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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_筱叶【完结+番外】(165)

  李章闻言顿时一呆,想起靳白又暗暗咬起了牙。

  司马逸恍若不察地继续道:“听闻靳白竟将自己那护得严实的夫人都请了出来,她的qíng况如此不妙么?”

  李章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她当初失血甚多,病中又伤神失调,故而如今呕逆严重常不能食,仅以米汤药汁维持度日……”

  司马逸顿步转身:“靳夫人也无良方?”

  “若无夫人的独门密方,内子今日尚不能起身!”

  司马逸听出李章话中的不满,忍不住回头呛了他一句:“还不是你死心眼!当初你若好好疗伤,她又怎会劳神费心?!”

  李章顿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芷清着急想要分辩,被李章暗暗制止了。

  司马逸满意地看着他二人的表qíng,得寸进尺地又道:“你自己先将孤想岔了,才会惹出这许多事,实在是你咎由自取!”

  他终于将闷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顿时觉得无比畅快,低头瞧见平安乐和母亲仍跪在地上,好心qíng地免了他们的礼:“都起来吧!平安乐跟着魏国公,总不能是个白丁。前番讨逆你也算立了功的,孤便封你个录事参军,替他管了这一家子的事吧!”

  平安乐大喜,跪地磕头谢了恩,见母亲仍在惊吓之中,拉着她又一同磕了个头。

  李章气恼地瞪着司马逸,当下就有了反悔之心,奈何偏偏无法出口,最后只得冷冷地说:“皇上这是连李章的家事也管上了?”

  司马逸有些无赖地笑道:“你既应允收下隽儿,孤自然要有些回报。孤正忧心如何让你这日子过得像样点,可巧他们就来了,还是借了你的光,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李章本不善辩,对此更是哑口无言,见芷清又有呕逆之状,当下越过司马逸扶着芷清先回屋了。平婆想跟过去又不敢动,悄悄一拽平安乐的衣角,平安乐当即再拜道:“夫人身子欠安,请容小人母亲前往伺候!”

  司马逸目的已达,闻言只挥了挥手,便顾自进了正屋,平安乐赶紧送上准备好的茶点请皇上解乏。

  第125章 五

  芷清一进屋便又是一番大吐特吐,平婆跟着进来,上前将芷清照顾得熨帖,李章这才安下心来。说起来,他虽是有心服侍,却是丝毫也无这个经验,待芷清安稳些时让她教自己,芷清却舍不得让他受累,宁愿自己撑着忍着,让李章着急忙乱却总是无法上手,磕磕碰碰的两个人都不得安心。

  这平婆也是个实心的人,受了李章的恩,便甘心留下为仆。如今儿子又封了官,对李章更是满心感激。她细心地服侍芷清顺了气,喝了药,见李章一直担心地立在一旁,便笑着安慰他道:“夫人反应虽大,也并非多么严重的事。老媪在乡间见过不少,夫人此胎怕是位公子呢!”

  李章忧色不减,看着芷清轻轻地说:“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她平安……”

  “会好的!夫人体质不弱,虽有些气虚,有神医和靳夫人看着,当能一齐都补好了!”

  李章不再多言,请平婆多加照应后,别过芷清自向正屋而去。

  李章到时司马逸与穆严皆已落座。李章见过礼后,司马逸便指着身旁的座位让李章坐,并令人排出香案准备拜师。

  李章略一思忖,径自走到司马隽面前,微微躬身郑重相问道:“殿下当真想拜在下为师?在知道在下实乃穆将军弃徒之后?”

  司马隽意料之外,愣了一下向司马逸和穆严看去。司马逸微微蹙眉,却也看了穆严一眼没有做声。穆严面无表qíng地端起茶盏,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司马隽眼珠一转,看着李章gān脆地答道:“穆将军正直威严,却也不是事事皆是对的。况且父皇的旨意如此,本宫自当听父皇的!”

  此言既出,李章固是意料之外,穆严更是一口茶没走顺,呛得咳嗽不已,很是失态。

  李章偷偷看了眼穆严,对着司马隽和颜一揖,回身落座。

  司马隽见李章态度和蔼,顿时胆子又大了几分,竟然追着李章又问道:“穆将军为何不要你了?是不是嫌你练功不够刻苦?”

  他满心希望答案就是如此,日后便不必像穆青史那般吃苦。说到底,他都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又缺少司马逸当年的狠劲,穆严的功夫他还真的练不来。

  司马逸瞥了穆严一眼,忍笑咳了一声。穆严早已拉长了脸,重重地放下茶盏默不作声。

  李章摇头,认真地向司马隽解释道:“在下当年意气用事险醸大错,才令师傅失望弃逐。穆将军并非不讲道理qíng面之人,此事原是在下之错。”

  司马隽更好奇了:“什么大错?竟让穆将军耿耿至今?”

