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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郎吃鬼_小窗浓睡【完结】(26)

  话说有一对少年男女qíng窦初开,各自揣一番小儿女心思,qíng投意和yù语还羞,他两个暗定终身相约持手,只以为死生契阔永不离弃,qíng深意浓无以言表。可叹前世惹下了冤孽,遥遥一侧还有个姑娘对那小伙儿心怀钟qíng,深坐颦眉顾盼传意,横刀立马誓要劫下这一遭姻缘,哪知这对qíng人紧密无间,姑娘寻不着半分cha足余地,寂寞芳心潦落无主,白白耽搁在锦绣年华里。

  向荣随口护诌几句便算讲了故事,别人自然不答应,起着哄笑闹道:“这不过是个过场,哪算有qíng有景!”向荣想一想又笑道:“后来这对qíng侣终成连理,结做伉俪永结同心,大家皆大欢喜,正称着今天良辰美景。”他一转头,正见沈真立在门口,惨白着脸望向自己,越发称出猩唇yù滴,仿佛刚从喉咙涌上血,一滴一滴悬在嘴角。新娘子幽幽对他道:“你这故事说得不好,还有个人孤苦伶仃,怎么就算皆大欢喜了?”向荣定定瞧着她不言语,脸上浮出一层淡薄笑容,扭了头退到外面。

  这世界上哪里有诸多甜蜜圆满,若接着刚才的故事再讲下去,那场戏便有另一个结局。遥遥守望的姑娘打心眼里爱这小伙子,奈何一番真qíng无以寄托,她满怀烦愁不得解脱,闷着头钻进死胡同,身陷qíng沼再难自拔。姑娘的心便在无望苦等中渐渐腐坏,有一日邀着女孩去野外郊游,对方像一张白纸毫无防备,高高兴兴随了她翻山越岭,二人走进到一户废弃的农家,院子当中有一口枯井,女孩好奇趴在井沿上观看,她脑袋垂得太低,半个身子几乎探到井里,一旁站着的姑娘呆怔一阵,脑子里面轰隆一阵乱响,紧走一步将她掀下井去。

  沈真又坐回化妆台前,那一日的qíng形历历在目。洪艳冉摔得眼冒金星,扶住脚踝惊愕大喊:“沈真你做什么!”她奋力抬头向上望去,却见沈真yīn沉着面孔搬一磐石头堵在井口上,眼前的光亮忽然被遮挡住,身遭染上一片黑暗,gān涸的井里仿佛又涌出水噎得她窒息。洪艳冉浑身脱力绵软无能,好一阵后才想到惧怕,嘶声尖叫拼力呼救,她好像站在一只怪shòu嘴边,转瞬叫要被啃得尸骨无存,一双手扣在井垣上,指甲被石砖磨得断裂,缕缕鲜血蜒到腕子上。沈真守在上面等她的声息渐渐衰弱,沉着冷静游韧有余。她转过身去离开这院子,故做镇定独自走出深山。待第二日才抹着眼泪报警求救,人们寻到出事的地方时,洪艳冉只留下一具无辜的尸体,井壁上落满她抓出的指痕。

  她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身穿纯白嫁衣,手捧鲜花,满怀荒唐的喜悦邀请亲友齐聚一堂。那一腔歹毒换来可悲的姻缘,奈何丈夫毕竟爱恋着别人,任由机关算绝决心意也挣不回温qíng眷怀。但如若没有当初的争夺,今日这席上必是另一番光景,她瞧着向荣跟洪艳冉约定相守以生,必定肝肠寸断痛不yù生,日日苦痛不甘难以聊生。横竖都是悔恨,打一开始又让她如何抉择。沈真定定抬起头,见镜中的自己含笑脉脉,一只手从镜子里抓出来,雪白的指尖触到她腮上,刮出一抹淡淡的苏麻,好像微风轻拂面颊,又像新生的糙野掠到脸上。她微微惊愕忙向后躲啥,杯脊忽然触上一团温暖,有个人从背后拥抱住她,柔软的臂膀好像一对蛇缠到她颈上。沈真唬得连忙挣扎,那人从上方压低身子,她只觉眼前染上一片昏黑,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一串蓝宝石项链在面前晃dàng,正与自己配戴的一模一样。

  第39章

  向荣喝得酩酊大醉,左脚绊着右脚撞到钟二郎桌上,咧开嘴嘻嘻闹着又要拼酒。湛华刚要伸出手搀扶,钟二一甩胳膊将他撇出老远,向荣踉踉跄跄退后几步,脚底绵软摔倒在地。众人皆取笑:“新郎官欢喜得不会走路了,还不找新娘子扶他起来。”大家再想起四处找沈真,绕遍了酒店却都寻不着踪迹,湛华想到刚才莫名的影子,心里不禁微微忐忑,钟二郎不经心对向荣道:“新郎官好兴致,大喜的日子送自己一挂纸钱。”对方并未听分明,糊里糊涂从地上爬起来,沾了一身彩绸彩纸,钟二郎踮着足尖又踢他一脚:“装疯卖傻做得什么样子。”他吃喝慡利心满意足,唤着湛华起身回家。

  他两个刚走出大门,却见沈真摇曳生姿迎面走来,女人换了一条艳红的裙子,迈起步子好似火苗随风颤抖,蓝宝石项链悬在锁骨间晃动,眼稍里凝了一团奇异的欢喜,映得眸子闪闪烁烁,转过头对着钟二郎璨然娇笑。湛华本想给她打一声招呼,一转念忽然又低下头,待出了酒店坐进车里时,才犹犹豫豫问钟二:“刚才那个人瞧着像沈真,细细一看又觉不像她。”钟二郎喝得面孔微微熏红,心不在焉说:“沈真小时候撞过邪,有人说她犯了鬼祟,也有人说她发了癔病,总喜欢跟自己说话。我是个惯做神棍的,哪懂得那一套说辞,倒是有一回跑到她家探望,她神神秘秘告诉我,自己从来都是不高兴,周围没有人可做依靠,只能跟脑子里藏的小人相依相伴。待有一天筋疲力尽,便要把躯壳给让另一个沈真。”湛华定定听着,木愣了半晌也未清明。

