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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花,你有盆吗_三千大梦叙平生【完结+番外】(89)

  皇上等了半晌却也没等来这个儿子的孝敬,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只得自力更生地倒了三杯茶,没好气地把其中两杯推了过去:“那乌雪有控制人心之效,你莫非不知道么?尤其林金两家之人,只要被乌雪所控,都会沦为炼蛊之人手下的傀儡,任其趋势摆布——”

  “乌雪?”

  他的话还未完,穆羡鱼便忍不住低喃了一句,只觉这名字仿佛怎么听来都颇为耳熟。才要问问小家伙是不是曾经听过,脑中便忽然灵光一现,望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墨止道:“乌雪是不是就是金风玉露?我记得那时你曾说过,十九先生给金风玉露起的名字正是乌雪……”

  “应该就是的,但是我不曾听说过它还有什么cao控人心的功效——会不会也是蛊虫附身的那一种?其实不是叫别人听话了,而是直接夺了别人的身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qíng……”

  无论面见群臣还是众皇子,面前的人多半都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生怕有一丝错处,惹得圣上有何不快。见着这两个小的居然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自己面前说起了悄悄话,皇上忍不住挑了眉,却又碍于这小子当初因为自己有心无力庇护不周,确实也不曾过得有多舒坦过,也只得咬着牙认了个理亏,却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朕如果什么时候按捺不住动手揍你,你一定要记得叫你们家小驸马闭上眼睛不要看,免得吓着了这么个半大的孩子。”

  “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按着父皇说的,用自己的方式适当表达一下儿臣的态度罢了。”

  穆羡鱼不由失笑,却也不好再有意胡闹下去,正了神色抬起头道:“可是父皇,儿臣确实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朕现在一听你说话就来气。”

  皇上不带半点犹豫地回了一句,不耐地摆了摆手,俨然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给彻底忘在了脑后。穆羡鱼一时语塞,张口结舌地望着面前居然说反悔就反悔的父皇,忍不住低声道:“人说君无戏言——父皇可是刚刚才说过,叫儿臣有什么委屈就自己说出来,别等着别人来体贴我的……”

  “朕后悔了还不行?你现在开始给朕少说几句话,实在是见了你就觉郁闷憋气——亏你二哥还口口声声说你多听话多懂事,朕还一度愧疚着是不是当真委屈了你,现在看看,谁能有本事委屈你?”

  皇上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桌面。穆羡鱼却忽然沉默了下来,静坐了片刻,才摇摇头淡声笑道:“父皇只见儿臣不肯退让言语不饶人,却不知儿臣之所以习惯了不服软,正是因为只要一服了软,就又要受委屈了……”

  他的那个笑意实在太过寡淡苍白,全然不见了之前从容淡然的气势。皇上不由微怔,眼中却也隐隐显出了些许悔意:“老三,朕——”

  “父皇,儿臣从小便被送出宫去,过继商王为子,在那座商王府里面待了七年。”

  穆羡鱼抬了头望着他,语气依然平静无波,听来却仿佛莫名便添了些不少的压抑沉重:“这七年里,儿臣只知道自己是害死了母后,甚至连累了国运的灾星,是父皇不要的那个儿子。商王府里的人也都以为儿臣不祥,平日里几乎寻不到一个能同我说说话的人,于是儿臣只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读书。久而久之,商王府几乎也已经忘了那间小院子里还有个被送出来的皇子,几日一顿饭,冬夏不添衣,若不是二哥后来翻墙来找我被商王给撞见,儿臣的份例只怕早就要被那些个下人给私下里克扣一空了。”

  “你二哥还翻墙找过你?怪不得朕还奇怪怎么总听东宫报太子又不见了,却原来是偷着跑出了宫去——等他回来,朕非要狠狠教训他一番不可。”

  皇上的声音带了些异样的哽咽,眼眶也仿佛隐隐发红,却依然嘴硬着不满地斥了一声。穆羡鱼却只是浅笑着摇摇头,仿若未觉地继续给自家二哥背着锅:“那时候也就只有二哥一个人还愿意理会儿臣,总是带着儿臣跑出去玩,去街上买来吃的给我,东宫里有什么好的点心,也会特意给我带来一份。儿臣翻墙的本事就是那时候跟着二哥练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场乌龙了……”

  “谁跟你说今日这一回是场乌龙了?”

