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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错_红糖/袖刀【完结+番外】(36)

  红线凑近去看,那红绳他认得,自己也曾是万千中的一枚,但那书简……他却没见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奇形怪状的字。

  “奇怪,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没见月老用过……看起来,倒像命格记载命数用的小本子……”

  他又退后几步,原来供台旁还立了一截石碑,蹲下细看,石碑右首起头刻了四个大字“月下老人”。

  下面依次写着:“持红绳,着婚牍,月下简书者——月老矣。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指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避。君已系于彼矣,他求何益?”

  这本子原来叫婚牍?红线努力想想,仍没印象,许是世人杜撰的吧,就像这塑像,哪里显出月老的半分神韵了?

  胡思乱想之后,他清了清嗓子,也不管天上那月老能否听到,开始细说:“月老啊,我这次主要是想求爹娘平安,呃……还有我那个弟弟,他傻气了一点,容易被人欺负,我求你保他平安……月老,这点要求,应该能应了我吧?”

  红线起初只是求平安,可越说越觉得委屈,想自己来了人间这么久,月老都没来看过他一次,这么一想,又抱怨起来。

  “我说月老,红线一直觉得咱俩jiāoqíng不错,可你怎么就不管我了呢?连我这世的人间娘亲都为我求过福,去的还是你的祠庙,可却得了个下下签,什么叫‘孤独终老,长命百岁’啊?我现在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我也不瞒你了……”

  红线咬咬牙,又道:“想来你都知道了,我之前认错了还劫的人,生出了一笔烂事……那不会是你搞的吧?我曾听说……你捉弄了那批不在命数的泥人儿,把他们的红线牵在了同xing身上,而那个苏离,苏离就是我之前……恩,认错了的人,也是那批泥人儿中的一个呢……”

  说到这,红线才忸怩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竟隐约希望月老也是捉弄了他的。

  有没有可能……我与贺宝……这个念头忽然令他欢快起来,然而呢抬头看到泥像的脸,又暗暗懊悔,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啊!竟然还是在这里……

  面前这尊泥像,可是他相处了一千五百年的顶头上司啊!

  越想越觉得丢脸,他赶忙端正心神,恭谨地向泥像跪下,心中尽量澄静的磕下一个头,一边道:“其实我还想问问,您老到底把我的那根红线牵去了哪里……”

  一共磕了三个虔诚响亮的头,磕到最后一个时,他脑门贴着地面没有很快起来。

  他紧闭着眼睛,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感觉,那就是,会不会下一秒,睁开眼时,月老就会华光万丈的站在那,狡猾的笑。

  他静静的匍匐着,后背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紧闭的眼皮似乎已感到了那万丈白光。

  若是您老人家真的显灵了,就指给我一条明路吧,再这么下去,我真要万劫不复啦。

  他反复默诵了几遍,静静过了一会,才睁开眼。

  既没有白光,也没有什么神谕。

  泥像依旧慈祥的笑着,祠堂也还是那么冷清,天真的快黑了,日光已经黯淡。

  红线抱着肩膀跪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刚才明明还有一丝光线打在那个额头上的,现在都跑哪去了?他回头,一轮半月已斜斜爬上,月光照在自己脚跟。

  他慢慢站起,影子也随之拉长,影影绰绰的,正好挡在泥像脸上,那张慈祥的面目此时看来竟有些可笑。

  “难道您老真的不管红线了么……我刚才说了那许多,您有听见么?”他靠近,伸直了手臂,去摸那泥像手上的红绳。

  费了一会力气,仍是没摸到,他笑笑,收回手,忽然生出一种仿佛被抛弃了的感觉。

  他就着月光往门口走,跨过门槛时,又回头望,与泥像的笑眼对了个正着,想要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叹了口轻气,就着月光走远。

  “你真狠心……”命格星君蹲在一角小池旁,望着池面啧啧叹着。

  池子四周雾气缭绕,白雾正中赫然映出一个青年的背影,在夜幕里,枯道上,慢慢走着。

  “话说……这角池子也是你从姻缘镜上掰下来的吧,不是我说你,他这遭……你也有责任。”

  被指为狠心的那人正是月老,一贯的风骚模样,贵妃醉酒似的斜倚在石榻里,披了件柔软的宝蓝色缎子,更衬得那头银发刺目的张扬,头发未系,尽数垂着,末梢隐在雾气里,满面愁容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命格此话,才略略回过神来,道:“你不懂……就算没这事,他也跑不掉的。”

  命格望着他出神,静了好一会,才道:“和当年那事有关?”

