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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春色_陈小菜【完结】(97)

  看了看他一身汗湿后庭红肿,不禁叹一口气,帮他细心穿好衣衫:“你这哪是练功?分明是糟践自己了。”

  崇光嘴唇抖着,一头扎在苏小缺胸口,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似要把这阵子的委屈难受尽数发泄。

  苏小缺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当下只做糊涂,笑着恶狠狠的威胁:“再这么不知死活,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崇光在他衣襟上擤了擤鼻涕,眼圈红红的抬起头来,心中担忧害怕之极:“你会一直在七星湖,对不对?”

  苏小缺眼神里掠过一丝坚定忧伤:“我在沈墨钩死前立过誓,用我死去的娘立的誓,我这一世,都会是七星湖的宫主,绝不会离开。”

  崇光大喜,假模假样又抽噎了几声。

  苏小缺正色道:“崇光,需知你再不是男宠,而是总管。当这七星湖的总管,武功固然重要,但气度亦是绝不可缺。当日谢天璧落入沈墨钩之手,沈墨钩却毫无一丝不敬rǔ没,你跟他那么些年,难不成还要学些妇人手段?你可不该令我失望。”

  崇光听了不禁怔了一怔,苏小缺却洒然一笑,牵着他的手,送他回住所休息。

  日后崇光再见谢天璧,也一改往日乌眼jī似的怨毒嫉恨,只当他是个死鬼在飘,那态度别提多居高临下多淡定宽宏了。

  这天苏小缺正在内堂翻看闻竟行送来的文卷,百笙一身墨香的来报说,画眉谷程子谦求见宫主。

  苏小缺沉吟片刻,寻思着数月来赤尊峰应早知教主深陷七星湖,居然只派个不通事务的程子谦前来,甚是古怪,当下吩咐道:“带他去碧翼湖的湖心亭就是。”

  说罢寻出一副沈墨钩的银丝手套贴身藏好,七星湖异宝甚多,沈墨钩又是个善能分心的,因此住处倒似藏了个百宝箱一般。

  这对银丝手套用银蚕细丝抽拔织成,极薄极轻,一旦上手,隔绝百毒,更是韧而且坚,刀枪不入。

  程子谦心系谢天璧,又是天下顶尖的用毒大师,苏小缺自不敢怠慢。

  苏小缺喜欢轻功发挥到极致,飞快的穿行在风中的感觉,似乎都能遗忘一切抛开一切,只是纯然的放松,无拘无束的自在,自由得如同一只鸟滑翔过天空,整颗心的跳动都那么快乐单纯。

  凌波掠过皱起如丝绸的碧色水面,到了湖心亭,程子谦尚未赶到,苏小缺便自行把亭中石桌上的新鲜点心吃了个够。

  不多时见百笙陪着一个白衣身影走来,遥遥指了指路径,随后退开自顾走了。

  百笙做事素来细致体贴,知程子谦身份特殊,因此只把人带到近前识了道路,自己却绝不多听一句话绝不多说一个字的离开。

  程子谦数年未见,更清瘦了几分,此时阳光明媚,苏小缺在亭中见他戴着一顶青竹笠聊以遮挡阳光,下巴尖如锥子,踩着长堤,步步行来。

  走到亭中,见苏小缺虽是今非昔比的绝色动人,程子谦却还是习惯xing的皱眉表示嫌恶,开门见山:“天璧呢?”

  苏小缺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他很好。”

  程子谦扶了扶斗笠,眼皮一抹红,手指却是神经质的苍白,急切道:“我要见他。”

  苏小缺摇头:“不。”

  程子谦静默片刻,霍然怒视苏小缺:“他不好对不对?你到底想怎样?”

  第七十章

  苏小缺这些年屡经历练,程子谦却埋首药经,两人一对上,程子谦哪是苏小缺的对手?只听苏小缺轻笑道:“他好不好,只跟我有关。程师兄远道而来,不妨留着多住几天。”

  程子谦略一沉吟,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瓶,打开瓶塞,斜斜举着,瓶口冲着湖水,咬牙道:“这瓶子里的药,能治你那见不得人的下贱毛病。”

  苏小缺眉峰稍扬,笑容不改:“我那毛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七星湖的宫主离不开男人,又有什么稀罕?”

  懒懒的轻弹衣袖,深红色的锦缎云纹衣袖,衬着他冰雪般的肌肤,透出的诱惑如风生水上,自然无比:“程师兄,想必你是要用这瓶药来换谢天璧?若我不答应,你就要倒入湖中?”

  程子谦单眼薄皮的清冷中更添了一份绝,低声道:“你答不答应?”

  苏小缺笑着摇头,斩钉截铁:“谢天璧比这瓶药值钱多了,师兄当我是冤大头尽做赔本生意么?”

