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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纸伞和豆腐脑_利是糖【完结+番外】(8)

  朝众人作了个揖,“各位好友的诗作皆是耐人寻味、文采斐然,慕渊实在不敢做那狗尾续貂的扫兴事。不如现下作一幅踏青图,给众位助助兴罢。”

  众人自然热烈捧场,团团围在了书桌旁,兴致勃勃地看沈慕渊作画。船中待侍的婢女铺了画纸,手脚麻利地伺候了笔墨。

  沈慕渊挥毫洒墨,胸有沟壑,笔墨换转,顺势流水,转眼间便将山水人语寄于宣纸之上。顾白挤在人中,伸首凝视。看看画,复看看他。许是第一次见他作画罢,专注严肃的表qíng有些陌生,好似他又成了以前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个他,才华横溢,卓尔不群。

  但与他,实实在在,远隔了两个世界。

  顾白看那面如冠玉的男子看得有些痴迷,周围发出阵阵赞叹也不曾听到,直到那作画的人舒了眉抬起头,准确地望向他的眼睛,露齿一笑,仿似寒冬里的一盏热茶,翻滚入肚,暖化了所有心绪。

  顾白方觉酒气又上来了,有些热,详装自若地去望那画。众人早已围得更近,指点评价,啧啧称奇。顾白瞄到一眼,场景似曾相识。王钊等到墨gān了,将画纸小心翼翼地提了起来,供众人品鉴。

  笔酣墨饱,层峦叠嶂。简单几笔勾勒,就将今日的宝石山风光尽显,含于画中。树影婆娑,人影绰约,蜿蜒平坦的山路上,身姿修长风采阔绰的一行人且行且歌,妙不可言。远些的只寥寥数笔,越近的越是细致。而最清晰的那个少年侧颜微仰,神采奕奕,与边上风雅挺拔的男子叨叨嘘嘘些什么,并未细细描绘眉眼,却将他欢脱欣喜的神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王钊叹道,“慕渊兄竟是将我们这二十多人皆尽画进了笔墨里。”

  一男子指了指最前面的人影,“这两笔,明明就只是个人影,为何一看便知道是我。”众人纷纷附和,皆能从画中一眼找到自己,看哪个,就知道画的是哪个。

  林叔浩感叹道,“阿清果真是厉害,寥寥数笔,便将众人神,韵皆收,画得如此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直叫我叹为观止,甘拜下风。”手中的扇子潇洒地摇了摇,复又笑道,“唯独差点形容的便是你自己罢,稍微显得清冷些。其实你与白弟的欢快开怀真是不相上下。”众人哈哈哈地笑了,觉得林叔浩的话颇有道理。今日,沈慕渊确实很欢畅。

  沈慕渊朝顾白挑了挑眉,同众人玩笑道,“谁让我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呢,故而总把自己想得十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众人复又哈哈大笑。

  顾白走近,扯了扯沈慕渊的袖子,夸赞道,“慕渊哥,你画得真好。”目如星宿,明亮纯真。沈慕渊心中dàng漾,拍拍他的头,“日后教你作画。”

  画舫行得平稳,靠岸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西斜。王钊早安排了车马候在码头,只等众人上岸,一路载着去了梅家坞喝茶。

  第8章 八

  “阿姊,阿姊!他们来了,正在我家坐着呢!”八九岁的少年如敏捷的豹,飞梭在纵横整齐的茶山小路间。五六采茶女皆停了手下的动作,满脸惊喜之色,纷纷解下了腰间竹篮叽叽喳喳地往下跑去。

  少年立在一女子面前,仰头望她。女子面容姣好,肤色白皙。竹编斗笠下,一双水灵灵的杏花眼,黑白分明,顾盼生辉。少年对着粉面扑扑的女子道,“兰芝阿姊,你不是想去看才子么。”说着便拉了她的手,一同往山下跑。女子贝齿咬唇,含羞带怯。

  沈慕渊拂了水面上的茶叶,这明前龙井汤色清绿,香气满盈,只呷一口,便觉甘甜醇厚,口齿余香。忍不住赞了句,“好茶。”

  众才子惬意品茗,赞不绝口的模样使茶庄老主人十分受用。忍不住掏出一样样珍品来,供众人品鉴。爱茶人遇到懂茶人多少有些心心相惜,更何况还是会吟哦赋诗的读书人,说出来的赞词都让他无比飘飘然。许是宝刀赠英雄也是这般心qíng罢。

  院里长廊外,七七八八的脑袋黑压压地趴在窗沿上偷看。兰芝也紧靠着少年,美目朝里望着。

  “江南才子沈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呐。”

  “哪个是沈公子?”

  “就是那边那个穿墨绿外袍的,正举着茶杯那个!”

