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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_筱叶【完结+番外】(161)

  他开始认真思考李章的行为,开始尝试去理解李章的想法,试图体会他想要挣脱的心qíng。

  靳白广撒江湖帖前曾和穆严认真地谈过一次,说起李章的伤qíng,穆严也无法无动于衷,但因心中始终有结,对主动前去相助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便始终冷着脸不置一词。靳白气不过,当即就将江湖帖发了出去。

  李章xing子清冷,又存了避世之心,本不惯如此声势浩大的江湖会,奈何靳白先斩后奏,芷清又是一副无声恳求的样子,他也就默默地接受了。

  武林名宿们上山后,李章对他们一概礼敬有加,谦恭冲和得全无魏国公应有的气势与威仪,看着倒更像个平常的后辈子弟。及至前辈们亲自探过伤,得知他竟以如此薄弱之躯担起了平乱救亡的重任时,俱是暗自敬服。

  形意门掌门袁牧之是欧阳冲与容燮的师傅,与刘慕言曾有一面之缘,当日听罢欧阳冲的回述已对李章刮目相看,及至容燮反叛,李章力挽狂澜,他也比旁人更清楚其中的细枝末节,对容燮失望之余,是对李章更深的敬意。因而靳白的江湖帖一出,他带头奔赴邙山之外,还以私jiāo遍请其他门派的高手共赴邙山。

  对于九番阵,刘慕言当年的惊绝微露已使他心痒难耐,数十年痴迷其中,对阵法阵意另有心得,却是化阵为式,创立了一套繁复绵密的刀法,施展开来如刀网密密裹缠,鲜有能逃脱之人,却在穆严的一双ròu掌下分崩离析。

  袁牧之心有不甘,奈何穆严是统领禁军的当朝大将军,断无与之jiāo手切磋的机会,便有心借着为李章疗伤之机,与李章切磋一番。

  他与刘慕言相见时尚不过三十,正当血气方刚之际,与刘慕言不打不相识,对刘慕言的风姿气度极为仰慕。原以为李章也是一般的恣意潇洒,孰料见面竟是如此的安静内敛,顿时想起传闻种种,对李章更起怜惜之意。

  留宿西谷期间,袁牧之与众人皆被靳白照顾得妥帖,李章如常吃药针灸,按众人合议之法吐纳运气,每至淤堵之处,须由人以内力引导着缓缓通过,期间李章固然难过,引导之人亦是大费jīng力,一个周天下来二人皆是汗透重衣,李章更是全身脱力昏昏而眠,让芷清忍不住又想起取蛊时的日日夜夜,时常偷偷独自垂泪。

  金益早已接受了李章“爱折腾”的现实,原本有心怪他累及芷清,及至见了面,终是说不出太刻薄的话。他知道,李章的“折腾”正是他为人立身的坚持,是他如松般独立傲然的风骨。他无法质疑他,就像许多年前,他无法拒绝宋清河的舍生取义一样。他们,是相同的人。

  靳白早已是西谷的半个主人,开始为李章疗伤后更是长住西谷。司马逸远在京城对此间进展亦是了如指掌,甚至为李章引导通脉的人选都由他事先审定,无数珍奇药材更是经由凌云聪不断送进西谷。

  当初李章甫入西谷,凌云聪便以外祖父的名义送来了大批名贵药材,日后更是源源不断。李章初时尚且感念外祖父母的记挂,次数多了不免起疑,盯着凌云聪一脸无辜的样子无奈地说:“外公家虽然富庶,却并非做药材生意的,哪里有这许多好东西。是他让你来的吧?”

  凌云聪遂有些无赖地笑道:“你既已知道,我也不再瞒了。皇上日日挂念你的伤势,却怕你嫌他扰你,按着xing子守诺不来。他确是很关心你!”

  李章默然,继而仍是无奈地说:“我知道他……不同了,我也不再记恨,彼此放开岂非更好?”

  “放开不等于陌路啊!”

  “……那还能怎样?”

  “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心底仍有期冀,但我猜度不出。”

  李章眼睫一动,却垂目抿唇不再多说,凌云聪见状只得作罢。

  其后的江湖会,凌云聪更是直接充当了司马逸的耳目,日日详细了解进展,事无巨细通禀于司马逸。李章没有余力与他较真,芷清又是面薄心软之人,心中虽对凌云聪与司马逸有所成见,见他诚意拳拳的样子,司马逸又当真守诺不来打扰,便配合地将实qíng告之,只是终究心中不忿,并无好颜色给凌云聪。

  凌云聪打小就被众人捧着,本是心高气傲的xing子,如今自知有失,兼且愧对于李章,对芷清的态度竟不敢有半分抱怨,反倒是李章偶尔看见,心中感慨恍惚,思及从前更是黯然无语。

  芷清一心皆在李章身上,当下便即察觉,见李章始终怅然地看着凌云聪离去的背影,不禁奇怪地问道:“他累得哥哥如此,哥哥一点也不怨么?”