  “在下……”

  “好了!过去之事都不要再提了!你只要知道你师傅乃是天底下最有风骨之人便是!”

  司马隽有些失望,却不反感父皇对李章的评价,当下依言不再多问。李章则颇为意外地看了司马逸一眼,垂下眼帘没有做声。惟有穆严很不自在,坐在那里如被针扎。

  不久吉时已到,司马逸有心为李章挣面子,虽是简行,仍带了一队缩微的礼官,此时次第入内,将一应器具准备妥当,最后小心展开了一幅画像。

  李章甫见画像已起身近观,待人面初现已猜到端倪,一时间激动莫名。

  展开的画像被礼官仔细悬于墙面,画中之人高冠素袍风姿飘逸,负手侧面望向画外,眉宇间英姿飒然,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凛然傲气。

  穆严也站了起来,李章更是满脸仰慕,久久凝视着画像不肯离去。

  “这便是魏国公……”

  司马逸起身走到李章身边,同望着画像感慨道:“当年刘公退隐,皇祖爷爷伤心不已,遍寻不着之下令画师摹了这幅像。据说连砍了六位画师的头才得了这幅传神的,悬于宫中朝夕相对。皇祖爷爷原有旨意百年之后以画像陪葬,熟料大殡当日独少了画像,为此又有许多人被砍了头。这段公案时日已久本已湮泯,谁知去岁重修朝阳殿时竟在夹墙里找到了它!真是天意啊!”

  李章静静地听着,面色渐渐晦暗难明,好一会才对司马逸说:“李章倾慕魏国公已久,能一睹公之真颜实乃幸事!然而李章见弃于师门,又岂敢以刘公之名开门收徒?”

  司马逸顿时不耐烦了起来:“你这人!平日里对着孤gān脆狠绝得厉害,怎的一碰到这事就像个女人般暧昧畏缩起来?!穆严不要你了,靳白那个师傅不是很中意你么?你心里敬着师傅师祖便是,又管那些虚名作甚?!”

  李章与穆严同时震动,齐齐看着司马逸没了言语。

  司马逸看着他们的反应,继续摇头嗤道:“你们哪!都是一般的死心眼!那么点小事都能绕成乱麻!……当日之事孤亦有错,孤没想到你……已是无路可退……”

  李章心中顿时大恸!

  司马逸的话像把尖刀,挑开了他心底层层包裹的脓疮,露出血ròu淋漓的伤口,带着腐烂与新生的气息,让他在疼痛中体味到解脱的轻松。

  他忽然明白了心结所在,对自己沉于自伤无比惭愧,对司马逸不由得刮目相看了起来。

  司马逸陡见李章面色大变已然心惊,翻想说过的话又自觉并无错失,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李章肃容走到穆严面前,跪下认错道:“李章不知自控险醸大错,更不知自省修正心态,以致耽于自伤无法自拔,愧对师傅的教诲!让师傅伤心失望是徒儿的错,请师傅教训责罚!”

  穆严惊诧之下,看着诚恳认错的李章蓦然红了眼眶。他掩饰地低头摆手,心头一直梗着的刺蒺消失无踪。

  李章见穆严伤感,跟着也红了眼睛:“李章xing子孤犟,娘亲去后更无生志,才会一再激怒师傅。李章事后已然知错,行事从不敢背离师训,却因心结难解而与师傅再生嫌隙。皇上今日一语中的,李章方知过去狭隘褊小,以致徒然沉溺难以自拔……”他一时哽住,难言的酸楚在胸口慢慢地洇开,衬着灰暗压抑的过去,让他突然间无法呼吸。

  穆严感受到他的挣扎,想起被自己抱出地牢的那个孩子,心里有根弦啪地断了!

  “是为师从未好好去了解你!为师还不如靳师弟……”

  穆严俯身拉住李章,话说半句同样无法继续说完。

  司马隽早已看得呆住,这时悄悄地走近司马逸,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司马逸低头看了他一眼,握紧掌中的小手对那相对无语的师徒叹道:“罢了!罢了!你们都没错,错皆在孤!好好的一对师徒,这便和解了罢!”

  李章期待地看着穆严,穆严无奈地看了司马逸一眼,长叹一声道:“你们之间的事确非属下所能明了,既是皇上有旨,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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