  宴席上依然一片欢欣喜庆,沈真悄悄凑近向荣,好像一抹孤独的影子缠在他身后,白蛇似的胳膊带过一股凉气,嘇得各人彻骨酸心。她抿了嘴唇幽幽道:“从今我们便是夫妻,必要相养以生、相守以死,我从来都是穷困潦倒,在这世上心心念念的只有你,哪怕海枯石烂也无得转移。”她言语中带出几分竦然,唇角却仍浮着笑,神qíng似被描在面孔上,既无悲喜,又无欢愁。向荣微微打个颤,定神打量面前的人,乍一看竟要分辨不出。他恍惚间清醒了大半,晃着脑袋yù要言语,女人忽然扭过身去,绰绰的背影更显生份,火红的衣裳灼得他眼睛酸疼。

  在过去,沈真嫉恨虹艳冉入骨,使出伎俩将她困进枯井,原本只想折难于她,哪知天二天带了人赶去营救时,洪艳冉竟已死在井里。她心中禁不住糊涂,一会推脱事不关己,一会儿又内疚是自己害了对方,端起镜子朝里端详时,猛然之间恍惚明白,原来果真是另一个自己半途折回去杀死洪艳冉。她为人虽是泼辣,却不曾伤天害理,自那之后日日饱受悔恨折磨,本是qiáng打jīng神下嫁向荣,奈何两人又碍着隔阂不得开解。于是沈真便常想,与其如此过活,倒不如死了落个坦dàng。她脑中另一个自己便替她记下心愿,好像杀害洪艳冉时,她也是如此代替沈真。她知道这世上只有自己爱着沈真,无论她心中念了什么,只有自己瞧得清。也许没有人知道这一日究竟发生过什么,今天过去后一切便有了新的开始,当然也只是也许。

  钟二郎高高兴兴吃完一桌席,捧着肚子返回家,湛华一进门便见桌上摆了样东西,正是钟二原本打算送给沈真的八音盒。他以为早上走得匆忙忘记带上,忙找盒子盛装起来。钟二在一边说:“你那天不是说喜欢,搁到chuáng头玩去吧。”湛华笑道:“我又不是小姑娘,哪费得你这般哄。”钟二坐到椅子上,倾过身子将他卷进怀中,搁在腿上调笑抚弄,湛华忙将八音盒遮到面前,隔着五彩的小马驹窃窃欢笑,透亮的珐琅器触到鼻尖上,染得面孔微微凉沁。钟二郎趁势把脸贴上去,湛华嘻嘻笑着四处躲闪,正要yù擒故纵扎进他怀里,却听钟二大煞风景道:“我白天吃得不老少,晚上只想吃猫耳朵。”

  湛华青着脸从他身上跳起来,拎着八音盒进了卧室,chuáng上被褥还未整叠,他抬手一揭竟见里面露出个大姑娘,不禁唬得退后几步。女人瞪起眼坐起身来,还未等湛华喊出话,势如闪电纵身跃起,他慌忙抬臂挡住,没留神将八音钟脱手甩出去,雪白的小马砸在墙上被摔得粉碎,顶蓬上装饰的小白珠子四散溅开。钟二郎闻声忙赶进来,湛华定睛朝女人望去,才看清她是来找过钟二的壁虎jīng丽丽,面色更现出yīn沉,怒气冲天对着钟二郎喝道:“吃了她!”

  钟二和丽丽皆是一震,湛华呶着嘴不吭气,出了卧室替钟二煮猫耳朵,丽丽躲出老远朝钟二笑道:“我难得来一趟,你可别吃我。”钟二郎腹中尚存余温,便作出不屑一顾扬眉问:“你尾巴长出来了?跑到我家做什么?”丽丽抖出jīng神啐道:“也是轮着流年不利,我扒在墙上行得正稳,不知哪个天杀的往外喷杀虫药水,熏得我头晕眼花,险些从楼上坠下,因瞧着离你家不远,便逃过来歇息片刻。”他两个正说着,忽听屋外一声脆响,原是湛划在厨房没留神打了只盘子,钟二郎忙敞开窗户撵丽丽走,壁虎jīng挑着眉毛暗自发笑,一条腿蹬出窗外道:“谁稀罕来你这里,若非龙王嘱咐了差事,哪个巴巴跑来沾染一身活人腌囋气。”她嘴巴碎,忍不住又说道:“老爷子心血来cháo,bī着众妖出来替他寻个人,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想要吃人ròu。”

  她口中说的龙王是一条千年蛇妖,常年住在漫陀山,平日深居简出与钟二并无往来。湛华在客厅里高声喝唤,钟二郎不耐烦推了丽丽一把,壁虎姑娘顺着墙壁爬出去,从模糊暮色里甩出一条长尾巴,甚有一付肥嫩多汁的样子,勾引得钟二郎腹内颤抖,几乎耐不住要伸手将她薅回来。他往嘴上擦一把口水,湛华一言不发撞进屋,拎一把扫箸恭腰打扫地上的碎片,钟二见状忙笑道:“你别恼,我哪天出门再给你买个好的。”他踮着脚小心躲出来,见桌上已摆了碗筷,猫耳朵和了虾仁烹煮,另煸了碧绿的菜蔬,满碗红绿相映鲜香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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