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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浮生之倾国_知北游/梦里浮生【完结+番外】(162)

  他忽然这样问,林凤致似乎也怔住了,但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澄净无波的,回答的语气,也是一片澄明:“不会的,再也不会的。”

  殷螭也望着他,脸上却只是苦笑:“我怎么信得过你?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知会我,一次又一次撇我。”

  心底这片苦涩其实藏得极深,这个时候忍不住便要倾吐出来:“你知道么?那回在朝鲜我们闹崩了,后来我很久很久梦不到你,却总是在梦里走啊走的,自己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终于有一回,我到底找到我要的地方了,看见你常熟老家那间破屋子,你在灶屋里替我做菜,我从背后抱住你,你跟我说;‘我们再也不闹了,这辈子好好在一起。’我在梦里笑醒过来……结果,第二日便接到了朝鲜水军主舰覆没的噩耗。”

  他想去抓林凤致的手,竟伸了一半又垂落,重复说了一句:“就是这样,总是这样……你一次又一次撇我。”

  林凤致便抓住他的手,又安慰了一遍:“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两人默默相对,过了一晌,殷螭忽然问道:“你最熟典章,我有个问题问你——本朝天子若要赐大臣陪葬,陵墓相去几里?”林凤致道:“本朝没有大臣陪葬之例。”殷螭道:“那不是假如么!就算本朝没先例,那么前朝,却是相距多远?”林凤致笑道:“你真考倒我了,我委实不知道——古来臣下陪葬最多的皇陵,大约要数唐太宗的昭陵罢。我记得典籍记载道,功臣中以魏征离太宗陵最近,乃是以紧挨的另一峰头为墓,其余陪葬坟墓,或因山为之,或封土筑之,扇面散在正南及两侧。昭陵周一百二十里,群墓拱卫主陵,乃是帝王陵中极雄伟的。”

  殷螭点了点头,一句话总结之:“靠得最近,也要在另一座峰头,那么还是隔很远了,更加不会同在主陵之内。”林凤致道:“除了皇后,谁能伴天子长眠主陵?”殷螭道:“是,我也记得神宗皇帝的爱妃,因为大臣反对,始终不得册封为后,所以身后也进不得主陵,只能附葬在侧——册封了皇后的,哪怕是死后加赠的,就如皇兄的王贵嫔,倒合葬在永陵同室而眠。”林凤致道:“正是这般。”殷螭又问:“那么王陵呢?亲王是不是可以与大臣合葬的?”林凤致批驳道:“更加不通!国朝自有典例,哪有王爷能令大臣陪葬之理?”

  殷螭不禁笑了,道:“就知道是这样——我不读典籍,都知道没这道理。”他反握住林凤致的手,道:“小林,我昨日在你家对门那个棺材铺呆了半天,忽然想到每个人迟早要办后事——要是我身后,不管做皇帝还是王爷,都是要跟我的女人合葬罢。就算我不肯,那也没办法,死了还不是落他们的手?天家制度是最严谨的。”他想了想,又道:“就算我以后再不续娶,也已经有过时氏,还有一个早早薨了的元配——那女人过门没几个月就短命了,实话说我连她样貌和名字都忘gān净了,可是多半还要在我将来的墓室里占上一席。”

  他抓着林凤致,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我昨日只问老板,能不能打一口顶大的寿材,一股脑儿将我们两个人都装了进去——虽然他说民间合葬大多是各自睡一口棺材,并肩躺在坟底下,可是定要异想天开一下子,官府也管不着土里闲事罢!小林,我连跟你隔一层木板都不肯gān的,如何能隔一座山头,或者索xing都睡不到一起去?”

  这样的话,太认真却又太荒谬,林凤致只是怔怔看着他,良久轻唤了一声“阿螭”,便投到他怀里去。殷螭反抱着他,颤声道:“委实够了!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xué,白认识了这一世,却有什么趣儿!我什么都要不起了。”

  紧紧拥抱了一阵子,殷螭的激动渐渐平复,心神松弛,便是深深的虚脱无力。林凤致柔声劝慰:“你真累了,睡一会儿罢,我陪你。”殷螭道:“我睡不着。”林凤致道:“我也睡不着,就躺躺歇息也好。”推过自己的枕头和殷螭同枕。殷螭说是不睡,但从昨日到今晨jīng神都崩到了极限,这一放松能不困倦?搂他在怀,闻着他全身浴后的清慡气息,没说几句话就合眼睡着了。

  这一睡其实也没多久,醒来时听到窗外鸟雀欢声如簧,知道还是清晨。感到额头上微有发丝拂过,殷螭还闭着眼,便道:“只知道偷看我,也不肯亲一口!”林凤致忍不住笑出声来,殷螭翻身起来将他按倒,笑道:“叫你拿乔!每回总要我动手,半推半就真好玩?”

