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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寄微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43)

  紫式微微笑道:「我来当姜子牙的鱼。」

  「姜子牙,在哪?」我扯著头上的水糙问。

  胡不归搂著我,笑道:「也在水里当鱼!」

  船家将我们端来了姜汤,又弄了点火炉让我们烤一烤,好奇地问:「你们戏班平时在哪搭戏台,我看你们挺能折腾的,生意定然不错吧!」

  我差点把姜汤都喷了出来,胡不归一本正经地道:「您有心了,我们一般来说都给皇亲贵戚们演,最近也想下江南打一下名声。」

  船家连连点头,道:「江南的戏班厉害啊,北方的戏班不容易立足,不过我看你们俩不成问题。」

  我含笑道:「您过奖了。」

  我啊呀了一声,道:「我的折扇。」说完就跳下chuáng,去船头寻那折扇。

  「一把折扇有甚要紧?」胡不归在我身後道。

  我微笑了一下,折扇有何要紧,要紧的是那四个字,找了一圈,终於在船边找到了,心中一喜将它捡了起来,这麽一低头,一抬头,却发现岸边有一匹马始终在追随。

  我抬头望了一眼,心中微微一疼。

  世上常有很多事qíng,此刻永远无法叙说彼刻,但我曾经是认真地想要跟一个人重新开始的。船儿一dàng,便出了码头dàng子,飘向了天更广阔之处,而那匹马只能留在了远处,再远处,直到成了记忆里的一抹剪影。

  江南花早,我与紫式微一下码头,但见杨州花簇似锦,空气透著一股子浓浓的花香。

  我喜爱江南,便喜爱它这种花开到荼靡的张扬。

  沿著瘦西湖绕了一圈,远远听到有人cao著苏北话骂道:「辣块妈妈,你到底会不会算?!」

  我张眼一看,却见一个瘦小的老头梗著脖子道:「我说你今年会死老婆就是会死老婆!」

  面前那胖子又骂了一句道:「辣块妈妈,我老婆都死快两年了,尸体都化成白骨了还今年死!我亏得她早死才有好日子,你说她今年死,辣块妈妈,你咒我?!」

  我微微一笑,真是有缘,十多年不见,我一来杨州依然还是见到这个破锣嗓子的老头,没想到故人依旧,十年一瞬里老去了,十余年过去了,也依然只是老去十年。而一旁的胡不归则突然bào喝道:「这就是一个骗子!」

  那胖子道:「对,你这骗子,拿钱回来!」

  瘦老头捂著口袋,眼珠子滴溜溜地大嚷道:「你瞧,那是谁,像不像你老婆翠花!」

  那胖子止不住一回头,那老头撒腿就跑,胡不归一个闪步将那老头子拎住,道:「你这骗子哪里跑?!」

  瘦老头大叫道:「你这臭小子敢如此对你二叔,亏二叔我对你格外关照!」

  胡不归咬著牙道:「你还敢说,我这麽多年真是叫你害惨了!」

  瘦老头歪著脖子,道:「我怎麽害你了!」

  「你说什麽此去西径,第一座客栈,第一个碰到的人便是我天定的命之人……」

  瘦老头好奇地问:「难道不是吗?」

  胡不归骂了一句:「我呸!偏是那人跟我有缘无份!」

  瘦老头大叫道:「啊呀,你万万不能放弃,此人与你是天命之合,此生你不找他,只怕孤独终老!」

  胡不归一生气,将那瘦老头提得更高,他还没其它动作,便听远处有人喊道:「翠花,翠花,你,你原来没有死……你别走,你跟我说清楚,你不是在娘家得瘟疫死了吗?!」

  我回头一瞧,只见胖子追著一名女子而去,那女子神qíng慌张,急急转身离去,走过青石板桥脚一滑,竟然生生从桥上坠落。我心里一惊,刚想救人,却见江南河浅,那女子一头撞在了下面的桥墩上,哪里还能有命在。我顿住了脚步,徒然听著那胖子哭得撕心裂肺,轻轻叹了口气。

  再回过头,见胡不归与那瘦老头已经站我身边,瘦老头手一指,不服气地道:「我都说了他老婆今年死!」他一转头,gān瘦的脸上眉毛一扬,脸露喜色地道:「这位客官,你面貌清奇,很有看头啊!」

  胡不归急急将我往背後一拉,道:「你这个乌鸦嘴,我们用不著你来算。」

  我哈哈一笑,对著那瘦老头道:「我的命说起来只要四个字!」

  瘦老头拧著眉头,道:「客官的一生波诡,四个字哪里说得清!」

  我竖起四根手指,笑道:「人,生,如,戏!」

  瘦老头仰头想得那会儿,胡不归已经拉著我跑了。两人慢慢地欣赏著瘦西湖的风景,湖边满是卖小吃的摊贩,有我爱吃的柴禾馄饨,我闻著那香气,想起更爱它的元宝,不禁微微一笑。顾冬青时有讯息传来,听说元宝在户部做得不错,帐目清明,库房充足远甚於以往。顾冬青说元宝就爱点钱,我听了不禁宛尔,心想户部的库房怎麽也比王府大多了,想必元宝能点得开心。

