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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_天际驱驰【完结】(277)

  贺月的手很温暖,从掌心到指尖都是暖的。不像风染,掌心运使内力维持着温暖,指尖却是冰凉的。贺月把风染的手轻轻合在自己双掌中,替他煨暖,歉然道:“把你骗来,我却忘了叫人先把地龙烧起来,瞧把你冷得的。以后我叫他们天天都把地龙烧起,备下火盆,你来了,随时是暖和的。”

  风染大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应道:“嗯。”只觉得刚刚消退下去的qíngcháo又隐隐要卷土重来。

  贺月一边替风染暖手,一边说道:“以后,你来的时候须得多加小心,别叫人看见你时时进府,起疑心……要叫你偷偷溜进来办事,是委屈了你……你且先忍耐着。进了府,你就当一切跟以前一样……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只管吩咐便是,别在府里弄得跟做贼似的……我都传旨下去,没人敢把府里的事泄漏出去,你尽管放心……这是我赐你的府邸,是我给你的家。”

  贺月像个话唠一样,婆婆妈妈地吩咐叮嘱着风染,一句一句,都觉得暖心,尤其“家”这个字,更加温暖了风染。北面容苑那个家虽然温暖,可风染总觉得那个家更像是郑修年跟纪紫烟的家,自己却像是个多余的外人。其实,远房表哥跟表弟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很少吧?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吧?是贺月付出了极大努力才给他安的家。在过去四个月里,贺月隔三岔五到他家里替他料理管掌家务,盼着他回去。

  贺月说着话,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替风染暖手。把风染一只手捂得微微暖和了些,便放开了,摊开手掌,道:“那只手。”

  第303章皎月寒夜一相逢

  风染完全没想过拒绝,很自然地抬起另一只手,放进贺月的双掌中,看见贺月合起双手,轻轻地捂着揉搓,闪烁的烛光下,贺月的神色静穆而安宁,带着些柔和的浅笑,风染只看得心头一痒,本就有些qíng动的身体,竟然有了冲动,不由得大羞。觉得有几分喜欢上了贺月的温柔和温暖,也喜欢上了贺月的叮嘱和唠叨。

  “这冷的天,你也不说多穿些衣服?哦,以前给你的紫云裘,你一直放在府里,我叫人拿去清洗修补了,回头,你穿了去值岗罢。那城门上下都无遮无挡的,想得冷得紧,别冻坏了。”

  穿件那么贵重稀有的大毛衣服去值岗,也太招摇过市了,这是叫他去值岗,还是站在那里叫人看稀奇?风染低低辩道:“……值岗要穿官服铠甲的。”

  贺月脱口道:“那就穿在官服铠甲里面,暖和。”

  哪有把官服铠甲套在大毛衣服外面穿的?可是,风染分明感受到贺月的殷殷关切之意,不忍心拒绝,只道:“好。”

  贺月也想像不出把大毛衣服穿在官服铠甲里面的样子,这完全违背了穿衣服的一般规律,自己也失笑了,轻轻道:“回头,你先穿给我看看。”那样子应该很可笑吧?风染想着,也抿着嘴,低着头,轻轻的笑着道:“不……你就想看我笑话。”这话一说完,风染才惊省起,他忘了叫他“陛下”,也忘了自称“臣”。

  屋里烛光如豆,朦胧而温暖,屋外冷月如霜,明亮而皎洁,贺月捂着风染的手,站在房门口,站在明与暗的分界,站在温暖与冷清的jiāo融处,风染很快就把什么君臣,什么陛下都放在了一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喜欢自己,一直一直喜欢自己,而自己,对这个人也有那么一点点感觉。这种彼此有感觉的感觉其实很美好,很让风染沉醉。

  风染虽然亲qíng缺失,但幸好,还有陆绯卿和郑修年的关怀,他们,是他的朋友和兄弟。如今风染很自然地便把贺月的关怀拿来跟陆绯卿和郑修年比较,觉得贺月对自己的关怀跟陆绯卿和郑修年对自己的关怀是不同的。究竟有什么不同,风染也分不出来,只是觉得他很喜欢也很稀罕贺月的关怀。

  其实,贺月一直都很关怀自己。只是以前的贺月,总是居高临下地压制着他,叫他很自然地心生抗拒,如今的贺月,不再居高临下,总是带着几分小心地征询他的意思。比如那句“你先穿给我看看”,以前贺月说这话,语气会比较qiáng硬,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些命令之意,可是方才,贺月说这话,语气是柔软平和的,带着几分问询和求恳之意。变化不需要太多太大,这些细微之处,就足以让风染心领神会,沉醉其间。