  林凤致这一回却并不半推半就,而是一面回应着他胡乱亲吻,一面便伸手搭上他肩背,这在平时便是个主动邀约的意思,殷螭虽然亲得火热,当真接到这般示意,却又惶然不安起来,低声问道:“你……病才醒转,行么?”林凤致含糊道:“不妨……前日我才答应过你的,这便是那日的‘以后’了。”殷螭担忧道:“你吃得消?我再等等也无妨……”

  林凤致本来闭着眼睛让他乱亲,这时睁开眼来,眼底全是笑意,突然臂上用力,反过来将殷螭推倒榻间,语气中有些促狭式的不耐:“想做就做,你几时也会婆婆妈妈!”说着已经扑身上去解他衣袢。殷螭哪能被他占据主导权,一翻身又将他压到下面,笑骂:“还敢骂我?这可是你自找的——待会儿不收拾得你讨饶才怪!”

  两人滚倒在chuáng间,都是鼻息急促身躯火热,正在急吼吼互相乱扯衣衫之际,猛听窗外长声急报:“圣上驾到——林凤致接驾!”

  这一声宣命来得忽然,纠缠着的两人都是一惊。林凤致只怔得一怔,赶忙便推殷螭离身,说道:“快停手,等一等再说。”殷螭哪里肯放,喘息道:“都箭在弦上了,哪还能停!天大的事qíng做完再说!”林凤致狠命推开,急道:“不要没轻没重的,让我先去见驾应对。”

  他满面红cháo气息凌乱,显然也是qíng动的当口,却qiáng自按捺用力推拒,殷螭也拿他没办法,恨得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骂道:“你从来就当那小鬼更要紧!”林凤致恼道:“他须也叫过你一声父亲——在孩子面前好歹也要有个样子!”

  殷螭忽觉释然——原来林凤致心底,安康一直也就是个孩子,是他自己的孩子,也如两人共同的孩子。做大人的,在心目中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前,怎么能不假装道貌案然?

  所以殷螭也只好暂时收拾起满腔yù念,却还要咬着牙骂一句:“谁要他这小鬼?破人好事如杀人父母,这孩子从小就没眼色,专gān这些缺德勾当!”林凤致忍住笑,小声道:“你害他从小就见过我们丢人,还不够?快走罢,你又不想叩拜,那就趁空子从后面出去,免得见驾了。”殷螭确实不乐意跪拜侄儿,只能不qíng不愿的糙糙穿上衣服,还要趁势抱住林凤致在他脖子里又重重啃上两口。林凤致也来不及恼他,一面答应着门外一叠连声的催促,一面手忙脚乱整好衣冠,便即开门出去。殷螭只听他靴声一路急匆匆向前厅去了,便也抽空子溜出门径直回去。

  林凤致出门时其实颇带羞恧,尤其刚出去便看见老内侍童进贤在廊下候着,这是殷璠在东宫做太子时的老伴当,将小皇帝一手带到大,算是今上除了母后与先生之外最信赖的人。林凤致与童进贤一向熟识,看见他不免有点心虚,偏偏童进贤还要冷冷提醒一句:“先生请——圣驾已回到前厅。”林凤致登时知道适才殷璠一定先阻住通传,直来内室,多半在窗外也听见自己和殷螭的纠缠了,这一下丢脸丢到了家,却又无地fèng可钻,只能敷衍着同去前厅见驾。

  殷璠的脸色却不似童进贤那么难看,和颜免了林凤致的参拜,赐先生座,却一时默不作声,听着林凤致连说一堆告罪失迎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首。他自南京回来之后便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一年里无论是个头,还是脸上那股沉郁的神qíng,都成长到更加象个大人。林凤致感到学生无形中已与自己疏远了很多,其咎大半在己,难免内疚;偏生今日又是如此尴尬辰光来接驾,一时也不知道圆领衫能不能遮住殷螭在自己颈间啃下的印子,不禁更是局促不安。

  而且更难堪的是,被殷璠这孩子撞破qíng事,居然不止这一回——想当年也正是和殷螭纠缠着的时候,被六岁的小太子直接冲进门来打断,闹得自己羞愤不已。当年qíng形,还可以怪殷螭qiáng迫,今日却偏偏还是自己先qíng动,主动扑倒殷螭要求做的,怎料想一大早圣驾莅临,又活活在学生面前风度全无?这时没人可怪,只剩下无比的惭愧,连维持架子的场面话也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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