宁惜酒在原地呆了一阵方回头看他。只见那高拔的人影转入街角暗处,一隐而没,他的心也随之一沉,仿佛被黑暗彻底吞噬,再无半点光亮。

  次日清晨,太守衙门大堂上,李远对着半伏在堂下的宁惜酒道:“你说你因十年前被侯爷与郡主派人打断了双腿,故而杀死了他们报仇。那我问你:当年侯爷与郡主为何要打断你的双腿?而你不能行走,又是如何潜入侯府杀人的?”

  宁惜酒挪了挪身子,抬头看向李远,静静道:“当年糙民见兰大公子绝代风华,于是心生爱慕,忍不住写了封信给他。不想此信途中落入侯爷及郡主之 手,他们这才派人给糙民一个教训。”他这个说法堂外旁观的秦斜川先前自是没听说过,见他神色淡定,一时不知他仰慕兰秋霁只是临时搪塞,还是确有其事。

  坐在一旁监督的景南王本就对兰秋霁甚是厌恶,一听说他除了与秦斜川牵缠不清,甚至连个小小的忤作也胆敢对他想入非非,立即皱紧了眉头。坐在他 下手的兰老夫人忍不住啐了一口,低低嘟囔道:“果然是jì女生的,专会勾引人。”也在堂上的兰秋霁听了面色一白,暗地里咬牙握紧了拳头。

  这时宁惜酒又道:“关于杀人,糙民一个残废当然做不了这样的事。不过糙民家原是开镖局的,故此认识一些江湖朋友。于是花银子请了一个武功极高的帮忙,清泉刃也是糙民给他的。至于这人姓甚名谁,本着江湖道义,糙民却不能说,请大人见谅。”

  李远也曾听说过一些江湖规矩,故而点了点头,也不勉qiáng他。想了想又问他:“清泉刃怎会在你手中?你明知清泉刃是赏剑山庄之物,却故意jiāo与那人使用,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糙民十年前某夜路过朝雨晚风桥时,偶然听见兰大公子与秦庄主在争吵。之后兰大公子将清泉刃扔进河里愤怒离去,秦庄主也随即便走了。糙民见四 下无人,便下水将清泉刃捞了起来据为己有……至于为何用清泉刃杀人,是因为糙民发现了兰大公子与秦庄主的私qíng,从而心生嫉恨。想着既然得不到兰大公子,倒 不如索xing毁了他,故此特意将清泉刃给那个朋友用,嘱咐他杀了人后留下来,好陷害兰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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