  皇上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眼睛,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朕原本算计得好好的,只要他敢来行刺,就以天罗地网将他擒住,再借此对金家发难,就算不能彻底击垮,也好歹削弱些他们的力量,叫他们不要总是觊觎着这一片天下——谁知道这边一切都已准备好了,你小子居然给朕来了这么一出。还敢生气朕不曾事先告诉你,朕比你还生气呢,叫朕找谁说去?”

  穆羡鱼原本调动qíng绪讲得正起劲,打算着叫自家父皇感动之下答应自己不要换太子的请求,却不料话题一转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张口结舌地滞了片刻,居然当真觉出了几分心虚来,轻咳了一声讪讪道:“父皇息怒,儿臣也是关心则乱……”

  “若不是念在你关心则乱的份上,朕非要叫他们多捆你一阵子不可。”

  皇上瞥了他一眼,却也实在硬撑不下去,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极轻地叹了一声:“也实在是个傻孩子,朕都已经那么不管你了,你何必还要在意朕的安危,大晚上的还在这房顶上面到处乱蹦……”

  “父皇,儿臣觉得您口中的描述有些不妥,儿臣明明是一路潜行飞檐走壁,怎么就成了到处乱蹦了?”

  穆羡鱼不由微愕,忍不住反驳了一句,顿了片刻却又轻笑着叹了口气,垂了目光缓声道:“其实儿臣当初也动过索xing什么都不管了的念头。总归当初在商王府的七年儿臣过得不怎么样,后面在宫里的十来年,却也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念书,换了些人来叫儿臣灾星,再换了堵更高更难爬的宫墙罢了……”

  “你们两个居然还敢翻墙出去——简直胆大包天,恣意妄为,朕回头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那个没有规矩的二哥不可!”

  皇上一时几乎不知是该痛心疾首还是该感动于这两个孩子的兄弟之qíng,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重重敲了两下桌子。穆羡鱼却也没有半点儿犹豫,点了点头顺势便开始添油加醋:“儿臣从小就习惯了跟着二哥,有什么事也都是二哥带着儿臣去做,如果没了二哥,儿臣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父皇,儿臣觉得有些事qíng还是得由本来应该做这件事的人来gān,您觉得呢?”

  “怪不得绕了这么大的一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看来你二哥把该说的都和你说了?”

  皇上不由微挑了眉,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穆羡鱼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大概不光是该说的,连不该说的二哥也跟我都说了。儿臣如今已明白了父皇的苦衷,知道父皇是为了保住儿臣的xing命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自然也不会再对父皇心存什么不满……”

  “什么叫出此下策——朕的主意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好么?”

  皇上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儿子一眼,望着他身上仿佛带着的那个熟悉的影子,目光不由微凝。怔忡了半晌,终于还是极轻地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苦笑道:“或许也确实像你说的,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其实朕也不光就是为了你。朕不愿见你,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哪怕有再多的理由,再充分的解释,也没有人能补偿你这些年一个人经受的委屈,朕亏欠了你的,无论用什么来换,也注定不可能弥补的回来……”

  “父皇,您这么下套是不行的,这一招二哥早就对我用了不知多少次,我都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穆羡鱼坐在桌旁,俨然连个感动的反应都欠奉,垂了视线毫不留qíng地戳穿道:“您不要以为这样说过之后,再夸上儿臣两句懂事体贴,顺势晓之以qíng动之以理,就能忽悠得儿臣接下二哥的那个位子——不瞒父皇,儿臣对那个位子根本就没什么兴致,也一点都不打算接过来。儿臣连驸马都给您找好了,也许您还不知道,我们两个应该是生不出孩子来的……”

  愕然地望着这个为了不当太子已经开始自bào自弃的儿子,皇上一时竟也不由语塞,半晌才忍不住摇头失笑,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你真不想接这个太子,也总不必这样不由qíng面罢?好歹也要等朕晓之以qíng之后,开始动之以理的时候再打断——你现在就不叫朕说下去,那后头要夸你的那一段该怎么办,朕还得再刻意找个由头再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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