  月老望着天边一卷舒云,舒云展了卷,卷了展,最终飘远。

  月老无奈的回过头,眼珠转了转:“哪件事?我不知道。”

  命格跺跺脚,奔到月老面前:“你托我照顾他,却又什么都不说与我。他常问我,你好不好,可有话带给他。你让我怎么说?难道一直恩呀啊的敷衍他……”

  月老低头想了想,道:“那就敷衍吧。”过了一会,又道:“说是下凡还劫,其实不过是场考验,他……若能受住,也算功德圆满,若不能……”后面的话,月老没有说完。

  qíng孽纠葛,生生世世都是轻的,就怕纠结紧了,命数定了,就再也没个头,平白耗尽了仙气。

  想到此,命格不禁摸摸怀里的册子,道:“可我的命簿上什么都没写……”

  月老低头不说话,命格微一思忖,奇道:“难道……难道你那簿上有写?”

  月老长叹一声,神色更加凄迷。

  命格一拍大腿:“难怪你总教我开解他!可是……二簿中若只记了一簿……便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吧。”

  月老摇摇头,道:“他这纠葛是从qíng孽中生,自然只记在婚牍上,我派他反反复复牵了一千五百年的孽恋,只为教他看透,可谁知……一到人间还是搅得乌七八糟!”

  烂泥扶不上墙,大抵就是说他。

  “唉?那不是你gān的?不是你把他和人间那小皇帝的姻缘牵到一起的么?”命格问道。

  月老眉头皱得更深:“他要还的qíng孽已经够重了,我怎么可能再去搅和?”

  “原来如此,他定然也以为是你gān的……所以才跑去月老祠求平安。”

  命格苦笑:“红线这事,着实令我费解,我虽执掌天数,但看他活得却着实辛苦……对了,为什么红线这世会带着记忆?”

  月老苦笑着摇摇头:“也算历劫的一项吧,更多的,我却不能说了……”

  命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你总该跟我透露一下,红线要还的劫报,到底是什么吧?”

  月老翻了翻眼睛,翻得命格心中一颤。

  “不 可 说!”月老吐气如兰。

  比窥知天命更可怕的,就是只窥知了一半的天命,命格深吸口气,端起架子道:“月老仙君,莫要忘了,本星君是你上司~~”

  月老见他如此,也不禁敛了笑意,慢慢坐正。

  宝蓝的缎子随着身体的起伏,一寸寸向下滑,逐渐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亵衣来。

  天界的夜色即将到来,但在第三重云天却不那么明显,天空只浅浅泛了层藕紫的颜色,浅得刚好能看到漫天的星子,以及,亵衣里面的内容。

  月老眉尖轻蹙,目中婉转着说不尽的委屈。

  命格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他想起自己在天地之间奔走,即使面对最凶恶的妖孽,也不曾如此激动过。

  “我不和星君说是因为,星君你……我最了解,典型的面冷心热,你若知道了,必定要透露出去……那样反而害了他。”月老幽幽解释道。

  命格白若冰雪的一张脸竟红了:“本……本星君明白了……不,不必解释。”

  连句话都说不利落,真是糗!

  他负气的别过脑袋,看夜色。

  月老混没察觉,依旧为难说道:“那么那只黑猫……”

  命格赶忙接道:“啊,那孩子这世也挺有出息,本星君已经点拨过了,他那桩事,这一两天,应该就有了结。”

  月老点点头:“真是辛苦星君了。”说罢,又朝池中探探脖子:“呀……人间已经下午了,星君该回了。”

  又被那老小子给忽悠了,想我堂堂命格星君竟要照顾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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