  程子谦手指依然稳定,声音却有了几分颤抖,兀自不死心道:“他为了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开口求我……他这样的人,竟然求我……这一年来我什么都不做,只一心配置这等不入流的药汁……他全是为了你,你……你若还有一点心肝,就不要伤他,放他跟我走。”

  有风chuī过湖面,将苏小缺的衣袖发梢轻轻扬起,苏小缺微微眯了眼睛,负手在身后,道:“你倒了吧。”

  程子谦眼神骤冷,手腕陡翻,便yù将药汁倒入湖中。

  手腕刚动,只闻轻笑声起,恍然见红衣扑面,却是苏小缺一掠而至,双手已戴上银丝手套,拂过寸关,夹手轻巧的夺过药瓶。

  程子谦武功远逊,却不慌乱,衣袖一震,一道huáng色粉雾弹出,登时弥漫出淡淡的腥气,显然是剧毒药粉。

  苏小缺一手持药瓶,一手随意挥洒,指尖掌心内力凝而不发,竟将huáng色粉雾尽数禁锢于方寸之间,蓦的手掌一挥,粉雾笔直如线,直奔程子谦而去,自己一个倒纵,已飞回原地。

  程子谦不想他武功如此之高,一时不慎,挥袖抵挡间,手背上已沾了些许粉末,登时脸色惨变,连退数步,忙忙的从怀中取出解药吞下,坐倒在地调息良久。

  苏小缺也不急躁,只一旁静静看着,他谨慎之极,虽见程子谦方才赤手握瓶,却不摘去手套,手指隔着细密的银蚕丝,慢慢抚摩瓶身。

  待程子谦气色转回,知他并无大碍,心中松一口气,却笑道:“师兄,你远道而来,有些道理,不妨都说给你听。”

  “你会的,我懂个六七分,我会的,你却远不是对手。所以你威胁不了我。”

  随手将药瓶扔到湖里,像扔掉一只jī屁股般无所谓,摘去手套收好,淡淡道:“别人送来的药汁,我再不会喝。我很小心。”

  “七星湖宫主要做的事,不光你拦不住,谁也拦不住。”

  “你该呆的地方,是白鹿山,或者画眉谷,江湖风波恶,你还是莫要涉足险地的好。”

  程子谦听了,不动怒,只小声坚持:“让我见见天璧。”

  苏小缺见他执拗,叹道:“程师兄,你见了他又有何益?你医术比我好得多,我自会对你提防得紧,怎会让你去见谢天璧?治好了他,于我岂不是麻烦?”

  程子谦低头沉思,面目浸在竹笠的yīn影里,只看见下巴尖得戳死人的锐利,半晌,程子谦从袖中取出一柄看似很普通的刀,拔出,左手持刀,轻言慢语:“我自断双手,再不能治他,让我见他一面。”

  苏小缺凝视着他,不为所动,眼神深而华美,带着些猜忌不信,只微微笑着,也不答话。

  程子谦眼中厉芒闪过,刀尖猛然下划,狠狠割向自己的右手筋脉,鲜血喷溅而出,已然伤可见骨。

  刀尖刚及肌肤之时,苏小缺眉头微蹙,似要阻拦,见程子谦用刀手法,却迟疑了一瞬,待血色乍现,冷笑着停住身形,衣袖略动了动,方才赶上前去,一手夺下刀刃。

  程子谦见他出手,心头狂喜,猛然抬头看去,却见他手上银光闪烁,喜了一半,心已沉了下去。原来苏小缺方才迟疑,却是先戴上了银丝手套,方才夺刀救人。

  苏小缺看了看银丝手套沾上的些微血迹,摇头道:“三年不见,程师兄竟不会用刀了……断个手腕而已,跟屠夫杀猪也似弄一地的血,这可跟你药神的名头太不相称。”

  程子谦脸色惨白中更增死色,嘴唇被抽gān了水分也似迅速gān瘪枯萎,低声道:“你看出来了?”

  苏小缺苦笑道:“跟程师兄打jiāo道真是不容易,时时刻刻都得防着师兄下毒害我……”

  手套上那抹血色隐隐透着些诡异的深紫,幸得苏小缺不再是少年时天真不设防的xing子,见程子谦自伤时,用刀手势颇为古怪,不是直奔骨节处卸开筋骨,而是先刺血脉,使得鲜血怒溅,程子谦一代圣手,又怎会平白让自己失血过多,更遭受不必要的疼痛?

  因此起了疑心,待见到阳光下血色隐约透紫,更是确定无疑,程子谦早在刀刃上下了“见血封喉”,若自己赤手去夺刀,手背必会溅上血迹,哪怕只有一滴,这种“见血封喉”也会瞬间没入肌肤游走血脉,除非自己乖乖答应程子谦所求,一个时辰内得到解药,否则三日之内,必会血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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