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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红尘_流水潺潺【完结】(40)

  林夫人道:「子骢,你宠下人,但凡事也要有个体统规矩。一个小厮,哪能跟主子平起平坐?」

  林子骢忙道:「娘,阿端不是小厮,他是青珞的弟弟。」

  林夫人向阿端打量几眼,见他低眉顺眼的,完全没有青珞那嚣张犀利的气焰,看着就让人觉得窝囊,摇头道:「不像、不像。对了,那个青珞呢?说是他来给我问安,我都等这么久了,还不见他人,好大的架子!」

  林子骢事先没把真相告诉母亲,倒不是他疏忽了。他本是想先让母亲和阿端相见,届时阿端的恭顺隐忍必然会与青珞的拓跋无礼形成鲜明对比,从而母亲对阿端的好感大增,自己再在旁边敲一阵边鼓,道明实qíng,母亲定然会欣然接受,皆大欢喜。

  本来这主意是不错的,可林子骢使尽了心机,却没想到林夫人跟他看人的眼光大不相同,乖巧的阿端没能引起她丝毫的怜爱。这一来反倒弄巧成拙,林夫人仍然固执地找青珞,让他和阿端都尴尬至极。

  林子骢道:「娘,有一件事儿子还没向您禀告,您听了可千万不要生气?」

  林夫人怒道:「还能有什么事?那个青珞端架子不肯来是不是?哼,他不来就不来,谁稀罕他了?」

  林子骢苦笑道:「不是这个……」

  「那就是他的脚伤还没好?」林夫人有些紧张,「你没给他找大夫啊?」

  这简直就是jī同鸭讲,林子骢一咬牙:「娘,其实是您误会了,我跟青珞没有关系,阿端才是我心爱之人。」

  气氛骤然冷却下来,林夫人看看阿端,又看看林子骢,脸上骤然闪过一阵怒意,一拍桌子:「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

  林子骢道:「当时娘一直误会着,听到这个人就会大发雷霆,也不容儿子有机会解释。不过娘现在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事,青珞也好,阿端也好,重要的还是儿子喜欢,不是吗?」

  林夫人忽然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套里,她被这些rǔ臭未gān的小子们给愚弄了。心底的怒气狂掀而起,她冷冷道:「子骢,既然你这么有主意,还要我这为娘的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正说着,有下人来请示:「夫人,菜已经上齐,可以开始用饭了。」

  林夫人道:「我没胃口,你们自己吃吧。」起身就要退席。

  林子骢叫道:「娘!」

  阿端也怯怯地跟着叫:「夫人!」

  林夫人回头过来,深深地看了阿端一眼:「小小年纪,很有心计,厉害!」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了。

  留下林子骢和阿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马蹄和车轮声依然响得欢快,却早已没有了去时的快活心qíng。回来的路上,阿端坐在车里,林子骢骑在马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眼看到了家门口,林子骢跳下马来,扶着阿端下车,他见阿端神qíng甚是沮丧,安慰道:「我娘是个直xing子人,她只道被咱们骗了,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等过两天气消了,就没什么了。」

  阿端忽然抬起头:「为什么你娘会以为是我哥哥?」

  林子骢有些尴尬:「那个……我们怕我娘对你不利,所以……」

  「所以有福就是我享,有难就是我哥哥担着,是吗?」

  林子骢搓了搓手:「我也没亏待他,给了他一箱金子……」

  阿端摇摇头:「子骢,你不明白的。原先我也不明白,现在总算知道了。」说着,怔怔地流下泪来。

  林子骢只道他还为今天的冷遇伤心,一个劲儿的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两人正说着,忽然大门打开了。荆如风风一般的冲了出来,急匆匆走过,对门口的两人恍如不见。

  林子骢连忙拉住他:「如风,你这是去哪儿?」

  荆如风脸色苍白:「青珞……青珞他不见了!」

  青珞去哪里了呢?林子骢和阿端前脚出了门,他就收拾好包袱从后门偷偷离开了。

  离开的念头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那晚阿端的感觉没有错,青珞的确是在跟他话别。在这样一个跟自己格格不入的富贵之家,青珞本来就难以随xing的生活,何况这里的人们对他也并不友善。