  江南美景醉人,走一年是不够的,十年呢,十年大约也是不够的。

  我晃悠悠走在前面,偶尔回头浅浅一望,胡不归始终慢悠悠地跟在後面,我微微一笑。倘若有旁人在看,大约能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不远不近,不近不远……不离不弃。

  ──全文完

  番外 可也亦然

  李家的酒店不算顶顶出名,但却总有人闻名而来。

  李家的酒香,但却不自抬身价,往往那酒就像寻常的烧刀子一样,放在一个粗鄙的陶瓦罐里,往客人的面前一放,便宜又好喝,吸引的都是一些喝不起酒,却又顶顶爱酒之人。穷人喝的多了,富人喝的自然便少了。

  李家的老掌柜却不以为然,他总是乐呵呵地迎着这些穷哈哈们进来,常常别人喝了一碗酒,他还另外赊一碗。

  有人问李掌柜可不可赊一碗,李掌柜总是敲着烟袋,乐呵呵地道:「可,有何不可?!」

  所以李家的生意虽然还算不错,却不算挣钱,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

  一年大风雪,李掌柜还末开门,便听到大门被人拍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李掌柜一边喊着,一边急匆匆地穿上鞋子,将门一打开,从外面立时便进来了一对衣着华贵的青年的夫妇,他们的手里抱着一名约莫二岁左右的男娃娃。那男娃嘴唇发紫,像是过于寒冷,在那少妇的怀里瑟瑟发抖。

  「掌柜的,你可有酒!」那青年道。

  李掌柜哪里敢怠慢,连声说道,一边提着一坛子酒过来。

  那青年拎起酒坛,捏住小男孩的鼻子,一口气灌了小半坛进去。

  他一放手,小男孩的嘴一张将酒都喷了出来,哇得一声大哭了出来,青年夫妇均是神qíng一松。那少妇拍着小男孩的背温柔地道:「宝宝乖,不哭,等会儿妈妈带你去玩雪球,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那小男孩得到了安慰,缩在妈妈的怀里做起了美梦,睡了过去。

  这么一幅温和的场景叫李掌柜不由自主地微笑,仿佛外面的冰天雪地也没有那么冷了,他将门半掩了一下,以免外头有冷风chuī进来,冻着了孩子。原本那个少妇的目光不肯离开孩子,他这么一关门,她不禁抬起头感激地看了李掌柜一眼。

  李掌柜笑道:「两位可要点什么吃的不?」

  那年青的夫妇对望了一眼,少妇看了一眼怀中的男孩,道:「可以给娃娃蒸个蛋吗?」

  李掌柜笑道:「可,怎么不可!」他说着便抬脚进房,吩咐媳妇给外面的客人蒸个蛋,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青年夫妇已经不见了,而他的帐台上面躺着那个少妇怀中的男孩。他的身上盖着一大一小两件皮裘,显然是从那对青年夫妇身上脱下来的。李掌柜连忙抱着孩子追了出去,那孩子被这么一颠也醒了,一见抱着他的是一个陌生人,立即哭闹了起来。李掌柜抱着孩子急急地追出去不少路,听到了远处传来厮杀声,他凭着对巷子的熟悉,绕到了一户人家的柴堆上一瞧,却见那对年青的夫妇满身是血的在跟人搏斗。围着他们是一群官兵,人多势重,眼看那对年青的夫妇伤重就要不行了,李掌柜只怕小男孩脱口喊自己的爹娘,只死死地捂着小男孩的嘴巴,小声念道:「孩子,不要吭声,不要吭声。」

  他低头一瞧,发现小男孩根本没叫爹娘,而是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自己爹娘惨死在群攻乱剑之下。

  李掌柜哪里还敢再看下去,将皮裘往孩子的头上一蒙,慌慌张张地逃回了自己的家。

  他一回家门,拉过媳妇令她收拾行礼走人,媳妇见他手中抱着男孩,不禁好奇,李掌柜叹息了一声,只道:「捡来的!」

  媳妇多年不育,一眼便喜欢上了男孩,她误以为自己当家的怕别人的父母找上门要回去,连忙应了一声,收拾了行礼,两人顶着大风雪回了乡下的老家。

  李掌柜隔了数月才敢带着孩子回到城里的家中,男孩的衣物都换成了乡下孩子的衣饰,只说族里的人怜他没有后嗣,过继了一个孩子给他。别人见小男孩相貌清俊,连说他好福气,问:「这么好的娃怎么会过继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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