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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_筱叶【完结+番外】(35)

  穆严的父亲虽是刘慕言的徒弟,武功却是家传。穆严的父亲曾为烈帝侍卫,烈帝薨后又继续给宣帝当侍卫,忠君之心已入血脉,到穆严入宫当景帝的侍卫后,景帝待穆家已是亦仆亦友,因景帝偏爱司马逸,穆严待他也就比其他皇子更多了几分亲近维护之意,教习武艺时更是直接把家传功夫教给了他。

  李章受了司马逸的相助,散乱的内息很快就各自平息,各归其脉,司马逸渡过来的内息也顺服地融进其中,归入自己的气海。李章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收功后,李章谢过司马逸,恭谨中多了些由衷的感激。司马逸哼了一声,面色依然yīn沉,等李章吃过些东西后才让韦伯继续上路。

  之后的几天他们一直在陡峭岩壁间爬上爬下,尖利的岩石蹭伤了他们的手,磨破了他们的鞋子,还有数次差点跌落悬崖的惊心动魄。四人一路相互扶持,几日来已少了许多身份地位的隔阂,体力不足的李章一路得到司马逸的内力相助,状态已较最开始时好了不少。因此随着山路越来越艰险,他也仍能尽力跟上。

  他们终于到了连接双峰的仙人桥边。

  “仙人桥,阎王渡。雨湿飞鸟翼,雾埋药人骨。”

  这段传唱在采药人之间的歌谣,说的正是仙人桥的险绝。韦伯虽是最熟悉地形的采药人,提起仙人桥也是神色一变。仙人桥是一架天然的石桥,桥宽不过一脚,凌空架于两峰之间,常年浸润在雨雾山水之中,桥身长满青苔,滑腻无比。因此,当他们真正站在桥边时,虽是早有思想准备,看着桥下云雾翻腾,桥身湿滑狭窄,还是止不住心底发寒。

  韦伯检查了一下横越过石桥的藤条,率先拉着藤条过了石桥。李章随后,qiáng压下心底的紧张,一步一步头皮紧得发炸地也过去了。他一脚踏稳,就把身上背着的长索绕上了山边一块凸起的巨石,一直紧悬着的心才狂跳着落回了原处。

  李章回头看向石桥另头,司马逸已腰间缠着绳索踏上了石桥。

  石桥上积年的青苔已被踩烂,滑腻更甚。司马逸身形高大,体重也比韦伯、李章重得多,每一步迈出似乎连石桥都有些不堪重负。小心行至桥中最狭窄之处,司马逸一步没踩稳,连忙惯xing地使出千斤坠要稳住身形,哪知道使力之下脚下更抓不住滑腻的桥面,顿时彻底失了重心,滑下石桥!

  石桥两边同时惊呼!

  司马逸身子滑落的同时双手紧紧抓住藤条,李章也立即收紧了回绕在巨石上的长索。司马逸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下止住了下坠之势,一时半会却也无法重新回到桥上。

  石桥上方借力的藤条原是采药人早年设法搭过石桥的原生藤,缠在石桥另头一棵石fèng中斜生而出的松树上,因年代久远,藤与树已长成一体。松树因扎根于石隙,十分细瘦,如今承受着司马逸的重量,时间不久已是摇摇yù坠。

  王项已走上石桥,准备过去拉司马逸上来。韦伯另砍了一根藤条,缠上松树后又绕上之前的那块巨石,缓解松树所受之力。

  司马逸在整个过程中只在失足的一瞬惊慌了一下,之后便一直冷静地控制着身体,试图借力重返石桥。

  李章在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后,仔细观察四周地形,很快发现石桥两边各有数处间距不太远的凸起之处,和石桥一起,暗合着九番阵的进转方位。他迅速做出决定,和韦伯一起又砍了数条长藤,接驳缠紧后,一头同样缠上巨石,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他让已行至石桥三分之一处的王项伏低抱紧石桥,告诉司马逸自己落地的顺序,让他合上节奏借助推力一举脱险。

  李章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语意却是一贯在对阵时候的简洁自信,听在司马逸耳中,竟是一种无法抗拒的信任和安心。他缓缓点头,紧盯着李章的动作,和他同时深吸了口气。

  一步。李章跨向石桥。

  两步。李章斜步而出,踏上石桥边斜掠而出的一条枯藤。

  三步。李章再次踩上石桥。

  四步。李章点向桥下旁生的一块石梁。

  五步。李章向着司马逸纵身而出,脚尖点上司马逸后背的同时全身劲力聚于一处,顿时把司马逸踢得高高dàng起。早已做好准备的司马逸屏息静气,在空中借力团身,再伸展时全身如大鸟般尽力张开,正好扑到缠住藤条的松树边,双手一合抱住了树gān。韦伯连忙伸手把他拉上平地。