  “唔唔,果然就是看他最好看。唔唔,那边那个紫色衣袍的,陈老爷边上那个公子也好看呐,那是谁。”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长得黑了些罢。”

  “黑些才好看呢!”

  “那是李家的三公子,去年刚中了秀才呢。”

  “原来是李三公子啊,李三公子我还真是喜欢得紧呐!”

  几人压声逗笑着,呸了那姐妹,皆道,不害臊。又有一姑娘道,“那沈公子边上那个淡绿色袍子的又是哪家的公子。”

  又有人认了出来,轻笑着说道,“是县令家的三公子。不过啊,你就别肖想林公子了。人家从不爱女子,只爱兔儿爷!”

  众人又惊又叹,一女子故作心伤道,“哎,那真真是可惜了。”众人又嬉笑着骂了遍不要脸。

  兰芝目光灼灼,不曾言语,只是不知那美目,自始至终是望向谁的。

  几个公子哥儿休息片刻又恢复了气力,便决计一同出去舒活舒活筋骨。顾白跟着沈慕渊与他们一道去蹴鞠。原先从没玩过这个,于是跟着王钊学得十分投入。许是平日gān活出力,身体结实,人又灵巧,不一会儿就玩上了手。王钊直夸白弟有天赋。

  众人玩了一会儿便分组开始比赛,顾白因方才茶水喝得有些多,内急。另外自己一个刚入门的也不想拖了别人的后腿,便退了出来。与沈慕渊打了招呼就跑去小解。回来时遇到正在放纸鸢的几人。

  林叔浩招呼他,“白弟,怎不去蹴鞠?不如一同放风筝吧。”说着摇了摇手里的燕子纸鸢,笑得一脸无害。七八个人,就他一人放不上去,顾白抿嘴笑,摇了摇头并不道破。

  闲闲往糙场走,蹴鞠场上热火朝天。顾白远远观望了一会儿,不时笑出声。沈慕渊踢得十分认真,但是似乎真的不太擅长此道,跑来跑去的,碰不到几次球。好不容易有球传过来,还能一脚踢空咯。所幸踢得好的也没几个,混在里头便也不算太糟了。

  不远处的低矮茶山上,原本这个时候正好端端gān活的帮工采茶女们,似乎也没多少心思做事qíng了。皆满脸兴致的望着杭州才子群闲耍,不时jiāo头接耳,低声痴笑。

  顾白请了正正走来的姑娘,学了采茶的技巧,同她借来竹篮,认认真真采了起来。

  林叔浩还牵着那只放不上去的燕子,过来凑热闹。

  “白弟,怎么有这雅兴,不同我放风筝,要来这里采茶叶。”

  顾白朝他笑道,“采了可以自己喝啊,叔浩哥,你一起来帮我采点。”

  林叔浩虽皱眉道,“自己喝哪用这么麻烦,明日我便给你送点上等的龙井去,你慢慢喝就是。”话虽如此,却还是将手中的纸鸢丢在了一边,同顾白一起摘了起来。

  顾白瞄了眼他往篮子扔来的那些碎叶片,嫌弃地将竹篮扯到一旁。“不是这般采的,兰芝姐,你去教教他罢。”

  兰芝目光闪烁地偷瞧了林叔浩一眼,他正有些气结,好心帮忙还要被嫌弃。不过仍是老实跟着兰芝学了番。嘴上却不甘落后,“你小子什么qíng况,这么快就姐姐地叫上了?可以啊。”

  一旁的兰芝红了脸,只把头压得更低,装作认真采茶的模样。

  顾白斜了他一眼,详怒,“比我大了半年,自然是该叫姐了。”又对兰芝道,“兰芝姐,你别听他瞎说。”

  兰芝只轻笑了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林叔浩又取笑道,“连小姐芳龄都打探到了。”

  这下连顾白脸都烧了,只不再理他。转头与兰芝攀谈起来,“兰芝姐,这茶叶,我拿回去要怎么炒?”

  兰芝柔声道,“你可炒不了。”随后与他解释了一番制茶的过程。

  顾白原采茶的手便顿住了,“竟要二三十天这么久?”复又喃喃道,“工序如此复杂,那我采了还有什么用。”望着在兰芝帮忙下已大半框的鲜嫩茶叶,有些沮丧。

  兰芝笑道,“我帮你做好了,你过段时日来取罢。”顾白眼睛一亮,“那太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有什么麻烦的。”

  顾白想了想又有些泄气,“过来这边倒真是远了些。”走走怕是要大半日罢。

  林叔浩终于有了cha话的机会,“这个好办,反正我过段时间正好要来一趟,帮你取了便是了。”

  顾白满脸惊喜,“真的?”

  林叔浩沉吟了一下,“你帮我把风筝放上去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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