  风染曾经以为,贺月带给他的那些耻rǔ,会是他一辈子无法忘却回顾的伤痛。可是,在经历了对雾黑蛮子的血ròu厮杀,在经历了冲锋陷阵的酣畅淋漓,在经历了跃马扬鞭的扬眉吐气之后,风染心头的郁结渐渐舒展开来,觉得好男儿就该志在千里,成就一番功业,名留青史,以前,那些身体上的屈rǔ又算什么呢?眼界和心胸在战场上开阔了,便把从前曾心上心下惦记着放不开的屈rǔ过去,渐渐看得开了,看得淡了。

  贺月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小心地呵护着自己,表达着对自己的关切,让风染觉得温暖熨帖。那本已看开看淡的屈rǔ过去,终于渐渐消散,长久凝聚在风染心头的寒冰,终于开始消融。风染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放松地站在贺月面前,抛开朝堂上的关系,私下里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面对贺月,终于不再感觉低人一头,不再感觉屈rǔ羞耻。

  他们,一个从高绝处走了下来,一个从低洼处走了上去,一路磕磕绊绊,终归在这冬月的皎洁之夜相逢了。

  这些改变是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风染终于后知后觉地领悟了。

  贺月给风染暖手的时间并不长,就是简单地把风染的手合在自己手掌中,轻轻揉搓了几下,略为缓解了一下风染指尖上的冰凉,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在风染心田里掀起滔天巨làng,紧随感qíng而来的是压制不住的qíngyù和冲动,风染第一次涌起了想跟贺月欢好的念头,不单纯为了解决身体上的需求,更多的是想把那美好的感觉透过身体上的亲密关系加深一点,再加深一点,再再加深一点,然后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中,跟贺月沉溺一辈子。

  风染这么想着,便想着怎么开口跟贺月订个“饭局”,好好吃一顿。

  想着上一次跟贺月吃饭吃得不欢而散,自己再要开口邀请贺月搭伙,便要谨慎措词,别又惹得贺月不高兴。无事时,风染曾细细回想过当时的qíng形,贺月是吃得不痛快,可也一直没有撂筷子,是在自己挑明搭伙关系时,贺月才撂了筷子,风染总疑心,贺月是不是不喜欢跟自己搭伙吃饭?是不是不想跟他保持君臣以外的关系?是不是怕他们这种君不君,臣不臣的关系,又闹出什么大事来?可是那一天,明明是贺月先提出来,邀请他搭伙吃饭的啊。对那天贺月忽然逃跑回宫的行径,风染始终没想明白。因为没想明白,所以,开这个口,要慎之又慎。

  风染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贺月便放开了风染的手,轻轻道:“晚了,我送你出去,赶紧回家暖暖身子。”说着自己就当先迈出了房。

  “……嗯。”风染忽然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qíng了吧?贺月其实根本没有吃饭的想法吧?贺月又不比自己,就指着一个人来解馋,贺月后宫有那么多妃嫔呢。一想到这个,风染忽然觉得满心的沮丧和淡淡的酸涩,那腾腾冒起的qíngcháo,很快便被寒风chuī散了,一言不发地跟在贺月身后,心头既是不甘,又是气恼,更多的是难过。出门的时候,觉得眼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风染低着头,走入街道,不敢回头看一眼贺月。

  从都统帅府回容苑,路程并不太远,只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只是风染觉得遥远而冷清。今晚,风染觉得,他从来没有跟贺月如此亲近过,也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过贺月的喜欢,今晚,在他有生之年,体会了从未有过的开心。可是今晚,又让他体会了从未有过的难受,总觉得他失落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回到容苑,一敲门,俊生就飞快地跑来开了门,笑道:“少爷回来了!表少爷和表少奶奶都在后进等着呢!”搬来容苑后,风染上面又没有长辈,照规矩,下人们本该叫他“老爷”,不过风染太年轻了,大家便都跟着小远,叫风染“少爷”。俊生不等风染答话,提高了声音叫道:“少爷回来了!”

  容苑一共就两进,在前进里提高声音一叫,后进就能听见。本来是该通传的,这么叫嚷大失规矩,不过风染想着就是蓬门窄户的,也没管这些。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一叫,显得声音特别大,传得也远,风染急道:“别叫!让他们睡。”

  俊生道:“表少爷和表少奶奶都没睡,说要等着少爷回来才放心。”

  随着俊生那一嗓子,郑修年和小远很快就从后进迎了出来。郑修年上上下下地打量风染,大概是想知道风染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小染,你可回来了,快进去暖暖!你嫂子也没睡,等你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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