  司马逸回头再看,只见李章已被反向力推到了石桥的另一边,正好落在岩边的斜凸上,再顺势几个换脚,又落回石桥。山风鼓dàng,chuī得李章散落的发丝凌乱纷飞,纤瘦的身躯更似直yù凌空而去。司马逸看着这一刻的李章,已是完完全全的从不相识。

  脱困后,几个人都有些脱力,李章更是因为后怕而颤抖不已。司马逸看着他qiáng自压抑的清瘦背影,竟不再有丝毫的扎眼厌恶,只觉得这样的李章更真实,更贴近于自己,而非石桥上那般的遥不可及。

  这番生死之劫,使几个人心中更多了一份相互扶持的依赖感,李章和司马逸之间的心防和膈应也淡了许多。虽然后半程已几乎断粮,司马逸脸上反没了开始时的yīn沉,而多了些忍耐和坚持,让人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他们侍卫营里的某个同伴。

  李章意外于这样的司马逸,却无法像王项那样很快适应。过往的一切太过深刻,他无法也无心去判断哪个才是真实的司马逸,只是小心地不去打散这样的“假象”。

  三天后,当他们终于爬过最后一处峭壁,眼前陡见平缓的山坡时,都有点再世为人的感觉。

  四个人俱是衣衫褴褛身上挂血,看着山脚下寨子里的袅袅炊烟,却筋疲力尽地再也走不动半步。gān粮早已吃完,水囊也空了大半天了。好在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几个人撑到溪边喝饱了水,吃了几口韦伯找来的野果,就在溪边睡了过去。

  李章一路累得最狠,这时目的地临近心头反而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担心和紧张。他睡了一会就醒了,看看熟睡的司马逸和王项,轻轻拍醒王项,告诉他自己先去寨子里探探qíng况,让他等王爷醒后先去寻个隐蔽的地方,等自己的信号再悄悄进寨。

  王项答应了。李章看看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手脚,浸入沁凉的溪水。收拾妥当后,李章打醒jīng神悄悄向寨子摸去。

  按靳白的安排,接替韦伯的第二任向导就在这宝峰寨里。李章下到寨子外时天色已经黑透,在场院里吃饭纳凉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屋,更有早睡的人家已经灭了灯火。场院里的人渐渐减少。李章借着屋宇柴堆的掩护,找到那户人家,贴在窗下没听出异常,按着靳白的jiāo代轻轻敲了几下窗棂。

  “谁?”

  “宁州来的过路人,讨个歇处。”

  窗边探出个人来,看见李章没什么意外,继续看向李章身后却怀疑地皱起了眉头。

  李章解释道:“王爷在安全的地方。”

  那人释然点头,打开门让李章进去,看着李章一身láng狈,惊讶地问:“你们从哪来?”

  李章疲倦地一笑,眼里满是自豪:“山那边。”

  那人更是惊讶:“翻双峰过来的?”

  “嗯。”

  “王爷也是?”

  “对!”

  这么回答的李章心里也是一阵异样的触动,一直高高在上的冷酷狠厉因着这触动多了一丝和自己相似的暖色,那是不肯放弃,挣扎求生的坚持和努力。

  那人闻言十分动容,沉吟半晌才对李章说:“我叫秋明,赵大人令我在此等候王爷。你们一定又饿又累了,不如请王爷过来休息一宿,明日才好继续赶路。”

  李章正要答应,门外又响起敲门声,不觉探究地看向秋明。

  秋明似乎有些不安,笑说是来借农具的邻居,自去院子开门。

  李章不放心,悄悄走到窗边向外看,院外似有人声,院墙的缺口处亮光一闪,李章看得分明,竟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朴刀!他心中一凜,再看向院门处,秋明身后跟着进来一个官府男子,朝着屋中探头张望。

  李章坐回桌边,拿起一块饼子,慢慢吃了起来。离开王府后,还真是很久没吃过如此软暄的发面饼子了。

  “李侍卫,这是我们赵大人。听说王爷涉险而来,特意前来迎接。请李侍卫带我们去找王爷吧!”

  李章起身向赵大人躬身行礼:“赵大人有心。但是王爷有令,不yù惊动官府,请恕李章不能从命。”

  赵大人明显的不耐烦,沉着脸呵斥道:“王爷在朱提失踪,如此大事早已惊动朝廷。太子殿下震怒,严责刺史张大人办事不力,已饬令张大人全力搜寻王爷,若有损伤以张大人家人抵罪!你一个小小侍卫,哪里担得起如此重责!还不速速告知宁王的下落!”

  李章不为所动:“王爷之事,涉及朝政利害,李章不敢私自做主。李章是宁王府侍卫,自当听从宁王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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