  李章回过神,细想了一会,轻轻摇头道:“不是不怨,只是终究已经过去,表哥也并非有心害我。命数如此,怨又何用?”

  芷清气不过:“哪里就是命呢!明明就是他行事不端,才……”

  李章不等她说完,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我在家中的境况并不比之后更好。娘怕我吃苦,总劝我退让。若是再多呆几年,难说我的心xing会变成怎样……这么一想,便觉得出来后虽苦,却终是不负娘亲所望,也就不怨了。”

  芷清依在李章胸前,听着他的话,想起与他同往报恩寺拜祭婆母而不得的事来,闷闷地问道:“那你回去吗?”

  李章摇头,眼神随着冷了几分:“他们既觉得我是祸害,离开了大家才好安心。娘总说嫁乞随乞,如今能葬回李家,亦算是了了心愿。

  我本恨他们欺凌娘亲,若是娘亲能得安息,我也不想再多计较。恨是很伤神费力的事qíng,娘亲她,必不愿我记恨他们。”

  芷清靠在李章胸前,听着他的话,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前几日叔叔下山时,有自称李家人上前搭话,说是太夫人病重,盼哥哥回去见上一面。叔叔不想哥哥分心,只偷偷和我说了。我……虽然从未听哥哥提及,想着她终是长辈亲人,便自己去过一次。”

  她说着偷偷抬眼看着李章,见他眉头打起了结,连忙解释道:“我请靳大人为我改装,他又让靳伯一路陪着,以荐医的名义上的门,故而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何人。”

  李章愣住,看着芷清一时不知再说什么。

  芷清有些得意地笑道:“哥哥既说他们与赵府之人相类,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老夫人其实无甚大碍,只是有些痰淤气滞。我留了方子,服后应能见效。”

  李章听罢点头道:“她向来不喜我们母子,年节向她请安都不得善了,又怎会突然想要见我。”他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犹豫着说:“莫非……是他做了什么……?”

  芷清睁大了眼睛:“……哥哥是说皇上?”

  李章苦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芷清想起当日出城时的qíng状,想着司马逸qíng深无措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原本恨他伤你至此,如今见他这样,倒又恨不来了。”

  李章默然,心中如芷清一样,惟余叹息。

  两人默默地靠在一起远眺夕阳,直至红日跌入山凹,芷清才轻轻地问:“明日已是最后一关,哥哥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章将芷清揽紧了些:“当日我曾说过,要寻个小镇为妹妹开间医庐,妹妹莫非忘了?等此间事毕,咱们就上路吧!”

  芷清偏头看向李章:“哥哥当真不再留下了?”

  李章点头道:“我能做的早已做完,此次替我疗伤,又将魏国公的名号唱得人尽皆知。师傅本已嫌我乖张,如此只会令他更生嫌疑。刘前辈与大魏军队渊源极深,我挂的虽是虚衔,终究难让师傅安心,还是远远离开的好。”

  李章说得平淡,芷清却听出了话音背后的黯然无奈,知他实是心结难解,便假作气恼地打岔道:“还说开医庐,咱家的银子可都被你送了人了!”

  李章低头看着她鼓腮瞪眼的俏皮样子,点着她的鼻子笑道:“妹妹啥时候变财迷了?那些银子可不是我的!”

  芷清闻言认真地反驳道:“为何不是你的?哥哥即便真有过错,这拼命得来的银子收着并不亏心。”

  李章垂头不语,良久,仍是摇头道:“我不想要他的任何东西。当初的玉瓶如意也就罢了,宝剑既是他的执念,我已让步收下,那许多银子又算什么?他用羞rǔ责罚让我记住了他的规矩,那些黑暗不是我不去想就能当真忘掉的。我挣命活着,不过是为了能站得直些,又何尝是为了他的赏赐!李章虽是一无所有,也从未看重过那些,妹妹的医庐,咱们慢慢挣来就是,又要那些银子作甚?”

  芷清怔怔地听着,想着寥寥数语背后的艰难,心痛难当,不等李章说完,已合身抱紧了他:“是芷清不好,又让哥哥难受了!芷清能与哥哥一起,已是心满意足,并无更多物yù奢求。只是哥哥当真只想远远地离开京城离开师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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