  最重要的是,林夫人的事qíng已经解决,他实在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以他对林子骢的了解,这人绝对做得出过河拆桥这种事,与其被人家灰溜溜的赶走,倒不如自己离开,还有些体面——死要面子这个毛病,终此一生只怕他也改不了了。

  走出那个宅子的时候,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不出的轻松。临近晌午,太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联想到了某个人。那人也如这寒冬的太阳一般,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张扬的、温暖人心的光。

  连青珞自己都惊讶,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居然有些留恋。

  于是他苦笑着对自己说:「你这个人真是没救了,撞了南墙还不肯回头。须知,好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这种人。」

  他把包裹往肩头一甩,像是要把这份留恋也一并甩去,昂起头,挺起胸,大踏步地去了。

  青珞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淞阳远隔千里,何况那里早已无家。他一路往南,漫无目的地走。这京城真的很大,一条街挨着一条街,几乎走转了向。走着走着,肚子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前面不远有家小店面,香气从那儿飘出来,钻进鼻子里,青珞更是觉得寸步难行。

  摸摸行囊,幸好出来的时候犹豫半天,还是把那一百两huáng金带在了身上。虽说这样又会被那姓林的在心里嘲笑一番,可「人穷志短」这个词却是他从十几年切肤之痛中学到的,更何况这些huáng金本就是他用命拼回来的,拿走属于自己的钱有什么不对?想到这里,他又理直气壮了。

  为了庆祝自己突然间成了财主,青珞一改吝啬本xing,不但叫了四色小菜,还要了酒。

  举起酒杯,他在心里默默念道:为离开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地方gān杯,为从此不用看到姓林的那张嚣张的脸gān杯,为从此甩开阿端那个绊脚石gān杯,为……为此不再听那姓荆的啰嗦gān杯……

  想到荆如风,眼前忽然闪过从前相处的一幕幕:淞阳初见时的互不服气,路途窘困时的患难与共,饥饿难耐时伸到眼前的那只烧jī,从房顶摔下来时那双坚实的手……

  青珞昂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股热气直冲上头顶,顿时模糊了视线。青珞揉揉眼睛,喃喃地道:「好烈,这种小破店都没有好酒,尽是这等劣贷!」

  拿起酒壶,正想寻店家的晦气,忽听那掌柜的招呼了一声:「严公子,你回来了。」

  青珞回过头,见有个人影正要上楼。掌柜连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迎了过去。

  京城外来人多,向来是酒楼客栈不分家。这店家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楼上便是投宿之所,想必这人是此间的房客。青珞用眼角扫了那人背影一眼,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在京城哪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多半是听错了。

  只听掌柜道:「怎么样,你要等的人回来了?」

  那「严公子」不耐烦地道:「你急什么?只要他回来了,房钱一文也少了不了你,另外还有打赏。」

  青珞听那声音,更是格外熟稔,心中疑云再起:莫非是他?可他怎么会到京城来?越发想瞧瞧那人的面目,可那人偏偏只给他一个背影,拨开掌柜,要上楼了。

  一旁店伙计连忙赶过去,道:「公子不用上楼了,你的行李小的已经收拾好,放在后院了。」

  那「严公子」身形一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付你们房钱!等我的朋友回来了……」

  掌柜cha口道:「一个月之前,公子你就是这么跟小老儿说的,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你的朋友还没来,嘿嘿。」

  「你莫非怀疑我说谎不成?我告诉你,我朋友是京城里的大富商,他这一阵子出外做生意去了,等他回来,自然会把我接走,也决计亏待不了你们……」

  掌柜冷笑道:「谁知他哪年哪月才能回来?我们这是小庙,放不下严公子你这么大尊神,还是请你另投别处吧。」

  那「严公子」看看冷着脸的掌柜,又看看横在自己身前的伙计,终于知道无可挽回,气哼哼地道:「把我的包裹给我!」

  早有伙计跑到后面,拿出个包裹扔给他。「走好。」

  那「严公子」一摸包裹,叫道:「不对,我的玉带呢?还有我的古琴呢?」

  那伙计道:「押了。你在这里白吃白住这么久,难道不给钱的吗?」

  「严公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这些认钱不认人的势利东西!等我朋友回来了,看我不让他把你们这破店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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